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崔家道賀
此言一出,崔仁彥頓時有些無語,說話就說話,拿他們家作比喻幹什麼。
不過他心裡葉門清,這些傢伙都在等著自己表態呢。
索性也不裝了,放下茶杯,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到了他的身上。
“他李巖初來乍到,根基未穩,真以為憑著一紙空文,和蘇定方、王伏寶那兩個新收的走狗,就能動搖我等在河北數百年的根基?”
“簡直是痴人說夢!”
“從今日起,各家表面上,要積極擁護鎮北王的新政,官府要人,我們給人,官府要糧,我們給糧。”
“不過所有派去丈量田地的官吏,給我用盡一切辦法,讓他們寸步難行!!”
“同時,散佈謠言!就說李巖這是在騙那些賤民去當兵送死,等仗打完了,田地還是要收回去的!!”
聽著崔仁彥的毒計,在場的家主們紛紛點頭,眼中露出陰狠之色。
“崔公高見!”
“釜底抽薪,此計甚妙!”
崔仁彥看著這些人,心裡說不出的煩躁。
說白了別看這些人現在都在捧,但是如此一來,那麼他就成了那個出頭的鳥。
不過想到了這裡,他琢磨自家似乎還有一些未出閣的閨女。
看來是時候要用上了。
……
深夜,洺州行轅,書房內依舊燈火通明。
李巖正與李秀寧對坐弈棋。
忽然,窗邊一道黑影閃現,單膝跪地。
“王爺,夜梟營密報。”
“念。”李巖頭也不抬,落下一子。
“河北各大世家,以清河崔氏為首,於今日下午在崔氏宗祠密會,議定,陽奉陰違,暗中阻撓均田令推行,散佈謠言,動搖民心,並已開始秘密集結各傢俬兵部曲,人數初步估計,不下兩萬,意圖不軌。”
黑影的聲音,沒有一絲一毫的感情。
李秀寧手持白子的玉手,微微一頓,秀眉蹙起:“夫君,他們果然還是動手了,兩萬私兵,這可不是一股小力量,若是讓他們在腹地作亂……”
“啪。”
李巖落下最後一顆黑子,棋盤之上,白子的大龍被瞬間屠盡,再無生機。
“本王就怕他們不跳,既然這些盤踞在河北身上的毒瘤,自己著急著要從肉裡鑽出來。”
“那本王,就送他們一程,幫他們把根也一起刨乾淨!”
這一刻,他已經想好了十幾種方法,來引誘這些自以為是的世家大族跳出來。
或許是藉著清丈田畝,與他們產生直接衝突。
或許是抓捕幾個阻撓新政的典型,殺雞儆猴。
不過很快,李巖就發現自己似乎想錯了。
或者說,他低估了這些世家門閥的魄力。
別看那些人在密室裡商議著如何陽奉陰違,如何暗中積蓄力量,對他李巖捅刀子。
可沒過兩天,還沒等李巖找好對這些人動手的由頭呢。
好傢伙,人家自己送上門來了。
“王爺!”
書房的門被推開,李鐵柱快步走了進來,神情古怪地稟報。
“行轅外,有一個自稱是清河崔氏家主,名叫崔仁彥的老者求見。”
“哦?”
李巖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崔仁彥?
這個名字,他可太熟悉了。
夜梟營的密報中,這個名字排在所有河北世家家主的第一位。
正是這個老傢伙,一手組織了那場密會,定下了對抗新政的毒計。
李巖原本以為,這種老狐狸,最擅長的就是躲在幕後攪動風雲,怎麼會如此沉不住氣,自己跑到這龍潭虎穴裡來?
要說哪個世家對他的怨恨最大,那肯定是清河崔氏和范陽盧氏這兩家。
畢竟當初在薊城,為了立威,也為了給自己的新政鋪路,他可是毫不留情地將這兩個家族在幽州的旁支連根拔起,家產全部充公。
這等於是狠狠地抽了這兩大頂級門閥的臉。
如今,這位本家家主,竟然主動送上門來。
“有趣。”
李巖放下手中的筆,靠在椅背上,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
“他帶了多少人來?”
“回王爺,就一輛馬車,一個車伕,加上他自己,總共三個人,連個護衛都沒帶。”李鐵柱的語氣裡也滿是不可思議。
“一個人都沒帶?”李巖的笑容愈發玩味了。
這就有意思了,單刀赴會,這是有恃無恐,還是另有圖謀。
“夫君,此人來者不善。”
一旁的李秀寧秀眉微蹙,提醒道:“清河崔氏乃天下望族之首,這崔仁彥更是老謀深算之輩,他此來,絕非是來請安問好的。”
“善與不善,見一見不就知道了?”
李巖渾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倒是很好奇,這位領導河北群狼的頭領,究竟想跟我玩什麼花樣。”
“傳令下去,讓蘇定方和王伏寶二人,各點五百親兵,守住行轅各處要道,沒有我的命令,一隻蒼蠅也不許飛進來。”
“然後,把這位崔家主,請到大殿來。”
李巖站起身,整了整衣冠。
“秀寧,你也一起來。正好也見一見這位被人譽為崔公的老爺子。”
……
片刻之後,洺州行轅大殿。
李巖高坐主位,李秀寧伴於身側。
殿下兩側,王笑林、李鐵柱等一眾悍將,按劍而立,整個大殿充斥著一股金戈鐵馬的肅殺之氣。
就在這幾乎令人窒息的氛圍中。
一個身穿普通灰色儒袍,鬚髮皆白,身形略顯佝僂的老者。
在一個親兵的引領下,不急不緩地走了進來。
他,就是崔仁彥。
小老頭看起來毫不起眼,臉上甚至帶著一絲和善的微笑,絲毫沒有頂級門閥家主那種頤指氣使的氣派。
他彷彿只是一個鄰家的普通老學究,走進這殺氣騰騰的大殿,竟也沒有絲毫的膽怯與不安。
走到大殿中央,對著上首的李巖,深深一揖。
“草民崔仁彥,參見鎮北王爺,王妃殿下。”
“崔公,免禮。”
李巖抬了抬手,“早就聽聞清河崔氏,乃海內大儒,天下望族。今日一見崔公風采,果然名不虛傳。不知崔公今日大駕光臨,有何指教啊?”
“指教二字,萬萬不敢當。”
崔仁彥直起身,依舊是那副恭謙的模樣,笑呵呵地說道。
“王爺天兵一至,掃平夏寇,解河北萬民於倒懸,此乃不世之功。老朽今日前來,是代表河北的各大士族,向王爺道賀,同時,也是來擁護王爺推行的新政的。”
他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彷彿前幾天在密室裡,那個叫囂著要讓李巖寸步難行的,根本不是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