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錢串子開竅
屋子裡只剩下李巖和錢串子兩個人。
李巖看著留下來的錢串子,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錢串子壓力大。
可問題是解決的,不是說出了什麼事情都要過來讓他解決。
錢串子眼看情況不對,立刻開口說道。
“巖哥,那個,要是沒我的事情,我就先去忙了,後面還有賬沒盤呢!”
說完,錢串子就準備腳底抹油,開溜。
可還沒等他走出第一步。
就聽到李巖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站住。”
錢串子渾身一僵,臉上硬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慢慢轉過身。
“巖哥,您還有啥吩咐?”
“盤庫?”
李巖終於從地圖上抬起頭,眼神平靜無波。
“你不是剛盤完?不是說,最多半年,大家就得集體喝西北風?”
“我……”
錢串子喉嚨發乾,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自己剛才哭得太慘,話說得太滿,把巖哥的臉給落了。
“巖哥,我錯了!我嘴賤!我就是個管賬的,懂個屁啊!”
錢串子撲通一聲又跪下了,這次是真怕了,抱著頭就準備挨踹。
然而,預想中的暴怒沒有到來,李巖只是看著他。
他覺得得給錢串子改一改思維。
不然這傢伙出個事情就過來,出個事情就過來,那他還不如讓錢串子跟著訓練呢。
“錢串子,我再給你個機會。”
“站起來,動動你那個只會算加減的腦子。”
“給我一個解決辦法。”
“想不出來,今天就別從這個門裡出去。”
錢串子傻眼了,他偷偷覷了一眼李巖,發現對方的眼神根本不是在開玩笑。
屋子裡又一次陷入了死寂。
李巖不再看他,重新將注意力投向那張巨大的地圖。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錢串子的腦子從一片空白,慢慢變成了一團漿糊。
解決辦法?開源?去哪兒開?
周圍的山頭都被刮過好幾遍了,比他的臉還乾淨。
節流?怎麼節?現在是一百多張嘴啊!
難道讓新來的那些人一天只吃一頓?那叫黑牢!
到時候人心一散,不用敵人打,自己就先崩了。
他急得滿頭大汗,汗珠順著額角往下淌,浸溼了衣領。
突然,他想到了之前李巖說過的一句話。
只算了吃進去多少,卻沒算,能吐出來多少。
錢串子的眼睛不自覺地亮了一下。
他是幹嘛的,他是管錢的!
在他眼裡,世間萬物,皆可換算成價值!
糧食是價值,人,同樣是價值!
“有了!”
“巖哥!我想到了!我真的想到了!”
“咱們之前總想著怎麼省著吃,那是窮人思維!死路一條!”
“吃了的,得讓他們吐出來!不對不對不對,是得讓他們自己去掙回來!加倍掙回來!”
這番話有些語無倫次,但李巖眼底卻閃過亮光。
“說下去。”
聽到李巖這話,錢串子頓時信心大增。
他手腳並用,從地上爬起來,也顧不上拍褲腿上的土。
他幾步竄到牆角,撿起一根畫地圖剩下的半截木炭,衝回屋子中央。
“巖哥,你看!”
錢串子蹲下身,直接在粗糙的木地板上畫了起來。
他先畫了一個圈,代表鷹愁澗。
“這是咱們。”
他在圈的旁邊,重重畫了一個歪歪扭扭的方塊。
“這是青龍山!”
“青龍山上,盤著一夥山匪,大概五十來號人,這幫孫子,跟咱們不一樣!”
錢串子唾沫橫飛,手裡的木炭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音。
“咱們是活不下去才落草,他們純粹是為了發財!青龍山下邊,有條官道,是南邊往北邊運絲綢、茶葉、瓷器的主要商道,這條道,油水多得能淹死人!”
李巖的目光落在那簡陋的地圖上。
這些資訊,他之前的情報裡也有,但從未從這個角度去解讀。
錢串子繼續說,語速越來越快。
“不過青龍山這夥人,風評極差!他們不光收買路財,還經常撕票!胃口大得很,每次都要抽三成的貨!商隊但凡有不從的,直接就是人貨兩空!搞得現在很多小商隊都不敢走那條路了,寧願繞遠路多花十天半個月。”
“巖哥,你想想,這是多大的一塊肥肉?這幫匪徒,就是趴在金山上要飯的蠢貨!他們把路給堵死了,把客人都嚇跑了,自己能撈到的,反而是最少的一部分!”
說到這裡,錢串子抬頭看著李巖,而後緩緩說道。
“巖哥,我需要你幫我把他們幹掉!”
這句話一出口,錢串子自己心裡也是咯噔一下,不過現在他已經想通了。
“咱們,也去收保護費!但咱們不收三成,咱們只收半成!甚至更少!”
“咱們不撕票,咱們派人護送!誰敢在咱們的地盤上動咱們保的商隊,咱們就弄死誰!”
“巖哥,這不是搶劫!是做生意!一個長期穩定的生意!”
“那些被青龍山嚇跑的商隊,一聽說青龍山換了新主人,規矩改了,路也安全了,他們會不會回來?肯定會!到時候,咱們鷹愁澗,就是這條商道上所有人的財神爺!”
“有了錢,咱們還愁糧食?直接拿金子銀子去買!想買多少買多少!”
“咱們還能招兵買馬!那些活不下去的流民,與其讓他們餓死,不如招進鷹愁澗,訓練成咱們的護衛隊,人越多,咱們的生意就做得越大,越穩當!”
錢串子一口氣說完,緊張地看著李巖。
這個計劃很大膽,李巖久久沒有說話。
他只是低頭看著地板上那潦草的圖畫。
一個圈,一個方塊,一條線。
在他的眼裡,這不再是簡陋的塗鴉。
而是一條流淌著黃金與鮮血的生命線。
錢串子,這個平日裡膽小如鼠。
一門心思撲在賬本上的財迷,竟然被逼出了這樣的潛力。
“以戰養戰,以商養兵。”
他走到錢串子身邊,彎腰,撿起了那半截木炭。
他在錢串子畫的那個代表鷹愁澗的圈上,輕輕一點。
然後,他用木炭,畫出一條粗重的箭頭,從鷹愁澗的圈,直指青龍山的方塊。
“你說的對,我們不是搶劫,從今天起,你不再是賬房先生。”
李巖的嘴角,逸出一絲罕見的,帶著讚許的弧度。
“你是鷹愁澗的,後勤大總管。”
“後勤,財政,以後都歸你,我只要一樣東西。”
“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