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洩
從大牢裡出來後，蘇靜深撲通一聲跪倒在黃玉成的面前，
“玉成，我求你了，我知道你舅舅坐上了北軍督軍之位，只要他肯高抬貴手，就沒有人再敢動清怡了。”
黃玉成一看，不禁嚇了一跳，忙將蘇靜深扶了起來，
“靜深，你這麼幫就生份了，我們是兄弟，倘若是能幫，我一定不遺餘力，可是，可是你也知道我那個舅舅……”他知道，現在不只是舅舅這邊不好說，還有琇瑩那邊，舅舅這邊剛坐上督軍之位，難免會有人不服，難免會有人眼紅，稍有差池，便會被他們抓住把柄，成為拉他下位的籌碼。“不過，靜深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力說服的。”眼下，他亦不能直接拒絕他，如此，恐怕他會走上極端。
說實在的，他從來沒見過靜深這個樣子，更沒想到，天子驕子不可一世的他，竟會給他跪下。
“好，玉成，我相信你。”蘇靜深心裡很清楚，倘若是別人坐上了督軍的位置，他尚且可以應付，可是偏偏卻是那姜懷年。且不說他不好應付，如今還要加上黃家二老，以及琇瑩，他們現在一定恨透了他，一定巴不得清怡去死，如果他親自去求他們，只會激怒他們，到那時，事情可能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眼下，他需要做的是打點一下，讓清怡在大牢裡少受點兒罪。
那些人，全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如果琇瑩把對他的不滿全部都發洩在清怡身上的話，這次對她來說無疑是個很好的機會……想著想著，蘇靜深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現在回想起來，剛才杜清怡好像很害怕見到他似的，她心中有所顧慮他很明白，可是，可是她為什麼不敢靠近他，難道不是怕他發現了什麼嗎？
玉成都知道了清怡的事，那麼琇瑩一定也知道了。
“玉成，”兩正準備上車，蘇靜深忽然止步，眸色沉重地看著他，“你能不能再跟你舅舅打個招呼，通融一下，我想再看看清怡。”
黃玉成不由滿臉為難，
“靜深，你也知道，我舅舅雖然坐上了北軍督軍的位置，可他是新官上任，有多少人對他不服，你應該知道，他的處境並不如我們想像的那麼順當，那麼好，雖說，見與不見，或許只是一句話的事，但是，現在你跟清怡的事，你跟我們黃家的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了，不管怎麼樣，都得避諱一下，今天已經見過了，明天我們再想辦法來見她，好嗎？”
蘇靜深長嘆一聲，
“嗯。”，畢竟，他說得是個很現實的問題，“那麼玉成，我還有一件事想麻煩你。”
“說吧，”
“告訴琇瑩，一切都是我的錯，讓她高抬貴手。”
黃玉成微怔，但只是片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放心吧，我一定會跟她說的，畢竟，杜清怡也是我喜歡過的女子。”……
傍晚的時候，有一對老夫婦出現在凌州城的警察局大牢外。兩人在大門外等了好久，才有獄警過來開門，待那獄警一開門，兩人便塞給了那兩個獄警一包東西，那獄警這才放他們進去了。
而此刻，杜清怡正被綁在刑房的刑架上，頭髮凌亂地垂在臉上，還溼嗒嗒地滴著水，看不清她的臉，白色的衣裙已經髒爛的不成樣子，全是斑斑血跡，如果不知道的，一定認不出是她。她一動不動，軟塌塌地掛在刑架上奄奄一息，
“黃大小姐，她醒了。”一桶辣椒水潑在了她的身上後，用刑的特務量了量她的鼻息，已然被疼醒。
“哼，佩服，”黃琇瑩撇嘴一笑，“我就不信你不疼，你求饒啊，你跟我求饒，我便讓他們放過你。”
半晌，杜清怡才緩緩抬起頭來，臉上青一塊兒紫一塊兒，沒有一塊兒是好的了，嘴角還滲著血，她微微揚了揚唇角，
“呵，”輕笑道，“就算是我求饒，你也不會放過我，就算你放過我，他們也不會放過我，我又何必自取其辱呢？”她強忍著渾身那蝕骨般的疼痛，微笑著面對痛恨自己的人，“再說了，死我都不怕，又怎麼會怕痛，琇瑩，我並不是，並不是爭對你，我，我也從來沒想過跟你鬥，餘生很長，我，我祝你跟靜深兩個舉案齊眉，白頭到老。”這些話，她全都是發自肺腑，可是在黃琇瑩聽來，卻是極為諷刺，為此，她非但沒有感動，反而惱羞成怒，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是在我面前炫耀還是故意諷刺？哼，”她冷笑，“就算是我黃琇瑩得不到的，你杜清怡也休想得到，靜深他負了我，餘生，我一定會笑著看他生不如死，讓你死都不瞑目，來人，給我弄花她的臉，讓她到了地府也無法見人！”此時的黃琇瑩就像是個喪心病狂的妒婦。“把那些毒蟲全都給我放到她的身上去，給我咬死她，很很地咬！”她的命令一下，那幾個黑衣特務便開啟了一隻箱子，裡面紛紛然然地爬滿了黑色的蟲子，尖尖的觸角，長長的夾子，通身黑油發亮，活躍得很，讓人一看，便頭皮發麻。黃琇瑩翹首看了一下，忙收回了目光，“放啊！”
“清怡！”
“清怡！”
正在此時，從刑房外傳來兩個喊聲，黃琇瑩循聲一看，忙背轉過了身子，
“誰把他們放進來的！”
“黃琇瑩，你還是不是人，怎麼說，清怡，我，還有你也同過窗，你怎麼能這麼對待你的同學？”柳曼梨的緊頓時揪了起來，她真的難以想像外表光鮮漂亮的黃琇瑩會著一顆蛇蠍般的心腸。倘若不是她站在這裡，她跟胡云飛根本就認不出來這是杜清怡。
因為，因為她的臉已經腫得變了形，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胡云飛一把扯掉頭上戴著的瓜皮帽，臉上粘的白鬍子，不顧一切地奔到杜清怡身側，那是怎樣的一具身子，那是怎樣的一張臉，
“清怡，清怡，是我，我是雲飛……”
眼淚，止不住從眼眶奪眶而出，
“你，你們為什麼要來，為什麼！”
兩人剛沒說幾句，便忽然跑過來幾個獄警，
“快，快把他們兩個抓起來，他們要劫獄！”黃琇瑩慌忙道。
“琇瑩，你，你放過他們，他們是無辜的。”杜清怡知道，如今這種情況，胡云飛跟柳曼梨只要進來了，出去的機會幾乎為零，她不能連累他們，“我求你，我求你了，我死，我受罪是咎由自取，可是他們不同，倘若靜深知道是你讓人把他們抓地來的，你想想看，他會不會原諒你，琇瑩，其實我知道靜深的心裡是有你的，只要我死了，他，他一定會回到你身邊的……”如果她沒有被綁著的話，她一定會給她跪下的。
“哼，不是我要抓他們，他們跟你是同夥，北軍的人要抓他們，我又耐何！”黃琇瑩輕笑，“我一介弱女子，哪兒有那麼大的本事抓他們！”她邊說邊擾了擾手，示意那獄警將兩人帶走。
“清怡，胡大哥，我不想死啊，”柳曼梨頓時被兩個獄警反綁著，而胡云飛也被兩個黑衣特務拉開，
“胡云飛，古云飛，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嚴爺正找你呢！”說著，幾人便欲押著他們往刑房外走去。
“慢著！”突然，門口傳來一聲厲喝，“琇瑩，我真的不敢相信你是我的親妹妹，你怎麼可以如此無情，如此殘忍？”黃玉成怒氣衝衝地走了進來，“原以為那只是靜深的無由猜測，沒想到你真的會這麼做，他們都是你的同學，你的朋友，你怎麼能這麼對他們？”
“大哥，你……”
“放了他們，他們跟此事無關，”黃玉成邊說邊將一沓子錢塞進他們的手中，“若是出了什麼事，由我一力承擔。”人人都知他們兄妹是新上任督軍的外甥，人都已經如此禮待了，面子，多少還是要給的。
“哥，你……”黃琇瑩氣得直跺腳。
黃玉成並沒有理會她，而是徑直走到刑架旁，親自解開了杜清怡身上的繩子，看著千瘡百孔的她，她心痛極了，
“她雖是死刑犯，可是也應該受到公平待遇，我警告你們，千萬不要再對她動刑，否則，我饒不了你們！”……
晚上，黃玉成帶著黃琇瑩回家的時候，老遠就看到蘇靜深站在大門口。
黃玉成將車子停到一邊走了過去，黃琇瑩卻遲遲不肯下車，
“靜深，你放心吧，我去看過了，清怡她沒事。”黃玉成沒敢跟他說實情。
“玉成，如今連你也騙我。”蘇靜深舉目看到他的車子，“她就說明了一切，”說著，他便徑直朝黃琇瑩走去。
看著他一步一步走過來，黃琇瑩的心怦怦直跳，也不知道大哥都他說了什麼，他會不會劈頭蓋臉，對她又是一頓臭罵，或者說一些惡毒傷她心的話……心裡頭正忐忑不安著，蘇靜深便拉開了車門，怔怔地看著她，說不出是憤怒還是討厭，看不出，他此時此刻，究竟是怎樣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