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我顱內的血瘀
我記得很清楚,最初在高靖宇的父母來報案的時候,是說女兒被人性虐待,當時我們還懷疑是高靖宇的男朋友七海,最終證明是不是。但隔天高靖宇被害後,在她的屍體上我們發現了手腕處、脖頸處都深達骨質的勒痕;在接下來的林惠澤的案子上同樣也出現了這樣的痕跡,以及接下來胡思思也是這樣,只不過勒痕比前兩次淡了些。
但都不影響可以併案處理的理由,因為在她們的屍體上都存在有和桃核有關的痕跡,比如在高靖宇的耳朵上有一款精緻的桃核狀耳釘;在林惠澤和胡思思的陰部裡面都提取到了一個已經被曬乾了的桃核。
所以恰恰是因為這些桃核成了我們併案的依據,但至於為什麼桃核會以不同形式出現,那在案子破解出來的那一刻,兇手自然會告訴我們的。
原本我們認為真的會發生第四起案子,來印證我們對於前三起案子的猜想,也就是兇殺選擇姦殺的物件就是:那些明明有女朋友卻偏偏還要因為某種原因在外面和別的男人發生關係。
畢竟高靖宇被害前已經有了男朋友七海,林惠澤有了男友林駿,而胡思思雖然是林玖的前女友,但畢竟在北京還是有一個男友李昂,這種種讓我們不得不假定兇手是一個在情感上遭受過挫敗的人,以此來滿足自己“受傷的心靈”。
但是他的方式實在讓人扼腕嘆息······
在此次的系列案件的線索已經達到了一定的程度,但對兇手的鎖定依舊是沒有任何辦法的時候,我們真的相信接下來再出現的受害女性一定是符合我們預先設定的條件的。
但結果出現的下一個女性是莫黎,阿蘇的前女友,她確實和林惠澤她們一樣出賣自己的身體,而且是在麗都國際這樣明顯的地方,但是有一條並不符合兇手的要求,那就是莫黎她還是單身,並沒有男朋友。
但是她還是死於非命,而且在莫黎的案子上還牽涉上我,導致我不得不離開省廳一段時間,在我剛剛回來的今天,廳裡又收到了小蚊子的電子郵件,並且這次和以往的都不一樣,這次竟然可以查到發郵件的IP地址,而且正是在我的心理醫生於中出事的那間諮詢室。
這樣,案子就再次從莫黎那裡引向了於中。
我很理解大琛所說的“性質”變了的意思,不單單是因為莫黎的屍體上並不存在脖頸處和手腕處的勒痕,而且她也不是被姦殺的,屍體的陰部自然也不存在那個怪異的幹桃核,而是因過量的馬錢子中毒而死。
接著不單轉移了案件的性質,就連性別也編了,是於中——一個年齡大概在五十歲的男心理醫生。
“柏霓?”大琛喚我。
“我明白你意思。”我說,“你們技術科有沒有新發現?”我接著問道。
“目前還在證明中,你今天回去好好休息,回頭再看啊。”大琛說道。
“我覺得這兇手還真是夠變態的,單單是陰部的桃核我都不能接受。”我說道,我們倆的談論已經和吃什麼沒有關係了,畢竟也是在法醫課上薰陶過的人:“你們在陰部提取到桃核的時候,有沒有什麼特別的點?”我問道。
“你是說深淺嗎?”大琛問我。
“你把你們發現的都告訴我。”我回應道。
“目前從陰部提取到桃核的也就是林惠澤和胡思思,桃核存在於她們陰部的位置並不相同,不過因為案例少,並不能說明什麼,等多算是個案罷了。但是我發現兩個都存在有一個共同點······”
“什麼?”我當即問道。
“就是桃核很乾淨,而且上面根本沒有唾液痕跡,相反除了陰液之外,上面什麼成分都沒有,我懷疑這些桃核原先就是兇手收藏的,而且對這些桃核很是照顧,應該是先將這些桃核清理的乾乾淨淨,然後曬乾儲存。”大琛回答道。
“這麼細緻!”我感慨道。
“這是為什麼呢?”大琛將胳膊支撐在飯桌上,手掌拖著腮,自顧自的說道。
“兇手和桃核一定有著某種獨特的情緣,說不定啊就和他那出軌的女朋友有關係!”我像是得到了極有力的證據一樣,說的很硬氣。
“你怎麼知道?”大琛詫異道。
“啊?我也是猜想的。”我說,看大琛一臉的鄙視,“我們搞犯罪心理原本就是要先靠猜想嘛,沒有猜想,去驗證什麼啊?”我聳肩道。
吃完飯,我的腦袋算是好多了,也不似剛剛那邊暈眩了,只不過開始發睏了,畢竟凌晨一點才睡覺,看來我要好好地補個覺了,醒來之後應該就沒事了,我還可以像上次系列案件一樣,再大幹一場!
別了葉琛,原本我準備回家休息,可再次接到了醫院給我打來的電話,還是上次我去做全身體檢的醫院,醫生一直想和我說關於我顱內的那一小塊血瘀的事情。
跑一趟吧,正好消消食先。還好今天惟申的太陽不怎麼大,算是半個陰天,時不時的還有一小陣風,這個時間坐地鐵的也不是很多。誰知道今後用錢的地方還有多少啊,我還是放棄方便的taxi吧。
到了醫院之後,我終於見到了一直以來和我聯絡的醫生,看起來是五十歲剛出頭的樣子,氣質儀態大方得體,已經有了這個年齡的女人該有的韻味,和徐阿姨的氣質很相似,我不由會產生一絲親切感。
“李醫生您好。”我看到她旁邊姓名牌,便直接叫道。
“你好,柏霓是吧。”她直接叫我的名字,我淺笑點頭。
“這是你的體檢報告,你看一下。你這個情況,我也不是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一定要注意了······”
“什麼意思啊?醫生。”我不免有點緊張,畢竟目前我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我是真的不能有事的。
“你別緊張,你顱內的這塊血瘀如果推斷的話,大致是兩年前留下來的,看樣子並不影響你正常的生活······”
我再次很不好意思的截斷了李醫生的話:“醫生,我有一部分記憶已經失去了,我想就是因為這塊血瘀。”我說道。
“是的。那你還記得你丟失的記憶是什麼時候的嗎?”醫生問我道。
“我記得,是在兩年前再往前推的三年時間區間內,那三年也是我讀研究生的三年,但是我記得裡面的部分回憶,而且是清楚的記得。”我是說關於穆老師的那部分,“但是那部分記憶之外的就全部處於一種模糊的狀態,有時候還會想的頭很痛。”我說。
“這很正常,腦袋痛了就不要在想了,知道嗎?這樣對你的大腦皮層並不是很好,有可能還會影響那部分記憶的恢復。”李醫生說道。
人無論是在身體生病還是在精神生病的時候,只要面對醫生,尤其是專業的醫生,都會萌生一股無窮的安全感和信賴感,李醫生給我的感覺,我在心理醫生於中那裡也有過,只可惜,他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謝謝醫生,那您能知道我究竟什麼時候才可以恢復記憶嗎?”我知道我問了一個很幼稚的問題。
“你什麼時候能恢復記憶我不敢保證,但是我想告訴你的是你平日裡一定要多注意休息和飲食,少吃辛辣少熬夜,等著這塊血瘀慢慢的消退,這樣的話對你恢復記憶是很有幫助的。”
李醫生說的話自然是對的,那是對我來說好像並不符合實際,要我不熬夜除非我從警察隊伍裡辭職,而且我還長了一個喜歡和辣條一起肆虐的味蕾。
我知道醫生說的話對恢復記憶是有幫助的,但只是有幫助而已,雖說那塊血瘀並不影響我的日常生活,但誰知道這輩子它到底能不能自己消散乾淨呢?
這和感冒的時候,讓你多喝熱水多睡覺是一樣的,都需要一個過程,那我只好祈禱這個過程不要太久就好。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我必須要告訴你。”在我思考之際,倏地李醫生開口道。
“什麼事情啊?”我問道。
“你平日裡一定要注意保護好你的腦袋,不可以受到什麼重的撞擊,否則嚴重的話你不容易醒過來,即使醒過來,那塊血瘀也會壓迫神經,很有可能會導致你完全失憶。”醫生的話讓我一時間有些腿軟。
“完全失憶?”我驚詫問道。
“你也不要太緊張,柏霓。”李醫生的聲音很溫柔,“一般人撞傷腦袋也會有很大的損傷不是嗎?你只要在日常生活中多加註意就行。不是有那句話嗎?再小心也不為過分。”她說道。
謝過醫生之後,我便帶著我的體檢報告離開。我實在想不通兩年前在我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件事情我知道穆老師一定清楚,但是想要從她那裡獲得答案簡直難如登天,不!現在已經有了飛機飛船什麼的,只能說簡直比登天還難。穆老師的個性我太瞭解了。
沒有辦法,難道只能作罷嗎?等著自己慢慢恢復?
倏地,我的手機鈴聲打破了我的思緒。
“方柏霓,你最近怎麼樣?”是方柏弈的電話,我差點忘記告訴他,我的嫌疑已經洗清了,今天已經正常上班了,我告訴他之後他便放心的講電話即刻掛掉。
好像和我多說一句話就會要了他的命,不知道我還沒有說完嗎?
我再次講電話撥透過去,“又怎麼了?”他開口就說。
“喂!請你注意一下你的措辭好嗎大哥!”我沒好氣的講說。
“好的,方柏霓姐姐,您還有什麼要吩咐的?”電話裡傳來嗲聲嗲氣的聲音差點把我給噁心死。
“前幾天我去北京了,今天凌晨的時候剛回來。”我說道。
“什麼?你自個兒去的?”他終於恢復過來了正經的樣子。
“不然呢?你陪我啊?”我說,
“你去北京幹嗎?”他問道。
“我去······”我剛想提及鍾軒昂,卻發現我好像還從來沒有跟家裡人提及過我有男朋友的事情,而且他們也一直不知道鍾軒昂這個學長的存在,算了,“我去警大了。”
“幹什麼?故地重遊啊?”他的口氣很怪異,好像知道並不是我現在想說的並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我······我其實······”嘟囔了半天,還是覺得失憶這件事情在電話里根本講不清,尤其是電話裡面還是方柏弈這小子。
“你到底要說什麼?”他問道。
“家裡都誰在家?”情急之下,我問道。
“都在啊!”他說。
“我馬上回家,兩個小時後去車站接我啊!”說完之後我便將電話掛了,我怕我會再次思考,思考來思考去也不會有個什麼結果,反而會白白浪費了一下午的時間。
從惟申坐長途公交直達我們家應該,快一點的也要兩個小時吧。不過就算我今天不回家,我在我那個房子裡也不會休息好的,我心裡裝滿了事情,我一定會想到腦袋發痛也不一定能停下。
也許過了今天下午這半個假期,我就該開始忙案子了,至少在近期是沒有時間回家的,那關於兩年前究竟在我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也會一直拖著······
很快我就坐上了長途汽車,畢竟今天也不是什麼節假日,也不是雙休日而且還是七月份在暑假當中,所以長途車裡根本沒多少人,也不需要排隊。
對於我這種到現在都沒有考駕駛證的人來說,這就是生活中的“小確幸”!
想起馬上就可以回到家見家人,我就非常放鬆非常幸福,也許我今天這個臨時的決定是正確的。
許是前幾日我在案子上出了事情之後,方柏弈說要留下來照顧我,為了防止家裡人擔心我就將他趕回家了。還說,別擔心說不定我過幾天就回家了。
所以我突然說回家的事情,他並沒有感覺到奇怪,對於我突然將電話掛了的行為也沒覺得有什麼不應該的,只是發來一條訊息:“路上注意安全”而已。
我家距離我們本地的車站也不是很遠,但走路的話也還是需要半個多小時,我不行來回走來走去的浪費時間,便讓方柏弈開車來接我。
只是我沒想到,我剛到車站就看見方柏弈的車,而且裡面是三個人······
我整理一下在車座上躺坐著搞亂的頭髮,便走到車邊:“你們怎麼都來了?”我看著車內的爸媽問道。
“在家也沒事,就過來了。”我媽說道。
“方柏弈!!!!”我朝司機位置喝道。
“好了,我錯了。”他說道。
早知道這種事情我都不應該告訴他,嘴上沒一個把門兒的。
“好了,吃一塹長一智。以後這種事情要長個心眼兒了,在官場稍不留神就會被陷害,你這次還是輕的,只是被罪犯陷害,趕明兒萬一被同行陷害,那就慘了······”我爸教訓的是,但很快就被我媽把話語權搶走了。
“有你這麼詛咒自己女兒的嗎?還趕明兒,沒有的事兒。妞妞趕緊上車。”我媽說道。
聽著他們兩個的聲音,瞬間我就像是回到了小時候,那種輕鬆那種自在,我已經好久都沒有感受過了。我不知道因為這件事情,他們擔心了多少個日日夜夜,坐在車上看見方柏弈在後視鏡裡的樣子我就來氣。
關鍵是他們一直都沒有給我打電話聊這件事情,估計是怕我知道了會給我增加壓力,他們就這樣一直忍受著,我想著想著鼻子就開始酸了,我便靠上我媽的肩頭,天下父母心吶!
當然了,這件事情已經翻篇兒了,我這次回來並不是為了這件事。我的自由時間只有今天這一個下午,另外我打算今天在家裡住上一晚,明天一早趕早班車到省廳應該是不成為問題的。
我媽非說要方柏弈明早送我,聽見他那哭天喊地的聲音我就覺得好笑,是時候好好懲罰他一下了,不長記性。
不過也難怪,就算是我回到了家,言談表情也逃不過爸媽的法眼,應該也是三兩句就交代了。不過方柏弈那種愛睡懶覺的習慣就是得好好管教一下,晚上不知道睡,早上不知道起······
時間寶貴,回到家我便將客廳的空調開啟,假借聊天的由頭,我要好好的問清楚兩年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