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生薑的姜
錦繡坊。
“小丫頭，你今天又來買碎布？”戚六娘正好在店裡，看到姜荷的時候，一下就認出來了，和昨天一樣的髮型，就連衣服也沒變，她那雙漂亮的大眼睛，在那張巴掌大的小臉上，襯得格外明顯。
“不買，家裡的碎布還沒用完。”
姜荷揚起笑容，甜甜地問：“嬸嬸，我今天來是想問問，你們這裡有繡活接嗎？”
“你接繡活？”戚六娘打量著姜荷，小丫頭看著太小了。
“不是，我娘接。”姜荷解釋著，期待地看向戚六娘，說：“我爹沒了，所以，我娘想接點繡活，可她要在家裡帶弟弟。”
姜荷這話，也不算騙人，方翠英確實很忙。
戚六娘瞭然，目光中多了幾分同情，年紀這麼小，就沒有爹了，家裡還有弟弟，戚六娘想了想，說：“你娘繡得怎麼樣？”
“嬸嬸，要不，你看看？”姜荷拿出碎布頭，遞上前，這是她昨天悄悄繡的，白色的碎布頭上，繡了一隻灰色的小兔子，黑線繡的眼睛，栩栩如生的小兔子，被她繡得可愛極了，如果家裡繡線多的話，她肯定不止繡一隻小兔子，而是繡花，但……
“這是你娘繡的？”戚六娘自然認出這是昨天她家的布頭，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這隻小兔子顏色不多，但像她這樣懂的人，就知道這繡的層次分明，繡工也是極為的細緻。
“小兔子繡得好，如果顏色更多一點，會更好。”戚六娘誇讚著，她道：“小丫頭，你娘會繡花嗎？我這裡有帕子，繡一方帕子，給你六文錢。”
“帕子和針線算我的。”戚六娘一來同情小丫頭，二來，喜歡小丫頭孃的繡的小兔子，並沒有因為小丫頭年紀小，就壓價。
“好。”姜荷高興地說：“謝謝嬸嬸，我，我，我娘先繡十方帕子，行嗎？”
“因為我家在大橋村，離縣裡有一點遠，我們來縣裡不方便，所以……”姜荷解釋著，怕她不相信，她說：“我叫姜荷，進大橋村看見的第一棟房子，就是我家的，就在山腳下，嬸嬸不用擔心我拿了帕子不來交繡活。”
“江河？”戚六娘挑眉，這名字怎麼像男孩子的。
“生薑的姜，荷花的荷。”姜荷解釋。
“那我以後叫你小荷，我信你，絕對不會跑掉的。”戚六娘領著姜荷進了內室，拿了十方帕子，和足量的繡線給她，說：“這裡有幾個花樣子，你可以挑。”
“謝謝嬸嬸。”姜荷看了看，大多是桃花、荷花、梅花之類的，樣子不算難，她挑了四個花樣，感激地說：“嬸嬸，年前我，我娘一定能繡好的。”
“好，繡好了給你結算工錢。”戚六娘笑盈盈地說著。
姜荷再三保證，一定會盡快送回來的，然後揣著帕子和針線還有花樣子就回去了。
“小荷，你沒事吧？”張成風一直在門口等著姜荷，見姜荷進了內室，他擔心極了，生怕姜荷有個什麼意外，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向姜蘭交待，幸好她出來了，再不出來，他就要衝進去找人了。
“沒事，張大哥，我們趕緊回家吧，我姐在家裡肯定等急了。”姜荷著急往回趕，跟著張成風走的巷子，更近一點。
“張大哥，那是不是躺著一個人啊？”姜荷嚥了咽口水，總覺得她今天出門是不是沒看黃曆！
張成風小心地走上前，伸手探向她的鼻息，說：“還活著。”
姜荷鬆了一口氣，這才走上前打量著，是一個婦人，婦人看起來不太好，臉上好像被人甩了耳光，紅腫紅腫的，身上也有被打過的痕跡，此刻，她躺在地上，昏迷著，她蹲下身子，輕聲問：“大嬸，你還好嗎？”
姜荷想了想，拿出喝水的葫蘆，裡面的水是從大石缸裡裝的，甜絲絲的，她喜歡喝，她餵了一點到婦人的嘴裡，就見昏迷的婦人，清醒了過來。
“大嬸，你沒事吧？”姜荷蓋好葫蘆，扶著她坐了起來，關切地詢問著。
“你，救了我？”婦人看著眼前五六歲的小姑娘，她隱約覺得自己昏昏沉沉的，好像要死了一樣。
小姑娘喂的水，甜絲絲的，好像糖水。
“我就是給大嬸餵了一點水，沒做別的。”姜荷自然不會承認，她笑著扶起婦人說：“大嬸，我扶您回家吧？”
“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家，謝謝你了。”婦人緩了緩，已經能夠自己站起來，她扶著牆壁，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看到這一幕，姜荷莫名的心酸，也不知道這位大嬸發生了什麼，看大嬸的情況並不太好。
回去的路上，姜荷懨懨的，路過包子鋪的時候，她才停下了腳步，問：“老闆，包子怎麼賣？”
“肉包子，一文錢一個，饅頭一文錢兩個。”
姜荷默默摸了摸她的小袋子，想要痛快吃包子的心是沒有了，她說：“來三個，哦不，四個肉包子，四個饅頭。”正好六文錢。
“好咧。”老闆利索地用紙將包子包好了。
姜荷拿了一個給張成風說：“張大哥，謝謝你。”
張成風還沒來得及拒絕，姜荷說：“要是沒有張大哥幫我，我肯定獵不上野雞，這回請你吃包子，下回，張大哥還能幫我嗎？”
“不用，姜叔以前教了我很多。”張成風連連拒絕，姜荷卻不由分說地塞到他的手上說：“張大哥，你不是嫌棄我的包子太少了吧？”
不是她捨不得，而是她真窮。
“不是。”張成風哪裡還塞肉包子回去，他將肉包子揣在懷裡，趁她不注意，偷偷買了兩串糖葫蘆，說：“謝謝小荷幫我賣出了野兔子。”
姜荷：“……”
二文錢一串的糖葫蘆。
大橋村，姜蘭揹著姜秋在院子裡，伸長著脖子張望著，天越來越暗沉了，看著要下雪了，可，姜荷還沒回來。
遠遠地看到他們兩個回來的身影時，總算鬆了一口氣。
“姐，我回來了！”姜荷激動地跑回家，哪怕破敗的房子，根本稱不上家，但在她的心裡，卻比後世豪華別墅還像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