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當眾刑杖
這些文臣們從來沒想到過，自己竟然會有被當眾刑杖的一天。
看到侍衛們手中那又粗又長的棍棒，他們全都嚇壞了，驚駭欲死。
原本以為那是朱元璋用來責罰朱桂的，結果眨眼間變成了責罰自己，這種從天上掉到地下的落差，讓這些文臣們一時間實在難以接受。
“太子殿下，念在我隨您多年的份上，求您救一救我吧，十八棍打下來，這會要了我的命啊。”
“殿下，我知錯了，我明天，不，現在就去地裡幹活，求你千萬不要讓他們打我……”
其中鄭學士最為恐懼，他撲到朱標面前，以頭搶地，涕淚俱下，聲音悽慘的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雞：“太子殿下，請您開恩吶，老臣輔佐您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陛下這道旨意，分明就是要我去死啊！殿下，求您救我一回吧，老臣願意辭官回家，再也不敢彈劾代王了……”
他是文臣中年齡最大的，這要是捱上十八棍，哪裡還能活的下來？
就算能活下來，人也基本是廢了，辭官回家還不知道能活幾年。
他雖然平日裡總是高談闊論，揮斥方遒，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什麼生死，但當自己真的面對這些時，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
看著眼前這悽悽慘慘的景象，朱標也有些被嚇到了。
自從他成為太子以後，由於朱元璋對他的疼愛，東宮諸事一應由他做主，幾乎從未乾涉過，加上朱標性格寬厚，待人優容，因此這麼多年以來，東宮還從未發生過這種事。
他有些不知所措，這幾位文臣確實有些可恨，但在朱標看來，倒也罪不至死，老爺子為何會發這麼大的火？非要如此重重杖責他們？
鄭學士說的沒錯，一旦那十八棍打下去，恐怕這幾人還真的會被打成重傷，最起碼也要死上幾個。
這讓朱標心中有些不忍心，再怎麼說這些人也是他東宮的屬臣，是跟隨了他多年的老臣，尤其是鄭學士，都一大把年紀了，總不能真的讓他死在自己眼前吧。
到時候自己在朝野之間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就算這些文臣們上書彈劾了十三弟，那也不至於要落到如此地步，這豈不是因言殺人？未免也太不仁義了。
朱標有些被老爺子這雷霆手段給嚇到了，於是他便準備出言為這些人求情。
朱標剛準備想要開口，內侍卻彷彿早有預料一般，轉身對他說道：“太子殿下，陛下知道您心地善良，或許見不得這種事，因此還特意讓我給您帶了口諭。”
朱標頓時一怔，老爺子連這個都想到了？
聖旨加上口諭一起來，連讓他求情的機會都沒有。
他無語的看向這些大臣們，眼神中有些痛惜，既然內侍帶了口諭來，說明老爺子這回是真的發怒了，甚至不惜阻止他開口求情，也一定要杖責眾人。
“唉，你們到底做了什麼事，才會惹得老爺子如此震怒……”
文臣們也全都明白了，他們臉色頓時變得一片雪白，渾身都在顫抖。
原本他們最大的倚仗便是自己的身份，身為東宮屬臣，輔佐儲君的臣子，以為朱元璋肯定不會繞過朱標來責罰他們，結果現在連朱標都救不了他們了……
內侍清了清喉嚨，對著朱標，模擬朱元璋的語氣說道：“標兒，你在大同府的這些事，俺都知道了，做的很好很不錯，俺感到很欣慰。”
“如今你既然踏出了這一步，那就必須一直堅定的往前走下去，不能動搖更不能回頭，將你的仁義暫且收一收罷，到了該鋒芒畢露的時候了。”
“俺一直認為標兒你太過於在意仁義了，這樣不好，有些軟弱，要聽你十三弟的話，將仁義收起來，或者變得鋒利起來，這樣才能讓你更好的看清一些事情。”
“這些人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求情了，要不是看在他們是你屬臣的份上，辛苦輔佐你多年，俺早就讓人把他們的罪狀全都翻出來，昭示天下，不把他們抄家滅族決不罷休！”
“如今只是杖責十八棍，俺已經網開一面了，只要他們能活下來，以往的事既往不咎，就這樣吧。”
內侍將口諭唸完，然後諂笑著對朱標說道：“太子殿下，這是小人在領旨時，陛下親自交代的，讓我務必要和太子殿下您說清楚，不要再管這些人了，他們都是咎由自取。”
聽到這話，朱標頓時愣住了，他太明白朱元璋這話是什麼意思了。
咎由自取？
他眼前的這些文臣們，定然全都是有著僭越之事！
朱標看著眾人，有些難以置信的說道：“你們，你們竟然……”
他說不下去了，既然朱元璋將話都講的如此明白，那這些文臣們的罪狀絕對少不了。
行僭越之事，這裡面的隱情可就太多了，說明這些人在過去這些年，必然在私底下瞞著他這位東宮儲君，做了許多未經他許可之事。
這些事被朱元璋查出來以後，頓時勃然大怒，不惜繞開朱標這個他最疼愛的兒子，完全無視了朱標這個東宮之主，直接就對這些人下了重重責罰的命令。
而聽完朱元璋這道口諭以後，這些文臣們也紛紛停止了哭嚎與求情，慘笑數聲，臉上露出了絕望之色，全都癱倒在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們心裡清楚，自己以前做過的那些僭越之事，終於還是被朱元璋給查了出來，這一回的刑杖，他們是絕對不可能逃過去了。
就連資歷最老、地位最高的鄭學士，此時也是面露慘笑，身體倚靠在一旁的椅子上，眼淚撲簌簌的往下直流，一言不發。
朱標以手撫頭，長嘆不語。
眼前這一幕，正意味著朱元璋說的一點都沒錯，這些文臣們，肯定揹著他行了僭越之事，他們才是真正僭越之臣。
這些人大肆抨擊十三弟做事僭越，肆意妄為，然而他們自己私底下卻做得更過分！
朱標茫然四顧，這到底是為什麼，自己的仁慈寬厚，竟然被底下臣子們視為軟弱可欺，造成了今天這種局面。
直到他對上朱桂溫和的目光，身體猛然一震，這才醒悟過來。
十三弟此前說的話一點都沒錯，正是由於自己太在乎這些仁義道德了，對於底下的文臣們也過於優容，這才導致了這些文臣們的心中，一點都沒有對於他的敬畏之心。
隨著他們一次次的行僭越之事，自己卻毫無察覺，於是這些文臣們膽子逐漸越來越大，最終變得為所欲為起來。
真是可笑，剛才自己還在擔憂，杖責他們會不會影響自己的仁義名聲，會不會讓官員們對東宮產生怨望，如今看來，自己的名聲，說不定早就讓這些文臣們給敗壞了！哪裡還有什麼仁義之名！
“大哥，我看老爺子說的對，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他們既然做出了僭越之事，那也就別怪老爺子心狠手辣了。”
“這些都是他們自己違背了朝廷法度，與你又有何干？”
朱桂看他情緒似乎有些不對，於是便勸解了幾句。
在他看來，這些人壓根就是死有餘辜，朱元璋是什麼人？死在他手底下的官員沒有一千也有八百，錦衣衛探子遍佈天下，什麼事情能瞞得過他去？
既然當初敢揹著朱標行僭越之事，如今就必須要承擔這一苦果。
聽到他的話，朱標再次喟然長嘆，轉過身去，再也不看眾人一眼。
內侍見到這幅情景，立即對身後的侍衛們說道：“動手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