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陸小山的電話
黃昏時刻，天色稍微有些暗沉。
光線不說多麼明亮，但也足以讓陸小川把屋裡的景象看得清清楚楚。
他腦海裡空白一片，懷疑自己是不是在白日做夢。
然而眼前的景象清清楚楚，以他出色的目力，甚至能做到纖毫畢現！
徐梓欣全身不著片縷，神情聖潔又端莊。
她跪坐在蒲團上，嘴唇微動不知道在唸著什麼。
靠牆的供桌上，一尊山神的彩雕塑像栩栩如生。
黑漆漆的大蛇盤在他的身上，連鱗片都雕刻得細緻入微。
神勢肅穆、雍容慈祥，讓人肅然起敬的同時，又不禁心生敬畏。
徐梓欣因為自小家庭貧困，因此長大後對金錢有著超乎尋常的渴望。
後來以小三的身份，跟韓嘉運夾纏不清了幾年，成功上位。
再之後，韓嘉運非但在危險的時候丟下她獨自逃走，更是因為離婚分割財產，對她起了殺心。
幸虧‘山神大人’多次出手相救，才讓她得以保全性命。
連番的遭遇，讓本已心如死灰的徐梓欣，對山神有著狂熱的信仰。
也不知道她腦子裡怎麼想的，為了表達自己的虔誠之心，開始選擇以這種姿態誠心叩拜，彷彿這樣就能夠洗刷自己不堪的過往。
此刻，徐梓欣彎腰下拜，恰巧把渾圓誇張的桃瓣對準了陸小川。
霎時間，他呼吸緊促，心跳都慢了半拍。
迤邐的風光，讓人完全無法挪開眼睛。
等徐梓欣準備轉身的時候，陸小川才匆忙從窗戶邊離開。
他緊張地躲了會兒，知道對方沒發現自己，這才鬆了口氣。
“這可怎麼辦。”
陸小川一時間沒了主意。
“哎，又不是我自己要看的，是她非脫給我看。”
山神就是陸小川，陸小川就是山神。
既然徐梓欣願意在山神面前毫無保留，那在自己面前也一樣。
想通了這一點，他的心裡好受了許多。
“出來。”
陸小川敞開口袋，黃鼠狼精從裡面探出腦袋望了望，嗖得鑽了出來。
“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不用我跟你說吧？”
他語氣充滿威脅的說道。
黃鼠狼乖巧地點點頭，一副憨厚老實的樣子。
“去吧。”
陸小川打了個眼色，黃鼠狼立刻從麻袋裡鑽出來，然後老實地蹲坐在屋子門口的臺階上。
這時候，屋內傳來徐梓欣走動的聲音。
陸小川三步並做兩步，一個旱地拔蔥直接躍上牆頭，然後飄然落下。
“咦，剛才好像聽到有人說話的動靜？”
徐梓欣一個單身女人住在偏遠的山村裡，警惕心向來是非常強的。
她手上提著一根翠綠通透的木棍，小心地把門推開一點，然後四處張望。
“吱吱~”
奇怪的聲響從腳下傳來，徐梓欣低下頭，臉色刷得大變。
“啊~！”
她驚叫一聲，手裡的木棍猛地揮下。
“啊~”
黃鼠狼精哪裡能想到，徐梓欣手裡竟然有一件法器！
等它想要躲閃，已經來不及了！
慘叫聲中，它的身上冒出縷縷被打算的妖氣，翻滾著向外逃竄。
“黃鼠狼？好大一隻黃鼠狼！”
徐梓欣戰戰兢兢地拿著手裡的木棍：“滾啊！快滾！”
黃鼠狼精從地上爬起來，剛才被打中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此刻它真的是有苦難言。
明明我是奉山神之命來投奔你的，你怎麼下死手呀！
“吱吱~”
黃鼠狼精得了陸小川的指示，不敢化為人形，也不敢說話，只好兩腿著地人立而起，前爪扣在一起不斷做合十下拜狀。
這詭異的一幕看得徐梓欣頭皮發麻。
“你想幹什麼！
“給我滾出去，這裡是我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她雙手握緊了木棍，不斷揮舞著恫嚇對方。
“吱吱吱~”
黃鼠狼精一副乖巧的樣子，蹲坐在原地，腦袋伏下，委屈巴巴地看向她。
“咦，它脖子上那是什麼？”
徐梓欣這才注意到不對勁。
黃鼠狼的脖子上竟然有個項圈似的東西。
這玩意兒總不能是家養的吧？
她還從沒聽說過有養這種另類寵物的。
難道是中了別人的陷阱逃出來的？
這倒是很有可能。
徐梓欣曾經在新聞上看到過，狐狸或者鯨魚等聰明的動物，當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時，會主動尋找人類的幫助。
“你是想讓我幫你摘掉它嗎？”
她指著縛妖環問道。
黃鼠狼精心裡發苦。
它當然想摘掉脖子上的玩意兒。
但是山神大人的氣息還在外頭，它怎麼敢答應！
“傻愣愣的。”
徐梓欣以為它聽不懂自己的話，不由有些失望。
“我可以幫助你，但是你不能咬我哦。”
她看到黃鼠狼滿臉苦楚的樣子，一時間同情心發作，把木棍收了起來，壯著膽子往前走了兩步。
果然，那隻個頭很大的黃鼠狼老老實實的，見到她伸出手，還主動躺下亮出自己的肚皮。
“嘿，你這個傻東西。”
徐梓欣蹲下，忍不住笑了出來。
“一點防備心都沒有，你就不怕我是要害你呀？”
黃鼠狼心說：要不是山神大人，十個你也不是我的對手啊！
“乖乖的，別動啊。”
徐梓欣輕輕撫弄著它的毛髮，然後另一隻手將木棍搭在腿邊，伸手去解縛妖環。
“這東西……”
等摸上去的時候，她才發覺不對勁。
材質非金非木，給人一種不是現代製品的感覺。
更奇怪的是，上面沒有任何介面，彷彿渾然天成一般。
“到底怎麼解呀？喂，傻東西，你是在哪兒被它套住的？”
徐梓欣不由納悶。
黃鼠狼精像是無慾無求般，躺在地上任由她擺弄。
“你怎麼啦？”
徐梓欣更覺得奇怪，這隻黃鼠狼的表現完全不像野生動物，該不會真的是人養的吧？
陸小川在門縫裡見到這一幕，覺得應該沒問題了。
“搞定！”
有黃鼠狼精的扶助，想來徐梓欣將來想幹點什麼，要輕鬆容易得多。
起碼不至於被一個黑心包工頭欺負到只能躲著偷偷哭泣。
——
夜色降臨。
陸小川腳步匆匆地往自己家走去。
煙囪裡，青煙徐徐，空氣中飄來飯菜的香氣。
“嫂子一定做好吃的了。”
陸小川愈發覺得飢餓，臉上掛著回家的喜悅推開了遠門。
“小川，你回來啦。”
李玉梅正坐在院子裡發呆，聽到門響後，立刻站了起來。
“嫂子，你幹嘛呢？怎麼不先吃飯呀。”
陸小川禁不住心疼，嫂子一定是在等自己回來。
“你……嫂子，家裡出什麼事了？”
他走得近一點，突然發現了不對。
李玉梅臉上的表情怎麼形容呢？
憂傷、感慨、愁怨，總之複雜難明。
陸小川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在她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了。
哪怕日子再苦再難，嫂子也總是咬著牙堅持，不肯輕易展露自己的負面情緒。
“小川，你回來啦。”
李玉梅竟似在發呆，把剛才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陸小川嚇得不輕，著急地奔過去，抓著她的雙肩。
“嫂子，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快告訴我。”
“沒……沒有呀。”
李玉梅艱難地笑了笑，想做出輕鬆的樣子。
可她的眉頭不自覺就蹙在一起，愁容盡顯。
“你說呀！有什麼事不能對我說的！”
陸小川心裡火急火燎的，差點哭了出來。
要是嫂子有什麼三長兩短，他真恨不得死了去。
“小川，先吃飯吧，吃完飯再說。”
李玉梅嘆息一聲，緩緩說道。
“不行！現在就說，你不說我怎麼吃得下飯。”
陸小川斬釘截鐵地說。
李玉梅猶豫半響，然後拉著他的胳膊往屋裡走。
“嫂子，你幹什麼？”
陸小川莫名所以地問道。
“進屋裡說，別讓外人聽到。”
李玉梅叮囑了一聲。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屋子，陸小川心中揣揣，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小川……”
李玉梅欲言又止。
“嫂子，你真快急死我了！”
陸小川急得直跺腳。
李玉梅苦澀地笑了笑，踟躇道：“你哥打電話回來了。”
“我哥……什麼？你說什麼？”
陸小川瞪大了眼睛，彷彿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
“嫂子，你剛才說……”
他不相信地抓住李玉梅的肩頭，再次問道。
李玉梅點點頭，偏著頭不敢與他對視。
“就在今天下午，你哥打電話回來了。他先打通了村委會的電話，趙德剛通知我的。
一開始我還以為是騙子，結果……”
陸小川如同五雷轟頂，腦子裡嗡嗡作響，一時間站都快站不穩了。
李玉梅深深地嘆息了一聲。
“原來你哥當年沒死。
他打工的時候，認識了一些人。那個地方離港城很近，他們在工地上又苦又累，賺錢也不多。後來就有人提出，他有門路偷渡到港城，哪怕在餐館刷盤子一個月也能掙一萬多。
所有人都心動了，哪怕砸鍋賣鐵都想去。
你哥一時被別人攛掇著，加上實在想掙錢，也跟著去了。”
陸小川沉默不語。
他想過千萬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是自己早就‘死去’的哥哥又活了過來，而且給家裡打來了電話！
李玉梅再次嘆了口氣。
“他這些年，在港城過得也不容易。沒有合法的手續，只能到處打黑工。賺得錢比別人少不說，還時常受人欺負。”
“那他現在賺到錢，要回來了？”
陸小川悶聲悶氣地問。
李玉梅歪著嘴角笑了笑，搖搖頭。
“後來小山他實在扛不住了，跟一個餐館的女老闆好了。”
“啊？”
陸小川猛地抬起頭：“我哥告訴你的？”
“沒有。”
李玉梅淡淡地說：“我猜的。”
實際上，以陸小山和李玉梅的熟悉程度，加上陸小山不善於撒謊，很快就讓她從蛛絲馬跡上推測出了真相。
“他跟餐館的女老闆有了個兒子。後來那個女老闆出意外死了，他現在要帶著孩子跟我回家過日子。”
李玉梅悽慘地笑了笑：“小川，你哥說他現在有錢了，有很多很多錢。”
“放他麼的屁！”
陸小川生氣地罵道：“我有更多錢！一億我都拿得出來！有錢有什麼了不起？我哥他怎麼能這樣！”
“不然還能怎樣呢？”
李玉梅神情憂傷：“我跟他是夫妻呀。”
“夫什麼妻！”
陸小川怒道：“他已經另外結婚生孩子了，組成了新的家庭。那會兒他怎麼沒想過你們倆是夫妻？”
“唉……”
李玉梅眼神茫然，久久地不說話。
“嫂子，既然這樣，我把所有的錢都給我哥，你跟我走吧。”
陸小川上前拉住她的手，無比堅定地說。
“去哪兒？”
李玉梅露出笑意：“天下之大，我們能去哪兒呀？走到哪裡去，我依舊是陸小山的妻子呀。”
“不！”
陸小川怒髮衝冠：“有一個地方，絕對沒人認識我們，法律也管不到。我們只要去了那個地方，咱們倆可以開開心心過一輩子。”
他早就有過這樣的想法，只是割捨不下現實世界裡的一切，才擱置在心裡。
“你說得是哪兒呀？”
李玉梅不禁好奇，想聽聽他能說出什麼話來。
如果是國外之類的，她有些牴觸。
“一個神奇的地方。”
陸小川掏出青囊經，神情興奮地說：“嫂子，你相通道家的洞天福地嗎？”
“這本書裡，有個小世界。”
“就像桃花源記中記載的一樣，只要開啟它，就可以去往一個沒有人知道的秘境。
那裡民風淳樸，人們像古代那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那裡有高高在上的仙人，山裡還有野獸妖怪。
嫂子，你跟我一起去吧。”
李玉梅的神情凝滯，她仔細打量著陸小川，怎麼看對方都不像是在說假話。
“真的？”
她不敢相信地問。
“千真萬確，你不相信我現在就給你開啟。”
陸小川將青囊經攤開在桌子上，然後從乾坤袋裡取出龍角。
“喔~”
看到他手上一招，憑空出現一支白玉般的鹿角，李玉梅不由驚撥出聲。
“嫂子，這是龍角，有破萬法之功效。
這個是乾坤袋，相當於仙俠小說裡的須彌戒之類的，可以用來存放東西。”
陸小川笑著說：“現在你相信了吧？”
李玉梅神情錯愕，看起來一時半會兒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等會兒你就知道啦。”
陸小川信心滿滿。
“嫂子，你站遠一點。”
等李玉梅愕然地退後幾步後，陸小川立刻拿著龍角向青囊經戳去。
刷！
霧濛濛的黃光出現。
李玉梅被嚇得臉色發白，捂著小嘴一副完全不敢相信的樣子。
她仔仔細細盯著青囊經，眼睛一眨都沒眨。
黃光就那麼突然地從古樸的書卷中冒了出來，簡直不可思議！
“嘿！”
說時遲那時快，陸小川毫不猶豫，掄著白瑩瑩的龍角從黃光中劃過。
一道漆黑的裂口霎時間出現，黝黑深邃，彷彿後面通往無底深淵。
陸小川吸了口氣，伸出自己的胳膊。
“嫂子，抓住我的手，我帶你進去看看。”
“小川，真的可以進去嗎？”
李玉梅本能地感到害怕。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陸小川弄出這樣的場景，此刻她一定有多遠跑多遠。
“當然，我都進去好幾回了。你放心吧，一點事都沒有。”
陸小川輕鬆地說道，企圖打消嫂子的畏懼心理。
“你進去好幾回了？”
李玉梅詫異地看向他，意思好像在說：你怎麼一次都沒跟我說過。
“嘿嘿，我之前沒研究明白，所以不敢跟外人說。”
陸小川不好意思地笑笑，拉著她的手：“嫂子，你跟我來看看就知道了。”
李玉梅雙腿像灌了鉛一樣，走不動道。
“別怕，跟我來。”
陸小川不斷安撫著對方，拖著身體僵硬的李玉梅往前走。
黃光中的裂縫正在堅定且緩慢的修復，他知道事不宜遲，抱住李玉梅的纖腰。
“嫂子，你抓緊我的胳膊，咱們這就走了。”
陸小川推著她來到裂縫之前。
李玉梅的掙扎明顯更加劇烈，“小川，我們還是不要進去了，我真的很害怕。”
“不用怕，我還會害你嗎？”
陸小川深吸了口氣：“準備。”
李玉梅猛地打了個哆嗦，臉色蒼白如紙。
“走！”
陸小川雙腿猛地發力，抱著她縱深一躍。
“啊~~~”
淒厲的慘叫聲只喊到一半，就像突然被掐斷般消失在屋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