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魂不守舍
霍里正差一點沒被孫鐵頭氣得厥過去,拎著柺杖就衝了過來。
關嵐往後拉了拉魯達福和孫鐵頭,自己迎了上去:“這位老丈您消消火,聽我說兩句話成嗎?”
霍里正氣性再大,也不能打一個陌生的女娃娃,因此氣哼哼地站在原處,一邊喘一邊揮舞著手中的柺杖:“你說,今天你不說出個子午卯酉來,就別怪咱們村裡面的人對你們不客氣。”
關嵐先是對著霍里正行了一個大禮,以表示尊重:“以前咱們不知道您就是霍大將軍的親人,對您多有冒犯了。霍大將軍是咱們大靈國的中流砥柱,就算是我們這些鄉野粗人,也知道他的名號,對於這樣的英雄,咱們是萬萬不敢胡亂編排的。實不相瞞,我相公就是霍大將軍麾下計程車兵,與他一起鎮守沁州,但是一個多月以前,沁州就已經失守,霍大將軍也確實是殉國了……”
對著一位耄耋老人說著這樣的話,實在是有些殘忍,但是現在的這種局勢,實在是無法隱瞞了。
“現在沃羅軍已經攻破了陵陽城,陵陽的百姓都已經出來逃難來了,我們這些人是覺得走官道不安全,所以才拐到了小道上面,誤打誤撞來到了你們的村子。”
“什麼?你說什麼?沃羅鬼已經打到陵陽來了?這怎麼可能?”
關嵐嘆息著搖了搖頭:“不然的話我們這些老的老小的小,舍家撇業、拖家帶口地出來逃荒又是為了什麼啊!你們若是不信的話,可以讓一個腿腳快的跑到官道上面去看看現在的形式,一看你們就明白了。我們來這裡只是路過,好心提醒你們一聲,不會進村,而且明天一早我們就要走的,實在是沒有必要騙你們。”
關嵐所說的這些話對於這個村裡的村民來說不亞於晴天霹靂,霍里正的身子晃了晃,好在及時被身邊的人扶住了。
“不……不可能!周老五,你腿腳快,快跑到官道上面去看看咋回事兒!”
“好!”
村子裡面亂成一團,魯達福知道這件事情對於這個閉塞的小山村裡面的鄉親們來說實在是太過讓人難以接受,因此也沒有在意他們剛才對自己的態度,領著康村的人,繞過這個村子,在後面的荒野裡面收拾出來一片空地,打掃出來在這裡歇下了。
村子裡面鬧哄哄的,一夜都沒有消停。
霍里正暈過去了一回,被鄉親們又是掐人中又是灌黃湯的就給弄醒了,等著他們亂哄哄地收拾完東西,準備上路,再找康村的人感謝一番的時候,才發現天已經矇矇亮,而那些人早都走了。
因為知道陵陽城已經破了,魯達福不敢停留的太久,一直在催促著鄉親們趕路,所以天光才出現一抹灰白之色的時候,他就挨家挨戶的把這些懶蛋都給招呼了起來。
順著小路又走了一天,平原漸漸變成了山地,他們再往前走,就會進入遮天蔽日的原始深林當中了。
“停下停下,咱們歇一會兒,商量一下接下來應該怎麼走吧。”
魯達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看來小路是不能走了,這林子和咱們原先走的不一樣,那樹都是參天大樹,裡面的間隙實在是太窄,容不了咱們的牲口車過去,大傢伙看看咋整。”
“回官道上面吧。”
“是啊里正叔,這裡實在是沒有路了,你們看這青山,都連成一片一片的了,咱們還是得走官道。”
魯達福點了點頭:“看來只能是走官道了,不過走之前我可給你們提個醒,現在官道上面都是逃難的難民,那裡面啥樣的人都有,把自己家的糧食都給我藏好了,別往外嘚瑟,咱們現在這一隊雖然人也不少,但是若是對上百八十餓紅了眼的難民,咱們也都不是個。”
魯達福說這話的時候,視線一直在姚蘭的臉上轉悠,讓她的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的,就覺得這裡正咋就這麼煩人,就這麼一點事兒,還沒完沒了的了!
關嵐知道,上官道和那些難民一起走是早晚的事兒,而且秦荊若是能夠從陵陽城裡面出來,走的也一定會是官道,若是她們一直走小路,很可能就會錯過,到時候茫茫人海,若再尋找的話,可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於是這一行人又從小路拐到了官道的上面。
官道上面擠擠插插的,全都是人。
康村這回行事低調了很多,還是魯達福一家在前面打頭,孫鐵頭一家在後面斷後,車上面的東西都包的嚴嚴實實的,一行人也不說話,漢子的手裡面全都抓著傢伙事兒,虎視眈眈地看著四周,一時之間倒也是相安無事。
為了趕路,他們已經把吃飯的時間壓縮到只晚上一頓,到時候他們會從官道拐進離著路邊很遠的荒野裡面埋鍋做飯,吃的也都是簡單的玉米糊糊。
魯達福一邊遮遮掩掩的喝著粥,一邊和孫鐵頭說話:“咱們從陵陽城走出來幾天了?”
“得有十來天了。”
魯達福回頭看了看關嵐,把聲音又壓低了幾分:“你說都這麼長時間了,這個秦老二怎麼還沒回來呢?不會出什麼事兒吧?”
“誰說不是呢,你說那個秦老二就是一個犟種,那城裡面都那樣了,還回去幹嘛?不是自找罪受嗎?我看這幾天秦二家的一副掉了魂的樣子,看著怪可憐的。”
“可不唄,我都不敢找她說話了,就怕一不小心提起這件事兒來,她再哭嘍!”
若是關嵐聽見這兩人說的這話,一定會哭笑不得。
她確實是有幾分擔憂秦荊,但是也不過是在沒事兒的時候想一想而已,絕對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嚴重。
而她有時候確實是有點走神,是因為她感覺他們這一隊現在已經被路上的另一隊人給盯上了。
現在這一段路程還算太平,大家都是剛逃出來沒多久,身上帶的糧食還沒有吃完。
不過她已經注意到,有一大半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難民已經趕上了他們。
這些難民明顯不是普通的百姓。
他們的目光裡面帶著兇狠,帶著仇恨,而且他們大多數的身上都沒有行李,吃穿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