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月老廟前無人問津，財神殿內長跪不起〔八〕
流朱悄聲上前，伸出手臂，在離初桃將將一寸的地方猛地用力一推。
她的手已經接觸到了初桃的背。
眼神閃過興奮，流朱的唇角甚至彎了起來。
突然，眼前一花，整個世界瞬間大反轉，砰地一聲，後背狠狠砸向船板，流朱被這突如其來的疼痛衝擊，第一時間竟然不是疼而是懵。
流朱眼角流出生理淚水。
就在這時，一道纖細的身影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初桃半張臉隱在黑暗中，眼神忽明忽滅。
“不好意思流朱姐姐，我習慣了，比較警惕，你沒事吧。”
流朱眼淚一下子止不住了，越是疼，她就越恨初桃。
她巴不得現在就讓初桃去死。
但是她現在太疼了，疼得全身骨頭都在顫抖。
她想起身都困難至極。
“初桃，我不會放過……你”
擠出這句話，流朱疼暈了過去。
聽到船艙外傳來的動靜，船艙內的人也坐不住了紛紛跑出來看情況。
當見到流朱躺在船板上時眾人頓時驚呆了。
“怎麼回事!快，把流朱抬進船艙裡，我去稟告王爺。”
周管家著急的說道。
流朱畢竟還是和其他丫鬟不一樣。
她和王爺在某種程度也算青梅竹馬了。
周管家進去船艙前有些憐憫地看了一眼初桃。
初桃皺了皺眉，總感覺……周管家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在看死人。
所以自己，剛剛不應該反抗?
但這種想法也僅此一瞬，就消失了。
對初桃來說，她有一百種逃離王府的辦法，也不是非得留在這裡。
也不可能把命留在這裡。
這樣想著，初桃感覺釋懷多了。
她同樣自然大方地走進船艙，想看看他們會怎麼處理自己。
初桃進來後，所有人的眼神都投向她。
除了季離。
只有季離是用後腦勺對著她的。
初桃緊了緊拳頭，沒有說話。
如果，他要是敢誤會自己，她立馬就走。
初桃這樣想。
所有人似乎都在等著季離宣判。
但季離卻遲遲沒有發話，初桃知道，他應該是明白自己剛剛與流朱發生矛盾了。
“王爺……在船上不好找大夫，不如我們先靠岸。”
周管家以為只是出來一趟，季離不會出事，便沒帶府上的大夫，沒想到季離確實沒出事，出事的是流朱。
“那就靠岸。”
季離眼眸暗沉，不知在想什麼。
初桃張了張嘴，想說話，卻發現無話可說，於是只能沉默。
周管家弱弱看了初桃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可惜了，流朱是少主關於童年最後唯一活著的回憶，這不是初桃一個小乞丐能比的。
估計榮寵也就到此為止了。
初桃當然知道其他人在想什麼，只不過她不在乎。
她生來就是一張醜臉，能吃得幾天富貴飯已是大幸。
壓根沒想過長久。
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什麼吸引了季離，於是，這也就導致了她十分的自卑。
但至少在走之前，他想要和季離說清楚。
“乾爹，其實我。”
初桃剛說幾個字就被季離阻止了:“周管家帶其他人出去，我有話和她單獨說。”
周管家點了點頭就帶著其他人出了船艙。
“說吧。”季離轉身看向初桃。
此刻等待初桃回答的，還有已經醒了卻在裝睡的流朱。
她原本倒也沒想到這一茬，但如今自己受傷了，能用苦肉計，為何不用呢？
她倒是挺感謝初桃的舉動，壓根不用自己親自動手初桃就能被趕出王府。
“乾爹，其實是因為流朱想要把我推下去，我才還手的。”初桃說道。
季離眯了眯眼:“你說流朱要把你推下去，她有何動機？有證據嗎？”
流朱聽到此話頓時緊張，初桃果然知道。
她頭皮發麻，所以……季離會不會因為這個懲罰自己。
原本自己想早日醒來，如今一看倒是得多躺一會兒了。
她下意識屏住呼吸緊張的等著初桃的回答。
初桃在季離沉靜的眸子的注視下緩緩搖了搖頭:“不知道，沒有。”
季離抬頭，深吸口氣:“你知道流朱對我來說是什麼樣的存在嗎？”
初桃下意識看向躺在美人榻上的流朱，又想起了周管家那個死亡凝視，點了點頭:“知道，應當是很重要的存在。”
聽到初桃的話，流朱心緒有些複雜。
而季離則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還以為你是個膽大包天的小傻子，沒想到觀察卻如此細緻入微。
沒錯，流朱對我來說的確很重要，因為他是整個府裡唯一能見證我爹和我娘存在過的人，哪怕是周管家都不行。
那時候我娘還在，我爹也是戰場上赫赫有名的將士，我爹經常征戰四方，而年紀尚小的我，則是和娘留在家中。
流朱就是在那個時候來到王府的，她爹爹因為犯事被處決，而流朱則是被王府收留，從此留在這裡當丫鬟。
那個時候我們年紀相仿，我娘又是個包容，大方的女子，她絲毫不介意我與身份低下的奴隸一起玩耍，於是流朱就成了我最好的玩伴。
但可惜好景不長，我爹因為一次意外，永遠留在了戰場上，而我娘則是悲傷過度，隨他去了。”
初桃感覺季離其實並不是想說流朱有多重要，而是想告訴自己他那些不為人知的身世。
初桃都能感覺到，流朱又何嘗不是，一開始她還有些感動，但到了後來竟然有些麻木心酸了。
既然季離都這麼說了，就說明他只是想敲打一下初桃，並不想為自己出頭懲罰初桃，只是重重提起，輕輕放下罷了。
初桃眼眸眨了眨:“我知道了，下次我輕點就是。”
季離噎了噎，也沒說什麼訓斥的話:“行，出去吧，看看到哪了我們該上岸了。”
初桃轉身離開了船艙。
船艙中，季離對著正在閉眼睛的流朱說道:“別睡了，起來吧，我知道你醒著。”
流朱緩緩睜開了眼看向季離:“王爺，你不會真的相信初桃所說的吧？我只是想跟她說說話。卻沒想到被她如此對待。”
季離冷笑一聲:“難道不是嗎？你流朱是什麼人？我一清二楚，這些年我縱容你太多次了。
若不是看在你沒有對她們趕盡殺絕的份上，我還可以把你留在身邊，但你這次太過分了。”
流朱心下顫了顫，季離……居然都知道。
她只好閉上了嘴巴。
季離轉身說道:“還有以後叫郡主不要初桃，初桃地叫，本王聽了不舒服。”
流朱沉默。
沒想到現在季離連讓她說話的機會都不給了，何其殘忍。
船靠了岸，初桃第一個從船上跳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季離有些著急:“桃桃，你要去哪?王府是你家。”
初桃有些感動，沒想到季離沒有把她趕出王府的打算。
她還以為自己這次要被趕出去了呢。
“乾爹，我不走，我就是想去百草堂看看。”
季離有些疑惑:“百草堂那不是醫館嗎？，你去那做什麼？”
初桃扶額，感覺身體湧上來一陣又一陣的麻木感。
“乾爹，我感覺頭有些暈，身子像灌了鉛一般沉重，想去醫館看一看。”
季離一聽這話，立馬緊張起來:“要不要緊？我陪你去吧！”
旁邊的周管家忍不住勸道:“王爺，您身體一向不好，醫館裡什麼病人都有，咱們還是不要去了，小心他們將病氣過給您。”
季離冷冷的看了周管家一眼:“本王有沒有說過，讓你少說話？”
周管家疑惑:“好像並沒有。”
“那從現在開始就有了，少說話，多做事。”季離拉著初桃的手便走去醫館。
“乾爹你慢些，我頭暈。”
初桃忍不住說道。
“好好，我慢點，我慢點。”季離將拉著初桃改為半扶著初桃，讓她靠在自己懷裡。
初桃靠著季離後，才總算好了些。
到了醫館後，剛好碰上醫生得閒，立馬就幫初桃看了起來。
“你什麼時候開始暈的，暈之前做了什麼，吃了什麼?”
初桃頭暈眼花，但本著對自己負責的原則，她還是努力想了想，然後說道:“是……我吃完飯那會開始暈的，我吃了紅燒肉，小銀魚，韭菜雞蛋……”
大夫一聽這話，立馬警惕起來:“可能是食物中毒。”
初桃聽到大夫的話，第一反應不是擔憂自己的身體，而是擔憂季離:“乾爹，那你沒事吧？你和我吃的一樣的東西，不如就讓大夫給你看看。”
季離搖了搖頭:“我沒事，不必了。”
初桃腦袋暈暈乎乎的，能想到這茬完全是憑下意識的本能，既然季離拒絕了，她也不再堅持。
“這位公子，如若您和小姐吃的是一樣的食物，那想必您也很危險，一會兒我開雙份的藥，你們一起催吐。
就以瓜蔞為主藥。”
季離頓時皺起眉頭，他腦海中飛速閃過，有可能：“或許，也有不一樣。”
那大夫寫字的手頓了頓，抬頭問道：“是哪裡不一樣？一定要說清楚。”
季離斂眸:“是紅燒肉，我沒有吃紅燒肉，而她吃了。”
大夫寫藥方的時候繼續揮舞起來，一邊寫一邊說道:“那這紅燒肉就是關鍵，如若公子，您還有的話，麻煩帶過來給我看看可以嗎？
不過，在此之前，先讓這位小姐把我開的藥喝下去，至少要把這些吃過的食物都吐出來，毒性減輕了，會好些。”
季離拿了藥方去撿藥，然後就囑咐藥童熬藥了。
除此之外，他的眼神晦暗不定，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那盤紅燒肉現在已經被處理乾淨了。
下藥的人十分懂得他平日裡的飲食習慣，刻意避開了他的厭惡的菜品，可見是身邊極為熟悉的人。
結合到流朱的反應，他心中隱隱有了人選。
初桃把藥喝完後，一下便吐了出來，吐完過後整個人便清爽了不少。
“謝謝乾爹陪我，桃桃很高興，已經不難受了。”
季離摸了摸初桃毛茸茸的小腦袋道:“辛苦你了……”
初桃搖了搖頭，依戀地抱著季離:“謝謝乾爹沒有趕我走，我還可以多吃幾天大米飯。”
季離的心一下便酸澀起來:“不會趕你走的，你安心住下吧。”
初桃嘴角上揚，季離比自己想象中的好了，不要太多。
季離讓她知道，原來自己也是有人疼的，原來犯錯了也不是就要被趕出家門的。
初桃對季離更加的感激，將自學醫術的想法提上了日程。
她揚起小臉問道:“乾爹，那我想讓你給我找個私熟先生教我識字，可不可以？”
季離輕笑一聲，略帶疑惑問道:“桃桃怎麼也想識字了？別人巴不得不學習，你倒好，趕著要給自己壓力。”
初桃不解釋，只是一個勁的問道:“那乾爹到底同不同意。”
季離點頭:“同意，當然同意，我一定給你請個最好的老師。”
初桃這才綻放笑顏。
……
第二天。
初桃沒想到季離的行動力如此之快，第二天府上便來了個氣勢威嚴的女先生。
沒錯，據說這個先生背景還不簡單，曾經在鄰國當過公主的教禮嬤嬤。
只不過人老念舊，才回到了這裡。
初桃在面對這先生時都忍不住犯怵。
“郡主，王爺雖是隻請我來給你教書識字，但你若是禮儀做得不標準，我也是要罰的。”
女先生嚴肅的臉讓初桃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為什麼他感覺這個女先生比怡紅院的打手還嚇人？
“好的先生。”初桃說道。
見到初桃態度端正，女先生柔和了臉色:“那我們開始吧。”
“是。”初桃點頭。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女先生的到來，在王府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
而浪頭最大的就是流朱，有了女先生當老師，初桃的路就會越走越順，掛著女先生徒弟的名頭，初桃算是平步青雲了。
可惡!是自己小看了初桃，沒想到她比自己想象的更有心機!
不行，她絕對不能就此坐以待斃，一定要想個辦法搞黃這件事!
流朱眼眸眯了眯，聽說女先生最注重禮儀禮節，只要她想個辦法做點手腳，讓女先生知道初桃是個粗魯無禮的人……這件事，就成功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