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借你之口
紫宸殿內落針可聞，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杜讓能。
這位權傾朝野的老東西此時也是如芒在背，將秦峰這冒牌皇帝的全家女性都問候了個遍。
但此時滿朝文武都看著自己呢，他要是說沒有辦法，那也太丟份了。
可他能想到的辦法也無非是加稅、募捐、攤派這些手段，偏偏別人都說過了，還都被秦峰給否了！
想到這裡，杜讓能似乎明白了秦峰的意思！
發行國債！
這小子是要借自己之口說出這個餿主意啊！
可事已至此，似乎也沒有什麼別的好辦法了。
想到這裡，杜讓能深吸了一口氣，有些渾濁的目光掃過鴉雀無聲的大殿，掃過那些或是期待、或是幸災樂禍、或是焦慮的同僚。
最終杜讓能終於艱難的開口道：“陛下！老臣思前想後，值此非常之事，也只好行非常之事了！或可試行……國債之策！”
國債二字一出，如同在平靜的湖面上投下了一塊石頭，殿內頓時響起一片竊竊私語聲。
龍椅上的秦峰則是嘴角上翹，露出了一個勝利者的微笑：“哦？不知國債為何物？請太傅細細說來！其他人，都給朕肅靜！”
杜讓能無視那些訝異的目光，硬著頭皮繼續說道：
“所謂國債，便是以朝廷之名向京中百官、世勳、商賈乃至平民百姓借貸銀錢。
朝廷立下憑證借據，約定利息，待平叛之後國庫充盈之時再連本帶利還清……”
“陛下！臣反對！太傅此策著實不妥！”不等杜讓能說完就有人跳出來反對了。
眾人循聲望去，正是御史中丞李文遠。
只見御史中丞李文遠猛地出列，臉色因激動而漲紅，他高舉笏板，聲音帶著言官特有的凜然之氣：
“朝廷向民間借貸，亙古未聞！此例一開，國體何存？威嚴掃地！朝廷與商賈借貸，與市井販夫何異？
此舉將使朝廷淪為笑柄，為四方蠻夷所輕！臣懇請陛下、太后，收回此議，另尋他策！”
李文遠的反對如同點燃了導火索，立刻引來了幾名清流言官的附和。
“李中丞所言極是！朝廷顏面重於泰山！豈可自甘墮落，行此商賈之事？”
“陛下！士農工商，商為末業！朝廷豈可向末流借貸？此乃禮崩樂壞之始！”
“若需銀錢，寧可加稅，亦不可失卻朝廷體統！”
當然也有支援這一想法的，比如右金吾衛大將軍杜雪鴻！
“你們這群只會嘴上功夫的酸儒！讓你們想辦法你們想不出來，讓你們捐輸你們沒錢！
此刻太傅提出了這麼好的主意你們又跳出來嘰嘰歪歪！有本事你們弄來百萬兩紋銀解朝廷之急！”
“正是！老夫覺得太傅此計甚好！你說不好，你出個好的我聽聽！”
殿內如同開了鍋一般又吵做一團。
只不過反對的聲音並不大，顯然大多數人覺得這個方法還是可以接受的，尤其是國難當前。
秦峰嘴角上翹，露出了會心的笑容，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先否定那些不靠譜的建議，再讓杜讓能親口說出國債一詞，自己再強勢拍板，再由杜太后一錘定音，這事兒不就成了嗎！
他也不著急，好整以暇的坐在龍椅上看好戲，看著每個人的態度，同時也在揣測著哪些人是真心為社稷著想，哪些人又是杜氏一黨的死忠。
身後的杜太后卻是心中卻是百感交集！
秦峰這小子，也太有手段了吧！
他想再提發國債，卻不自己說，竟然借杜讓能之口說出了他當初死活不願意一試的國債之法！
而且效果似乎還不錯！
終於，眼看著對方人多勢眾，御史中丞李文遠要請外援了。
“陛下！所謂國債一事，萬萬不可啊！堂堂天朝上國，安能行此讓人不齒之事！”
“夠了！”
秦峰一拍龍椅扶手怒喝一聲，頓時朝堂上又安靜下來。
“李文遠！朕來問你！是你那點莫須有的顏面重要，還是守住京城、護住江山社稷、庇佑全城百姓重要？”
“士可殺不可辱……”
“好！既然李中丞有如此氣節，來人吶！送李忠誠去城牆上當個守衛，讓他以死殉國吧！”
咕嚕……
李文遠有些艱難的嚥了一口口水。
有人幫著說好話：“陛下，李忠誠乃是一介書生，怎能舞刀弄槍？”
秦峰冷笑道：“書生？敵人破城後管你是不是書生？看他們殺不殺你就完了！書生就不用保家衛國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等蕭炎的叛軍攻進城來，砍了爾等狗頭，搶佔了你們的家產、淫辱了你們的妻女，你們還說不說什麼顏面體統的話？
看看他們手裡的刀槍，會不會跟你們講道理？”
這一連串的質問，如同重錘，砸得李文遠等人面色慘白，啞口無言。
秦峰的氣勢完全壓倒了他們所謂的“道德”和“體統”。
看著無人再敢說話，秦峰才語氣稍緩繼續說道：
“太傅不愧是國之柱石，此國債之策真乃老成謀國之言，甚合朕心！太后以為如何？”
杜太后沒想到秦峰居然還這麼尊重自己的意見，忙清了清喉嚨說道：
“太傅深謀遠慮，陛下明察秋毫，哀家也覺得此策既能解燃眉之急，又不傷國本，大可一試！”
秦峰又假裝民主的問道：“眾卿家以為如何？”
“臣附議！”一群人忙跟著說道。
那幾個本來反對的聲音見杜太后和皇上都說行了，最大的刺頭都要去城牆上抗大槍了，誰還敢說個不字？
秦峰滿意的點點頭：“既然如此，就這麼定下了！便叫它……‘護國債券’吧！
著太傅同禮部、戶部商議具體章程等事宜，擬好後報與朕和太后御覽！
此事關乎社稷存亡，務必儘快辦妥！不得有誤！”
“臣等遵旨！”
“還有沒有其他事要奏？”秦峰問道。
所有人都不言語。
皇上一改往日什麼都不管不問的形象，突然強勢干政，讓所有人都覺得不習慣，即便有事兒也不敢現在說觸這個眉頭。
“既然都沒事兒了，那就退朝吧！太傅、右金吾衛大將軍、戶部尚書、禮部尚書、工部尚書、刑部尚書留下，其餘人退下吧！”
秦峰說完拂袖而去。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人退出紫宸殿。
幾位被點名留下的人面面相覷，不知秦峰要做什麼。
內侍走過來小聲說道：“幾位大人，陛下口諭，請先往偏殿喝口茶水稍作休息，陛下一會兒還有國事同諸位大人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