第五章 吃比穿重要
馮月珍小心翼翼的跟在陸之初和顧玥身後，她並不知道顧玥和陸之初是怎麼認識的，眼下看著顧玥披著陸之初的制服外套，又是哭過的樣子，心裡實在不太有底。
馮月珍假模假式的抹了抹眼睛，裝的好似自己有眼淚似得。“孃的好寶珠，快給娘看看，你這是怎麼了？”她並不知道顧玥借錢的事，自然也並不知道顧玥找汪博睿的事。
顧玥剛剛經歷一番險情，心裡十分疲憊，情緒也不大穩定，一聲“二孃”竟是帶著點哭腔。
馮月珍拍著顧玥的背，小聲問道：“寶珠，這位是？”
顧玥想到自己還沒介紹人，覺得簡直十分失禮，她想站起身來想做個正正經經的介紹，卻是晃了兩晃，被陸之初扶住了。
“你上去梳洗梳洗，我有些事情要跟你姨娘說。”
顧玥不大放心，有點猶豫，陸之初神色稍顯不耐，“大人說話，你先去吧！”
顧玥雙手攏著陸之初的軍裝外套，微微點了點頭，“那二孃，陸叔叔，我先上樓去了。”
馮月珍打量著這位“陸叔叔”看得出應該是來頭不小，可是他跟顧寶珠這孩子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呢？又是……什麼關係呢？
馮月珍的心思正轉著，忽然就發現自己對上了一雙明顯不怎麼友善的眼睛。
“你是他姨娘？”顧玥上樓去了，陸之初這會子露出些許的痞氣。他往沙發上一座歪歪扭扭的靠著，不太像個正經人，連帶著語氣也就不大友善。
馮月珍看他打量自己，自己也就打量他。“您是？”
“這位是剛從上海派過來的陸軍長。”周天德不曉得什麼時候進來的，此刻殷殷勤勤的介紹著自家長官。還真是該出現的時候出現，不該出現的時候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鄙人，陸之初。”
剛派來的？那不就是老顧死後的事情嗎？但他是個軍長，職務可是比老顧還高呢！
“我與顧大領也算是舊識，前幾日侄女有難事找到我，我自是義不容辭。眼下你們也是無依無靠，慰藉顧大領在天之靈，我也理應照顧好你們。”
“照顧？”馮月珍眼下最怕的就是沒有依靠和生活來源，雖然覺得陸之初年紀輕輕卻自認與她同輩份，但眼下人家要照顧他們孤兒寡母的，什麼輩分哪裡還有那麼重要。
“侄女前幾日找到我，說是願將著宅子送與我做私邸。只求留兩間小屋，給你和她居住即可。平日裡你們會做些力所能及的活，算是付了一切日常的吃穿用度。”
這不是過程下人生活了？馮月珍心裡老大不願意。“只怕，不用勞煩陸軍長。寶珠已經許了人家，過不了幾日便是要完婚的。”
“完婚？”陸之初冷笑了一聲站起身，附身靠近馮月珍，整個人充斥著壓迫感。“婚，我已經給她退了。你若是再敢賣了她，我就讓你哪裡來的滾回哪裡去。”
馮月珍被陸之初嚇得一哆嗦。想起了自己的出身，哪裡來的回哪裡去？她馮月珍打小學戲，吃了多少苦，糟了多少罪，忍了多少輕薄，如今一把老骨頭早已色衰，真回去了哪裡會有班子要？到時候想要活命怕是隻能去更下三濫的地方。
顧玥梳洗完畢，又換了身衣裳，下樓的時候就看到馮月珍滿面堆笑，正親親熱熱的帶著陸之初在宅子裡逛。
“過來。”見她下來陸之初朝她招了招手，“做什麼還拿著，給周天德。”陸之初說的是顧玥手裡的軍裝外套。
周天德上前兩步接過衣服，就又悄無聲息的退到兩米開外。
“不睡會？”陸之初特別自然的拉著顧玥的手，那模樣還真有點叔叔牽著小侄女的架勢。
顧玥不大自在的抽回被陸之初握著的手，“睡不著。我還以為陸叔叔走了。”
“下午一塊兒出去轉轉？”
“去哪”
陸之初無奈的看了看四周，“我初來宜川東西不多，你們顧家……”他環顧了一下四周，“也沒剩下什麼。”
“要搬過來了？”顧玥心裡有點小雀躍。
“嗯，總需要添置些東西。”
“哎呀，陸軍長。”馮月珍一拍手，“家用的東西我懂呀，寶珠生母去的早，正房就空下了，這顧家這麼些年的事兒都是我馮月珍打理的。不如下午也陪著陸少將一起逛逛。”
陸之初蹙著眉睨了她一眼，“下午你就在家，把你的房間搬到一樓去。”
什麼？一樓原來那可都是是下人房……
陸之初可懶得理馮月珍是不是情願，直接吩咐了周天德，帶著顧玥三個人就走了。
大華百貨是宜川城有名的兩家百貨公司之一，不但有菸草茶食，文具綢緞，男女服裝，玩具首飾，甚至還有中西藥材等商品。
顧玥已經很久不來購物，老顧沒了之後，她還沒買過什麼東西……倒是，經常賣東西。
顧玥漫無目的的在商場裡晃，偶爾摸摸這個，看看那個，慢慢竟把跟在身後的陸之初和跟在陸之初身後的周天德給忘了。
陸之初沒什麼東西要添置，他見顧玥漫無目的的逛，他也就跟著逛。其實就算陸之初真有要添置的，也不用自己出來採買，一句話吩咐下去，周天德自然會辦的妥妥帖帖。可他覺得顧玥既然睡不著，想必早前發生的事情還在困擾在心頭的。
人啊，遇事最怕瞎尋思。若是留她在家裡，再配上那個不省心的姨娘，說不定想想還能大哭一場，何必落得傷心。倒不如出來逛逛街，年輕女孩子嘛，買買東西，很容易就能快樂起來。
軍裝是個頂裝扮人的東西，別說是陸之初這種本來就出類拔萃的人物，就是老顧那個小矮子和大肚子穿起軍裝來也會讓人徒生敬意。
顧玥逛得並不認真，她心裡面覺得自己既然沒有什麼可買的，也就不必費心去瞧那些商品。就這麼出神的逛著逛著，就聽見周圍竊竊私語，她順著那些人的目光看去，就見陸之初正在擺弄一件女裝。
“陸……叔叔。”她叔叔兩字說的及小聲，跟一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人叫叔叔，實在是太不習慣了。
“好看嗎？”
“挺好看。”其實顧玥根本沒注意看，她這會被周圍的人盯的渾身不自在，只想拉著陸之初快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那就包起來罷。”
“啊？我不要。”顧玥跟拿了燙手山芋一樣鬆開了原本摸著裙子的手。
“不喜歡這個，就選幾件別的？”
“陸叔叔，我不能讓你破費。我爹走了，顧家雖然散了，但我沒有理由伸手拿別人的東西。再說，當初我生活的不仔細，衣服鞋子多的很，如今就是兩三年不買，也穿得過來。”
“怎麼叫伸手拿別人的東西？”陸之初掃了眼櫃檯上的衣服，“這是你陸叔叔買來送給你的。”
周天德就站在旁邊，兩人的對話聽的一清二楚，他忍不住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這位陸長官當叔叔看來還當得挺認真，挺愉快。
顧玥說不買，陸之初說買，一時間沒人打算讓步，這時只聽一個文文弱弱的男聲插了一句話。“顧老師？”
“哎呀！”顧玥在商場裡遇上了熟人，還挺高興，“小隋老師！”
“我聽校長說，你不太舒服，請了假。”隋定安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我還挺擔心的，眼下看你氣色還好。”
先前汪博睿鬧了那麼一出，顧玥早把學校的事情忘個精光，她看了眼陸之初，估摸著應該是他遣人去請的假。
“本來是挺不舒服，後來……我叔叔來看我，就……出來逛了逛。小隋老師下午沒課？”
隋定安將手裡的紙條給顧玥看，“我出來採買些文具。”
“東西還真是不少呢！”
“咳……嗯。”陸之初見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簡直就要把他這個大活人忘了。
“這位是？”
顧玥下意識的往陸之初身邊站了站，介紹道：“這位是陸軍長，我……叔叔。”
呵，這麼年輕英俊的叔叔！
陸之初眉眼帶笑，微一頷首，“小隋老師採買的如何了？”
“買好了，買好了。要是叔叔跟顧老師還有事情，我就打擾了。”
隋定安自認是顧玥的朋友，稱呼上自然也就隨著顧玥走。可他這聲叔叔，陸之初面上沒什麼表示，心裡卻聽得沒那麼高興……
誰是你叔叔！
“既然小隋老師已經採買完，不如跟我們一起喝杯咖啡？”
“對啊！我們去紅寶石吃計司蛋糕！”顧玥好久沒吃過紅寶石家的計司蛋糕了，一聽到咖啡一下子就犯起饞病來。
陸之初算是明白了，對於顧玥來說，衣裳鞋子應該是不如食物在她心目中地位高。
紅寶石的計司蛋糕每日限量供應，他們去的晚，精亮的琉璃展示櫃裡早就賣的一乾二淨，顧玥挺失落的，那麼久沒吃到的東西，歡天喜地的來，居然也還是錯過了。
錯過了？這不是笑話嘛！他陸之初的大侄女想吃塊點心，還能吃不到？周天德是個懂事的人，都不用陸之初吩咐，很快就把事情辦好了。
看著歡歡喜喜吃著計司蛋糕與隋定安聊著學校趣事的顧玥，忽然覺得自己這個叔叔……還是當得很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