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鑑往鏡
“陛下，該起床了。”
有婢女跪在龍床邊，喊了好幾聲見陛下沒動靜，她輕輕推了推陛下的胳膊。
纏繞著陛下的銀龍先醒了，龍目宛若銅鈴般瞪著她，婢女嚇了一跳。
“啊……”
蘇白瞬間睜開眼睛，猛地坐起身來看向床邊驚叫的婢女：“怎麼了？”
婢女：“陛下恕罪，陛下饒命。”
蘇白還沉浸在夢中，一時間不知道身在何處：“你是誰，這是哪裡？”
婢女抬頭看著蘇白，然後驚叫一聲跑了出去：“陛下瘋了……”
蘇白：“……”
掏了掏耳朵，蘇白看了一眼纏在自己身上的銀龍，忽然捧起銀龍的腦袋湊近它，一人一龍額頭緊貼著，蘇白睜大眼睛注視著銀龍的瞳孔。
懵懵的，像是個白痴小傻子般沒有任何變化。
“哎……”剛剛她真的在做夢，夢裡慕白回來了，抱著她在龍床上……果然是夢。
“夢果然都是反的，我夢見你回來了，你偏偏不回來。”
“陛下，您醒了嗎？”
蘇白道：“何事？”
“屬下能進去嗎？”
外面的聲音有男有女，蘇白道：“不能。”
“婢女說陛下您瘋了，不記得事，這個……大典一會兒就開始了，您不會臨時反悔吧。”
是女將的聲音。
他們聽到婢女的訴說，還以為他們好不容易得來的陛下又反水不想負責了。
蘇白嘆了口氣：“方才睡迷糊了，你們放心，我不會反悔，讓婢女進來為我更衣。”
很快，進來十來個婢女，他們拿著厚重繁複的衣服，冕旒，玉帶，佩飾。
蘇白揉了一把臉，站起身來，不打算自己研究穿法，直接讓婢女更換。
裝扮妥當後她頂著宛若有千斤重的衣服走了出去。
十大鬼將和三大鬼王都在外面等著。
萬千鬼眾站在羅酆山下，等著叩拜女帝。
沒有早飯，沒有祈福，沒有吉時，她換好衣服之後就被鬼將和鬼王以及婢女們簇擁著，往閻王殿走去。
當她在眾目睽睽之下緩緩走過階梯，坐在大殿正中的椅子上之後，眾鬼參拜山呼。
當眾鬼三個響頭磕下去，鬼界肉眼可見的金光大震。
八百里黃泉中的沙粒像是成了金子，那山，那水，那火海全都成了金色。
蘇白感覺自己也散發著金光，原本千斤重的袞服像是與她融為一體般，輕飄飄的沒有任何壓重感，像是她從出生就有，依附在靈魂裡，屬於她身體的一部分。
她詫異低頭看看向自己的手，又看向遠方，這一刻，她彷彿能看到鬼界所有地方。
每一寸黃沙，每一滴水，每一片樹葉，每一個小鬼心中所想，漸漸的，他們的所思所求全部都匯成河流，一股腦湧入蘇白腦海中。
她心念一動，自動篩查他們的心思意念。
他們在祈求，他們在祈禱。
蘇白怔怔的看著眼前一切，她似乎成了神。
這一眼的目光落下，卻猶如實質地落在小鬼們身上，他們同時抬起頭，看向蘇白，像是感悟到什麼，紛紛露出幸福的奇異笑容。
祈禱的聲音沒有了，是萬眾一心的感謝，是發自內心的歡呼。
四周安靜，她眼前一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眼前流動，很快，她便明白了怎麼回事，她，好像在回溯鬼界的前塵過往。
從天地初開，神靈誕生到輪迴形成，再到混沌大劫，鬼界支離破碎，有到現在。
畫面中是她一手揮就冥河忘川，安撫萬千魂靈，彼岸花開，緊接著是她造就閻王殿，鋪設奈何橋，建造望鄉臺的畫面，最後，是她坐在寶座上，受萬鬼叩拜。
與此同時，她坐在寶座之上接受朝拜的畫面瞬間傳到九界四海。
人間界，正在議事的皇帝和大臣們震驚無比，他們抬頭望向天空，雲層中浮現出帝姬放大無數倍的身影。
帝姬膽大妄為地穿著帝王祭天袞服，似乎在登基。
“閻王殿？”皇帝一眼便看到了蘇白身後的牌匾，再次驚得渾身震了震。
她怎麼在鬼界……
靈界眾人看著天空，認識蘇白的人紛紛激動，不認識的人莫名其妙，被眼前景色震驚。
獸界則是歡呼起來，它們終於又看到了小殿下。
魔界眾人看著天空會心一笑，魔皇神秀似乎早有所料。
其他幾界的人看著蘇白威嚴的模樣，紛紛打聽她是誰，在哪裡，是何方神聖。
這種引動天地之力的景象，從未出現過，無數人驚奇探究。
蘇白笑了笑，她看到了閻王殿大門上懸掛著的東西，瞬間明白了為什麼能看到鬼界的過往。
各界所有人都看著風華無限的女帝這傾城絕美的一笑，笑容清澈明悟，像是看穿了一切般睿智，所有人忍不住為之悸動。
她看到了什麼，她是不是在不知名的地方看到了他們才會如此微笑。
閻王殿大門上懸掛的，正是時間之刃，她昨日拿出來讓顧長歌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誰知顧長歌卻將之放在了這裡。
而奇異的是，這顆圓溜溜的水晶珠子放大了數倍，宛若碗口大小，像是鏡子般能照出從時間之刃下經過的所有人或鬼魂的前世今生。
諦聽訝異喃喃道：“鑑往鏡？”
蘇白愣了愣，她看向時間之刃，正想詢問，忽然有聲音在她心底說話，她愣了愣。
“蘇白，看來你還是比較重情義的。”
蘇白驚喜：“……”
這聲音，這語調……羅酆？
稚嫩的聲音頓了頓，輕輕“嗯”了一聲：“是我。”
“你沒死？”蘇白知道這意識是在自己腦海裡響的，於是她保持著不動的姿勢，沉下心來與羅酆對話。
“嗯？”少年聲音有些低沉，似乎藏著心事。
“你在哪兒？”
“我在山中。”
“嗯？”
少年的聲音長長撥出一口氣，一言難盡道：“我本就是羅酆山，只要羅酆山沒有崩碎，我就不會死，只是會虛弱陷入沉睡而已，原本會沉睡的時間長一些，不會這麼快醒來。”
“那你現在為什麼又醒來了？”
“算是因禍得福吧。”
“怎麼講？”
“因為你的一滴血，讓我活了過來，你可是天生混沌體，你的血十分寶貴。”
蘇白愣了愣：“早知如此，我應該多給你灌幾滴血，那你現在還能喝嗎？我血很多。”
“不必，我本體是羅酆山，你現在灌血也沒用了。”
“你既然沒死，那我之前為什麼感受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