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趕集啦
天剛矇矇亮。
不遠處偶爾傳來一兩聲雞鳴。
盛淮安便摸著黑起床了，輕手輕腳地疊好床褥，將凳子一一擺正好。
這時，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只見宋姣姣半坐起身，肩頭軟綿綿地依靠著床，一臉睡意朦朧的模樣。
“什麼時辰了？”她打了個呵欠，眼睛裡迅速瀰漫一層水霧。
今日輪到大房幹家務，粗使婆子還沒買回來，該做的事還是得做。
“還不到辰時，你繼續睡吧，待會兒我喊你起來吃早飯。”盛淮安柔聲道，削薄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揚起。
宋姣姣聞言便懶洋洋地鑽回被子裡睡回籠覺，嘟囔道：“謝謝夫君。”
竟是藉著杆子往上爬，一點兒也不客氣。
盛淮安無聲失笑，剛出門，意外發現二房的門恰好也在此時開啟了。
小侄女探出一個頭來，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來不及收回，瞬間僵硬住了。
“大伯！”大丫驚訝極了：“怎麼是你？宋……”
意識到說錯話，她慌忙捂住嘴唇，扯出一抹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盛淮安見狀哪裡不明白小侄女的心思，對方特意起了個大早為的只是看他娘子的笑話。
他當即板起面孔訓斥道：“尊卑禮義廉恥都學到狗肚子去了？”
眼中是壓不下的厭惡。
大丫面色陣陣發白。
“大伯，我……”
她想要辯解，可盛淮安壓根不想搭理她，徑直朝廚房走去。為了避免她跟過來似的，狠心關上房門。
大丫愣怔在原地，初秋早晨天微微涼，那涼意沿著肌膚滲透進骨髓裡，冷得她心驚膽戰。
她始終想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每逢趕集日，村長都會趕著自家牛車到村頭，接上村裡人一同去鎮上，每人收取一文錢費用。
宋姣姣牽著年寶抵達村口那棵大榕樹下時，牛車裡已經坐滿一半多的人。
車上，還有二房一家。
難怪早飯撂下筷子後便集體不見了蹤影。
“大伯孃，快來坐我們旁邊。”大牛熱情地打招呼。
方氏訕笑道：“大嫂，你們也要去趕集啊？”
昨日明明宋姣姣才提到要去鎮上買秋雛，純屬是答非所問，多此一舉。
經歷分家事件後，方氏終於能當家做主，心裡既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覺得日後能與宋姣姣平起平坐；與此同時又有種不踏實感，害怕大房反悔。
宋姣姣點頭。
如往常一樣，漂亮精緻的面龐十分恬靜。
陽光下，皮膚更是白到泛冷光。
方氏眼裡快速閃過一絲嫉妒，自卑地垂下頭，雙手緊緊絞在一起。
昨天大丫有些說得沒錯，憑什麼都是做媳婦的，宋姣姣整日什麼都不幹，跟嬌小姐似的養得漂漂亮亮的？她長得也不差，現在手裡有錢了，說什麼都要買上好的胭脂使使。
坐上牛車後，又等了一炷香時間。
田翠翠牽著閨女的手小跑過來，後背還掛著一個比她身體還要大的揹簍，健步如飛。
宋姣姣看她費力舉起揹簍往車上放，起身搭了把手。
手往下沉了沉。
她驚訝地挑了挑眉。
兩人齊心協力，才將揹簍放穩。
田翠翠爽朗地笑說：“多謝。”
待母女倆在車上坐好，位置剛好滿了。
“坐好嘍！”李村長吆喝一聲，利落地甩動起牛鞭，驅使黃牛往前走。
年寶很喜歡跟田家閨女一起玩耍，從荷包裡掏出好幾枚糖果塞進田喜的手心裡。
田喜起初怎麼都不肯收下，眼看年寶扁扁嘴，眼裡一下子攢滿晶瑩的淚珠，忙不迭趕緊撞進自己的口袋裡。
“娘，我可以分別給年寶和大牛一塊糕點嗎？”她抬頭看向孃親，咬牙商量道：“這個月我不吃零嘴了，從裡面扣。”
田翠翠頷首同意。
於是小姑娘歡歡喜喜地開啟揹簍上方的藍布，從裡面掏出兩塊糕點遞過去。
綠豆糕乾癟癟的，硬巴巴的，瞧著十分沒有食慾。
年寶卻如獲至寶，小心翼翼地接在手中，無聲說了句謝謝，便小口小口地品嚐起來。彷彿是吃到什麼美味一般，水靈靈的大眼睛彎成了月牙兒，然後掰下一小塊舉到宋姣姣嘴邊。
“一塊破綠豆糕，還沒豐州城賣得好看，有什麼可分來分去的？”大丫嘀咕一句。
田喜身體顫了顫。
家裡沒有錢，這是她最拿得出手的禮物了。看看年寶白白淨淨的手裡拿著綠豆糕，再看看手裡的奶糖，就連糖紙都漂亮極了，紙上那隻兔子活靈活現，十分可愛。
對比之下綠豆糕的確挺寒酸的。
她自卑地垂下頭。
田翠翠斜瞪了大丫一眼，神情不虞：“嘴巴臭就別開口，否則別人還以為你一大早起來吃屎了呢。”
大丫臉色漲紅，望著田翠翠比自己大腿還要粗的胳膊，慫慫的不敢說話。
“抱歉，孩子小不懂事。”方氏打圓場道。
田翠翠譏誚地抬高下巴：“七八歲的孩子不算小了，沒規矩就栓在家，別放出來丟人現眼。”
牛車上的人齊齊望過來。
方氏被懟的臉色猶如吃了屎一般，咬著牙根假笑兩聲，試圖緩解尷尬。
其實她心裡同樣看不上田翠翠做的糕點。
自從盛家是宋姣姣當家後，生活質量直線上升，在條件允許範圍內竭盡可能地滿足口腹之慾。說實話這陣子嘴巴都養叼了。
如今身上踹了十幾兩銀子，沉甸甸的，那些名貴精緻的點心統統都可以上三五斤。
思及此，自詡是個有錢人的方氏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瞧不起牛車上的村民們。眼看大牛就要把綠豆糕往嘴裡放，嚇得她趕緊搶過來，惹得兒子哇哇大叫個不停。
“娘，那是我的綠豆糕。”
方氏訓斥道：“吃什麼吃？你早上沒洗手，髒兮兮的，吃了容易壞肚子。”
大牛疑惑地眨眨眼：“我明明洗了……”
話沒說完，便被親孃捂住了嘴巴。
車上的村民們都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精，哪裡不曉得方氏在指桑罵槐，諷刺田家的綠豆糕不乾淨呢。
田喜扁扁嘴，委屈地鑽進孃親懷裡，身體一聳一聳的，似乎在抽泣。
年寶心裡同樣悶悶的，想了想，再次把綠豆糕舉到宋姣姣嘴邊，執意要她品嚐。
二嬸不識貨，但她娘不同，肯定能發現綠豆糕的非常美味。
剎那間不少看好戲的視線落在宋姣姣身上。
尤其是方氏和大丫那張如出一轍的臉上，滿滿都是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