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港豐的秘密協議
和宜品的合作終於接近尾聲,隨著園區進駐的企業越來越多,我們的工作也一天比一天繁忙。
我很少看到易屾,偶爾在電梯間偶遇,彼此也是陌生人的狀態,在這一點上,我們倒是驚人地有默契。
霍港豐回香港的前一夜,我們見了第二次面。
他笑道:“還以為這次見面是冬天的事了。”
“您冬天才回來嗎?”
“嗯,前半年我在宜市,香港那邊基本撒手,該回去看看了。”
我讓服務生把提前調好的伏特加端上來:“您嚐嚐,看味道對嗎?”
他喝了一口:“很好,我喜歡這樣簡單的口感,沒有破壞基調,現在調酒的花樣太多,有時候喝到嘴裡都不知道是什麼。”
他老謀深算,大概早看出我的來意,卻一直沒有點明,只跟我隨意聊天。
酒過三巡,我放下筷子:“不知道您去年給我的邀約,是否還有效。”
他淡笑著問:“去年的邀約,你說哪次?”
“易屾之前的那一次。”
“我想先聽聽看你的想法。”
“捷誠現在的業務選擇還是十分自由的,我知道您收購捷誠是看中了這間公司的潛力,但易屾的為人你知我知,港豐未必不會變成下一個至誠,成為他的跳板。坦白說,我和易屾的關係並不是表面那麼友好,比起繼續在他手下工作,我更想發揮自己真正的價值。”
霍港豐微微點頭:“所以你想給港豐國際做事?”
“是。”
他想了一會兒,抬眼看我:“好,我的確需要一個連通捷誠和港豐的橋樑。”
我們告別時,他問我究竟和易屾之間出了什麼事:“我印象中,你們關係一直不錯,而且坦白說,這次招你回公司,是他主動跟我提出的要求。”
我忽略心頭瞬間掠過的震驚:“這次他讓宜品出事,我發現我們在重要的價值觀上分歧太大。”
霍港豐面露驚訝:“是嗎?新聞出來的時候他在我別墅,正在跟我商量怎麼阻止張百倫補位,難道新聞是他曝光的嗎?”
我遲疑半晌:“那天他和您在一起?”
“對,他很晚才走,我本來已經準備聯絡一個老朋友幫這個忙,結果新聞一出,也不用了。”
如果李臻這件事背後的主使人是易屾,他為什麼又要去請霍港豐幫忙呢,除非……
我剋制著心臟的七上八下:“您知道給媒體曝光的人是誰嗎?”
他搖頭:“不知道。”
我站在感應門門口,看著工位上忙碌的同事,有的跟我一同吃過飯,有的一起在茶水間分享了某則小八卦,無論在哪遇見,我們都會微笑著打招呼。
我一直覺得同事關係就像以前上學時的同學關係,大家都處於相似的位置,但我卻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利益。
人是一種利益趨向型動物,尤其商場,這點被髮揮地淋漓盡致,沒人會在乎李臻的人生,她對他們來說不過是普通人群中的一個代號,那天易屾召集部門經理開會,除了我們,還有其他人知道李臻這件事。
“姜總監,易總讓你去一趟辦公室。”辛迪身上熟悉的香水味突然逼近,將我的思緒拉回,我有點怔然:“好,馬上去。”
易屾的視線從我臉上輕輕掃過:“和宜品的廣告合作很快結束了,你之前提過的年假可以批給你。”
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抬眼看我,又問了一遍:“你還需要放假的吧?”
“嗯。”
“下週一人事部會給你發通知。”
“嗯。”
我走到辦公室門口,卻遲遲邁不出步子,猶豫半晌轉過身:“曝光李臻的,究竟是不是你?”
他停下手裡的筆,目光在我臉上停留許久:“為什麼問這個?”
“想知道。”
他站起身,繞過我把門關上了:“重要嗎?”
我一時間失語,是啊,誰做的重要嗎,就算不是他做的,木已成舟,此刻對我有什麼意義呢。
易屾居高臨下看著我,他身上一直有一種木調的清冽味道,只有離他很近時才會聞到。
我搖搖頭,準備離開,他嘆了一口氣:“不是我。”
“……你為什麼不解釋?”
“我不想解釋,”他有些疲倦似的,回身坐在了沙發上:“你想都沒想就覺得是我做的,這還不夠說明一切嗎?姜禾,換做是以前的我,可能的確會選擇這條路。”
“現在呢?”
他認真地看向我:“不會了。”
我心虛地轉移視線:“對不起,是我沒有想清楚。”
他心情似乎好了些:“所以沒事了?可以不用麻煩辛迪傳話了吧,她這段時間工作量增加兩倍,再用下去得漲工資了。”
“嗯。”
我看著他輕鬆的笑顏,心頭的巨石卻越來越沉重。
我已經和霍港豐達成協議,中途反悔,只能讓自己陷入到兩難的境地,失去了霍港豐的支援,也會失去易屾的信任,如今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了。
我買了去臺灣的機票。
上大學時,看過幾本詩集,總想去墾丁大道走走,原本計劃和程浩洋去那裡度蜜月,然而我們結婚時經濟壓力太大,領過證,下午就各自回去上班了。
仔細想想,跟他在一起這些年,也沒有做過多少浪漫的事,上學時候一起自習,吃食堂,偶爾週末出去約會,婚後更是沒時間,朝九晚五出門工作,連交流都變少很多。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前座有人抱著小孩,小朋友不哭不鬧,從座位縫隙裡眨巴著眼睛看我,我半天才反應過來,他一直在看我放在桌上的鑰匙串,上面掛著一個粉色的小恐龍。
大人終於發現:“寶寶,怎麼了?”
孩子咿咿呀呀地朝我說話,大人投來一個抱歉的目光:“不好意思,打擾到您了。”
“沒關係,你喜歡這個嗎?送給你好不好。”我把小恐龍遞到他手裡,他立刻咯咯笑了。
窗外晴空萬里,雲捲雲舒,太陽在遙遠的天邊發出朦朧的光,美得很隆重。
我靠在椅背,不一會兒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