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迪的婚禮
辛迪的婚禮請柬如約而至,淡藍色的封面,寫明瞭新郎新娘的名字和宴會時間地點,我仔細放好,轉頭問易屾要他的那份,以後買個相框裱起來,很有紀念意義。
他邊敲電腦邊說:“只給了一個。”
我反應了一會兒才聽懂,後知後覺再開啟請柬內頁,右下角果然標註了我和易屾的名:禾\u0026屾。
一股暖意從心底升騰起來:“辛迪人可真好,我們一定要給她包一個大紅包。”
易屾無所謂道:“多少都行,等我們結婚時,她都要還回來的。”
我被他這話嚇了一跳,沒敢接茬。婚禮,我的確沒有辦過,以前總憧憬,現在真覺得無所謂,更重要的是,我根本沒打算再結婚。
我假裝沒聽到,溜進了臥室,幾乎是同時,身後敲擊鍵盤的聲音消失了,易屾那麼細心的人,一定會發現我的異樣。
果然,剛坐穩,腰際就被他伸手圈進懷裡,他貼著我的耳朵:“被嚇到了?”
我習慣性嘴硬:“沒,這不是得查查銀行卡餘額嘛。”
他扭正我的身體:“別開玩笑,我想知道你真正的感覺。”
我摳摳他的襯衫釦子,亂動的手也被他捏進掌心,躲不過了。
“我現在就覺得,不太敢,也懶得,再來一次了。”
他凝視了我一會兒,繼而開口:“嗯。”
聽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易屾起身出臥室門時,我有點心慌,索性厚著臉皮跟上去,扯著他胳膊:“你是不是不高興啦?還是對我有什麼意見?都可以說出來,我們交流……”
他猛地轉身,似笑非笑地傾下身體,鼻尖差點碰上我的:“的確不高興,那你怎麼補償?”
又不是小孩,我自然知道他話裡的意思。
我們,好像,的確,從複合後,就沒有過,親密接觸。
究竟為什麼,我也說不出來,我當然沒有拒絕的打算。
以前在一起時,這方面的事,都是他主導,我習慣被動,只是這次情況似乎有些不同,他遲遲不出手,每天的夜生活健康地像退休夫婦,吃完飯,看會兒電視,困了就睡覺。
直覺告訴我,易屾一定有所保留。
婚禮宴會很溫馨,沒有咋咋唬唬的樂隊,沒有插科打諢的主持人,只是一些親朋好友在場,新郎新娘很登對,站在大廳門口笑意盈盈地迎賓。
我把紅包交給辛迪的伴娘朋友,易屾在一旁等著,辛迪作勢掂掂紅包的重量,向我們開玩笑:“工作多年,第一次收到這麼多。”
易屾淺笑:“老闆娘特殊要求。”
我猝不及防漲了個大紅臉,壓根沒想到他能當眾開我們的玩笑,只見辛迪誇張地搓搓胳膊:“快請進快請進,太肉麻了。”
我和易屾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大廳裡響著很低的交響曲,我剝了幾塊軟糖吃,不是很甜,水果味很重,讓人吃到停不下來。
易屾突然朝我耳語:“你這樣,容易被人誤解。”
“誤解什麼?”
他憋著笑:“想吃回本。”
我眼疾手快給他嘴裡塞了一塊糖,他臉色立刻不悅,但也沒法再吐出來,只好黑著臉艱難嚥下,當即就著杯子喝了三杯水。
菜品陸陸續續上桌,易屾放下筷子說要去衛生間,臨走給我留下一個警告的眼神。
誰讓你吃不得甜,我惡趣味地想。
正細細品嚐瓷盅裡的燕窩時,身邊的位子落座一人,卻帶著完全陌生的氣息,我抬頭,撞上一張陌生的面孔。
“不好意思,這裡有人了。”我出聲提醒。
男人不慌不忙地微笑:“你是姜禾吧?”
他和易屾年紀相仿,長相俊朗,濃眉星目,微笑時眼尾也會有細紋,只是嘴唇比易屾厚些,顯得整個人沒那麼鋒利。
我大概猜出了他的身份:“鍾總嗎?”
“叫我鍾世勳就好。”
我跟在鍾世勳身後,去了偏廳,音樂聲被徹底擋在門外,安安靜靜的,我不禁有些忐忑。
鍾世勳,鍾震霆的兒子,易屾的敵人,此時就站在我面前。
他看著窗外的夜景:“我父親,把易屾的事告訴我了。”
“嗯。”
他有些無奈:“不知道你怎麼想的,我始終是沒有任何惡意的,包括現在。”
我不禁想起他和易屾在海大共度的那個夏令營,易屾如何苦心經營接近他,付出比常人多許多倍的努力,走進至誠,最後關頭卻被鍾震霆輕易奪走一切。
每個故事都有明暗面,站在易屾這邊,是無情拋棄他的父親和不公的待遇,站在鍾世勳那邊,是背叛的朋友和摻雜利益的友情。
但我愛的是易屾,我不想,也無需去理解別人,人都是自私的,誰的心都只有那麼大一點,裝下他,就裝不下別人。
在這件事上,我的立場沒有對錯,只有易屾,我真誠地心疼他:
“你有沒有惡意,沒有實質性的影響,做了很多努力的是易屾,被拿走一切的也是易屾,你起點比他高太多了,你已經是既得利益者,我覺得沒立場說這些話。”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你想說我得了便宜還賣乖吧。”
“……”
我稍存一點理智,到底沒把話說破。
他收起了先前那點惆悵,扭頭直視我:“我來找你,是想請你幫個忙,傳句話。我父親的身體這段時間一直在走下坡路,我對至誠的經營策略,易屾一直都知道的,防守為重,實在沒有多少野心,除去至誠現在已有的商業版圖,在別的領域,我一概不會插手,甚至還會助捷誠一臂之力,只要,他能放下對我父親,對至誠的仇恨。”
我聽得有點摸不著頭腦,鍾世勳的位置,他的資本,再怎麼說都比易屾強太多,這樣懇請易屾“手下留情”的話又從何而來呢。
鍾世勳捕捉到了我的疑惑:“看來他還沒和你說……”
“禾禾——”
易屾突然推門而入,看到我身邊的鐘世勳後,他的神色明顯添上了幾分戒備,快步走來,將我拉到懷裡。
鍾世勳給我留下一個友好的微笑,又朝易屾輕輕點頭,便走開了。
易屾無意識地摩挲著我的手指:“他說什麼了?”
我並沒有要瞞著易屾的打算,一五一十把鍾世勳的請求傳話給他,末了忍不住好奇:“你究竟做了什麼,能讓鍾世勳親自跑來求情?”
易屾捏捏我的鼻子:“回家說,先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