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總不能等客人自己上門把！
王氏藥鋪。
葉淵與王采薇一前一後地踏入鋪中，原本門可羅雀的藥鋪，此刻卻已是煥然一新。地上的塵土被清掃得乾乾淨淨，一排排藥櫃也被擦拭得油光發亮。
吳主事領著一眾夥計，早已在門口恭候多時。見葉淵到來，眾人齊刷刷地跪了下去，神情恭敬中帶著幾分忐忑。
“姑爺。”吳主事雙手捧著幾本冊子和一疊厚厚的紙張，高高舉過頭頂，“這是小人們這些年跟著李安年貪墨的所有賬目記錄，以及各自寫的悔過書。還有……還有貪墨的贓款，都在這裡了。”
看著眾人誠心悔過的神情，葉淵微微點頭，隨後接過那幾本冊子。
伸手隨意翻看了幾頁，只見上面密密麻麻地記錄著每一筆假賬的來龍去脈，旁邊還有各個夥計的畫押。
他又拿起那疊銀票清點了一番。
“八千七百兩？”
葉淵眉頭一挑，看向吳主事道，“這些年來，你們就貪墨了這麼點？”
吳主事聞言神色頓現惶恐，急忙道：“姑爺！確實如此，我們該交代的全都交代了！不信，您可以問問李安年……”
葉淵見狀也沒再問，他知道吳主事等人絕不敢在這種事上撒謊。
只是，藥鋪僅去年一年的虧空，就高達四萬五千兩，這些年累積起來，只怕是一個天文數字。
而吳主事這些人，這些年貪墨的銀兩，累積起來才不到九千兩……
剩餘這些錢，怕是全都進了李安年的腰包！
這李安年，還真是狗膽包天！
“這個黑了心的狗奴才！”
一旁，王采薇葉很快反應過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小臉漲得通紅，“貪了我們家這麼多錢，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葉淵將那八千多兩銀票收起，淡淡道：“這筆錢，我就先留下了。藥鋪要重新經營，處處都要用錢，沒有這些錢，這藥鋪我怕是開不下去。”
隨即，他將那些記錄著罪證的冊子與悔過書，盡數交到了王采薇手中。
“這些東西，你帶回去，一併交給你爹……至於怎麼處置李安年，我就不插手了。”
“姐夫你放心！”王采薇接過冊子，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口，“我一定讓我爹把這狗奴才吃進去的，一分不少地全都吐出來！”
葉淵這才將目光重新落回跪了一地的夥計身上。
“既然你們都誠心悔過，把贓款交了上來，我說話算話，讓你們繼續留在藥鋪。”
眾人聞言，臉上頓時露出如蒙大赦的喜色。
“但，”葉淵話鋒一轉，聲音陡然轉冷，“醜話說在前面。日後若再讓我發現有誰暗中動什麼手腳，危害藥鋪，我絕不會再心慈手軟，定叫他捲鋪蓋滾蛋，永不錄用！”
吳主事等人嚇得渾身一哆嗦，連忙磕頭，賭咒發誓。
“姑爺放心！小人日後定當為姑爺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我等再不敢有二心！”
葉淵點了點頭，示意他們起身。“都起來吧。”
待眾人站定，他才開口問道：“鋪子裡的各項事務，都具體是誰在負責？”
吳主事連忙上前一步，躬身道：“回姑爺，小人名叫吳博，是賬房，負責記賬、算賬。平日裡李安年不在，也由小人暫代管事之職，排程鋪中雜務。”
一個身材敦實，瞧著有幾分憨厚的中年漢子也跟著上前：“小人李墨，是鋪子裡的庫頭，負責管理倉庫，所有藥材的入庫、出庫，都由小人經手。”
緊接著，一個身形精瘦、雙眼透著幾分精明的漢子站了出來：“小人王志明，是鋪子裡的水客，專管外出採買藥材之事。”
“小人肖智。”一個年約四旬，神情嚴謹的男人拱手道，“是鋪子裡的鑑藥師，負責鑑定所有購入藥材的真偽與品相。”
最後，一個身強力壯的青年也上前一步，甕聲甕氣道：“小人陸盛，是管堂，平日裡負責安排人裝貨卸貨，打掃衛生等雜事。”
除此外，還有十幾名藥鋪裡的學徒，夥計，以及苦力，一一上前，對葉淵見禮。
葉淵聽著，心中已有了大致的瞭解。這間藥鋪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只是因為主營藥材批發，並沒有坐堂看診的郎中。
他目光掃過吳主事、李墨、王志明、肖智和陸盛五人，淡淡開口。
“你們幾個，隨我到裡屋來。”
葉淵頓了頓，補充道：“店鋪要重新開張，我準備宣佈幾項新政策。”
裡屋，五人跟著葉淵魚貫而入，房門被輕輕合上，隔絕了外面的喧囂。
幾人垂手而立，神色恭敬，全都好奇葉淵這位姑爺要出什麼新政。
葉淵在椅上坐下，目光平靜地掃過眾人，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落在每個人耳中。
“今日宣佈的第一件事，從即刻起，王氏藥鋪，不再做藥材批發的營生，而是改為零售，任何人都可以來藥店購買藥材！”
此言一出，滿室皆驚。
吳博臉色一變，再也顧不得什麼上下尊卑，急忙上前一步，拱手道：“姑爺，萬萬不可啊！”
他急切地解釋道：“咱們這鋪子，門面大，開銷也大！雖說鋪子是您的，不用交租金，可每年上繳給縣衙的管理費就不是一筆小數目！再加上藥材的日常損耗，人手的月錢……若是不走批發渠道，單靠零售那點微薄的收入，別說是盈利，怕是連本都回不來啊！”
“是啊姑爺！”那負責採買的水客王志明也忍不住附和，“咱們這地段雖好，可全縣藥鋪林立，競爭激烈，零售的客人本就不多。”
其餘幾人也是連連點頭，臉上寫滿了憂慮。
就連一旁的王采薇，也忍不住拉了拉葉淵的衣袖，小聲勸道：“姐夫，他們說的也有道理。零售雖然賺得多些，可若是沒人來買，還不是一樣要虧錢？”
葉淵看著眾人焦急的神色，臉上卻不見絲毫動容。
“走藥店渠道，才是死路一條！”
他聲音淡然，卻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篤定。
“為何？”王采薇不解地眨了眨眼。
葉淵的目光掃過吳博等人，緩緩道：“因為我們已經晚了。李安年之前所謂的渠道，不過是他中飽私囊的幌子，早已敗壞了藥鋪的名聲。如今城中其他藥鋪，都有了自己固定的供貨商，我們想從他們手裡搶生意，就必須把價格壓得更低。”
他頓了頓，繼續分析道：“壓低價格，就意味著要大量囤貨，才能降低進貨的成本。這不僅是薄利多銷，一旦任何一個環節出了問題，就會導致貨物大量積壓。更何況，如此惡性競爭，只會憑空樹敵，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一番話，說得吳博、王志明等人啞口無言，額角漸漸滲出冷汗。他們都是這行當裡的老人，自然明白葉淵所言句句屬實，字字在理。
可話雖如此……
王志明還是忍不住猶豫道：“姑爺，您說的都在理。可是……單靠零售，我們實在沒有法子保證客流啊。”
王采薇也嘟起了小嘴：“是啊姐夫，總不能開著門，等客人自己上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