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別愛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這話真是一點兒也不假。
原本不信命的蘇靜深，現在，也不得不信命了，兜兜轉轉，無論他怎麼掙扎，如何抗爭都無法擺脫這段宿命之緣，都無法跳出這情感的牢籠與枷鎖。
黃家一兒一女，可卻不似別家寵溺兒子，而是十分寵溺女兒，從小到大，無論她想做什麼，他們從不反對，還很支援。這其中，與黃琇瑩的出生有很大的關係。據說，在黃琇瑩未出生前，黃家的生意做得諸般不順，幾乎就要面臨破產的危機，可就在她出生的那一天，黃家的生意就突然奇蹟般地出現了巨大的轉機……因此，黃永善夫婦就把她奉為小福星，一出生就受到所有人的寵愛，簡直就是福窩裡長大的孩子。
“爸媽，怎麼樣嘛，你們點頭或否，可是事關著女兒的終生幸福，我想你們也不希望看到女兒孤老終生吧。”黃琇瑩先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百般撒嬌，“倘若你們不答應的話，我就一輩子不嫁，去庵裡做姑子去！”而後又威脅，“阿花，去給我收拾東西去。”
“你要去哪兒啊？”黃姜氏只覺得女兒太胡鬧了。
“你們若是不答應，我今天就走，從此以後就再也不回這個家了。”黃琇瑩十分任性道。
對於這個女兒，黃永善夫婦是相當瞭解的，這丫頭，做事向來不計後果，她可是言出必行，說得出做得到的。
“哎，好了好了，你也不必威脅我們了。”黃永善算是聽明白了，他們是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說實在的，除卻蘇靜深‘移情別戀’外，他們對這個女婿還是挺滿意的，再加上一直以來，蘇黃兩家的交情，還有蘇家的生意，都做到了南洋，從長遠來講，恐怕以後他們黃家的生意還要倚仗他們蘇家……因此，無論從哪方面講，這都是一門相當不錯的親事，“你明知道我跟你母親都說不過你，可是你大哥還沒回來，還不知道蘇靜深答不答應，只要他答應，我們就去跟你舅舅說，至於蘇家二老，他們一定是巴不得你跟靜深能成好事。”
“爸爸，你同意了？”黃琇瑩不無驚喜道，“你放心吧，只要你們說服舅舅，其他的我有信心。”
剛說罷，黃玉成便匆匆走了進來，把自己丟進沙發裡，一臉沉重。
黃琇瑩忙去倒了杯茶遞到哥哥面前，
“哥，你跟靜深說得怎麼樣了？我知道，他別無選擇，一定會答應的。”
“琇瑩，我只想知道，你覺得這麼做，你真的會幸福嗎？”黃玉成真的很不能理解妹妹，她明明知道靜深心裡裝著別人，就算是跟她成親了，也只是留得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她為什麼就不能做個順水人情，救了清怡，再成全她跟靜深，如此，靜深豈不是一輩子都會記住她的好？
不過，坦白說，他自己可能都做不到如此。畢竟，他們都不是聖人。
“你不說我也知道，靜深一定不會反對，畢竟，他沒得選擇。”黃琇瑩不想跟他理論，不禁撇了撇嘴，“不說就算了，反正爸媽已經答應幫我了。”
蘇黃兩家的婚事早就是既定的，理所當然，若是再能成其好，也都是大家所想看到的。
第二天，黃永善便在電話裡跟蘇啟明說了這件事，為了兒子，為了蘇家，為了蘇黃兩家的交情，蘇啟明那是求之不得。
“靜深哪，我跟你伯父約好了明天去他們家談談你跟琇瑩的婚事，不如你跟我們一道去吧。”
“我還有事，你們自己去吧。”蘇靜深的情緒很低落，父親一提起此事，他便獨自上樓去了。
看得出來，他心進而有幾千幾萬個不願意，可是現實逼得他不得不如此。
可是，在他看來，長痛不如短痛，等他跟琇瑩成了親，琇瑩會慢慢地治療他心上的傷口的。
而姜懷年的府邸，黃家幾乎是全家上陣。
黃永善在商海沉浮多年，練就了一副三寸不爛之舌，說得姜懷年是無以辯駁，
“你想想看，你的身後有蘇黃兩大財團為你保駕護航，你說說看，誰還能撼動你的位置？”
“哼，不僅如此，我還多了一個智囊團，”姜懷年終於開了他的金口，“不得不說，蘇靜深那小子的腦袋真的很不簡單，”自從上次蘇靜深琮告訴他讓他提防著嚴震虎，他就覺得這小子不簡單，不僅如此，他還知道，那天的飯局，是他從中做梗，讓他沒有去成，從而消了一災，他說得很對，他要想做穩這個位置，說主要的就是搞定嚴震虎，可是究竟由誰去搞定，在他看來，他是不二人選。倘若他跟他的外甥女成了親，那麼，他就再沒有理由去幫別人，如果他點頭答應放了杜清怡，成其好事，那麼，他不僅是多了一個智囊團，而且還少了一個潛在的敵人，“姐夫你說了這麼多，我若是再不答應的話，豈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再說了，琇瑩是我最疼的外甥女，我怎能不為她的幸福著想呢？”
“舅舅，”黃琇瑩一聽，簡直樂開了花，“你真好。”撲過去是又抱雙親的。
“哎，好了好了，”姜懷年輕輕推開她，“你們放心吧，那丫頭的事，就交給我安排吧，我一定會讓她活著走出大牢的。”
這一切，進行的很順利，畢竟，這些人就算是不衝著人情，也得衝著利益，畢竟，跟蘇家結合，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翌日，一大早，蘇家二老便讓司機載著他們去了黃家，說起來，自從兒子之間有了罅隙，他們兩家父母，也有大半年沒見了，這次見面，也算是兩家人時隔半年後重聚吧。只是卻有兩個人缺了席，蘇靜深跟黃玉成都因有事而不在。
城西大牢外。
“靜深，你答應過我的，只是遠遠地看著，不能讓她跟你見面。”黃玉成掏了支菸點燃。
“嗯，我知道。”
而後兩人便一前一後地走了進去。
在這大牢深處，不是度日如年，而是每時每刻都好像一年那麼長，怎麼熬都熬不到頭，即便是等死，也覺得好漫長。
在這裡，沒有白天，也沒有黑夜，杜清怡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關進來多久了，她只覺得長得都快把她的餘生耗盡。不過，唯一令她欣慰的就是自那日以後，蘇靜深再沒來看過她。她寧願他遇到了一個可以令他心動的姑娘，她寧願他移情別戀，如此，也不至於太痛苦。要知道，他每來一次，對她亦是折磨，倘若不是他，她不會如此怕死，倘若不是他，死對她來說其實是種解脫。
“清怡，”驀地，耳畔響起了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杜清怡緩緩抬眸，是黃玉成。“我來看你了，”他手中提著一籃水果，“他們有沒有欺負你，有沒有再對你動刑？”他邊說邊往牢房深處看去，“這麼破的被褥，這些人，真是拿錢不辦事！”一看到那破破爛爛的被子，黃玉成就甚是惱火。
“我沒事，”杜清怡緩緩起身，一步一步朝他走來，“這裡很好，你看看，我身上的淤青都已經快消了，”她邊說邊伸出了一隻胳膊，黃玉成抬眸看去，不禁心痛極了，那手腕兒細得似乎碰一下就會斷，“我吃得也不錯，謝謝你，謝謝你對我的關照，”她輕輕倚在牢門上，眼神迷茫地看向遠處，“其實，對於死來說，這些都算不了什麼，我一個將死之人，還講究這些做什麼呢？”
“不要這麼絕望，天無絕人之路，或許，我是說或許，你不會死呢？”黃玉成哽咽道。
“殺人償命，那麼多人因我而無辜枉死，是我欠他們的。”……
看到纖弱蒼白的她，看到她那麼絕望，那麼無助，蘇靜深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情感，拼命控制著自己的心自己的腳，他生怕自己一個衝動，便失信於黃玉成，而跑過去握住杜清怡的手。
清怡，不論我的枕邊躺著誰，我的心裡裝的卻始終是你。此生，我們情深緣淺，有緣無份，但願來生，老天爺公平點，不會再讓我們受這麼多苦。在不久的將來，我就要娶琇瑩了，今晚一別，大概我們應該不會再見了，我希望你能找到一個疼你愛你的人，平平淡淡地過完後半生。可是，這些話裡有一半卻不是我的真心話，我希望你開心，過得好，但我希望這個人仍然是我。要讓我割捨對你的愛，不如讓我死去。死對我來說並不難，難得是活著，於父母而言，我是兒子，妻子來說，我是丈夫，於你來說……總之，只要你我都能活著就好……
“清怡，我想問你一個問題，”黃玉成真的很想知道這天底下是否真的有這麼不遺餘力地愛著對方的人。
“你問吧。”
“倘若橫在靜深面前的有兩條路，一條是與你同生同死，一條是你們都活著，但需要他放棄跟你的感情，如果讓你幫他選，你會選哪一條？”
“呵，”杜清怡輕笑，“倘若有可能，不論他選擇哪一條，我都會尊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