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有事老闆幹
焦大軍飛快地回屋裡拿出了幾個凳子，然後用一條破毛巾擦了又擦，才放在門口。
“這棟房子五十多年了，屋裡太暗。”
他臉上掛著不好意思的笑容：“小川，你和這位……韓老闆在外面坐一會兒吧。”
“大軍叔你也坐吧。”
陸小川謙讓道。
四人坐在堂屋門口的房簷下，焦大軍老實巴交地連頭都不敢抬。
老半天，他才憋出一句：“小川，你咋帶著韓老闆上我這兒來了？有什麼事情去村委會問嘛。”
說白了，焦大軍就是自卑心理在作怪，不想讓時尚靚麗的韓洛妃看到自家落魄的樣子。
“大軍叔，光聽村委會的一面之詞可不好使。”
陸小川笑著說。
焦大軍這才抬起頭，納悶道：“你們想問什麼呀？”
“就隨便拉拉家常。”
韓洛妃微微一笑，“老鄉，平時家裡的日子還好吧？”
“還好還好。”
焦大軍閃躲著對方的目光。
在他眼中，韓洛妃渾身就像會發光一樣，照得他無地自容。
“您一年下來能收入多少錢呀？”
小春翻開資料夾，一本正經地在白紙上留下潦草的字跡。
焦大軍頓時緊張起來，不停地給陸小川打眼色，生怕自己說錯了什麼話。
“大軍叔，您就實話實話就行。韓老闆過來走訪，就是想了解咱們清源村的實情嘛。”
陸小川溫和地說道。
焦大軍這才放鬆了幾分，然而心裡那根弦還是一直繃著。
“我……韓老闆您也看見了，我這條腿以前在採石場幹活，被掉下來的石頭砸廢了。每逢天氣不好，又疼又癢的，跟螞蟻咬似的。”
他先絮絮叨叨說了自己的困境，接著回答道：“現在我就靠平時種點地，再加上在家裡用柳條和棉槐條編個筐、簍子啥的拿去集上賣。一年……也能收入個兩萬塊錢吧。”
焦大軍狠狠心，把自己的收入誇大了一部分。
任何男人都是要面子的生物，特別是在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面前的時候。
或許沒什麼用，但這是天性。
“怪不得我看你院子裡晾著這麼多枝條呢。”
韓洛妃環顧了一眼亂糟糟的院子，笑著說。
“成品我都放在家裡呢，它只能陰乾，不能用陽光暴曬，要不然條子就會開裂，賣不上價錢。”
焦大軍撐著膝蓋想要站起來，“我拿個給你看看，不是我吹，附近十里八鄉，我這手藝可是沒得挑。”
“不用不用。”
韓洛妃忙招呼對方坐下，“您先坐。”
她閒話幾句家常後，終於問到了正題。
“你們村不是要弄個什麼藥材種植合作社嗎？怎麼樣了啊？”
“合作社？”
焦大軍心裡咯噔一下。
他在陸小川和韓洛妃之間來回打量，猜測著韓洛妃的身份。
當初在村民大會上，路書記曾說過，是陸小川找了個心善的大老闆來投資，這才有錢辦合作社。
該不會就是眼前這個女人吧？
焦大軍思及此處，更是如履薄冰，絲毫不敢馬虎大意。
“挺好的。對我們老百姓是好事。”
他悶著頭說道。
“哦，這樣啊。”
韓洛妃笑了笑，“天氣也暖和了，你們的合作社開工了沒有呀？”
“啊？”
焦大軍臉上頓時閃過心虛慌亂的神色，向陸小川投來求救的目光。
可是陸小川一直盯著腳下的幾隻螞蟻，似乎看得津津有味，好像根本沒發現一樣。
“怎麼啦？有什麼為難的嗎？”
韓洛妃善意地笑笑，目光直直地盯著對方。
“開工了，好些天前就開工了。那天往山上運挖掘機，我還在路邊看熱鬧來著。”
焦大軍小雞啄米一樣點點頭。
“那就好。”
韓洛妃滿意地說道，旋即又問：“老鄉，我看你還在家編筐呢是吧？村委會沒給你在合作社安排點活兒做呀？畢竟它成立的初衷，就是為了給鄉親們謀福利的。”
“呃……”
焦大軍頭皮發緊，額頭上冷汗直冒，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老鄉，你怎麼不說話呢？”
韓洛妃俯下身，側頭凝視著對方的眼睛。
焦大軍不知不覺後背已經被冷汗打溼，嘴唇張張合合，苦思良久都沒想到什麼說辭。
如果真的是眼前的漂亮女人給清源村投資建的合作社，那麻煩可真是大了！
咋說？
告訴人家老百姓嫌錢少，不肯給村委會幹活？
可路書記早就說了啊！
投資的老闆不求回報，把合作社歸屬全體村民所有，有了盈利就給老百姓分紅。
如果這樣跟人家說，就有點要飯吃還嫌棄飯難吃那意思了。
焦大軍實在張不開口啊！
“老鄉，怎麼回事啊？其中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韓洛妃裝作疑惑的樣子，轉頭看向陸小川，“小川，你知道嗎？”
“我？”
陸小川指著自己：“我剛出門好幾天，村裡的事情我不清楚啊。”
他看著焦大軍道：“大軍叔，有什麼說什麼嘛。韓老闆就是來了解一下情況，沒什麼的。”
哪能沒什麼呦！
焦大軍心裡發苦，暗中責怪陸小川不該把人領到他家裡來。
又不是他一個人不想去村委會幫忙幹活的，可現在逮著他非要刨根問底，真叫人下不來臺。
“村委會叫我們去幹活來著。可是……”
焦大軍磕磕巴巴地說：“大家都有自己的活計呢，比如說我，家裡有點地，還要編筐子。”
“哦？”
韓洛妃輕笑著問：“看來你們村委會開出的價碼不高，老百姓沒動心。”
“不是不是。”
焦大軍連忙擺手：“韓老闆，和你說實話。你也看見了，我們清源村說句難聽的，就是個鳥不拉屎的小山村。有個幹活發工資的地方，老百姓巴不得多賺點錢呢，哪怕掙點錢添補個日常花銷也行啊。”
他苦笑一聲道：“你是不知道，在我們這窮鄉僻壤的，老百姓想掙點錢有多難。”
“哦？不對勁吧。既然這樣，為什麼還沒有人願意去幹活呢？肯定還是給的太少了。”
韓洛妃面色嚴厲，一副生氣的樣子。
“其實村委會給的也不少。就是……”
焦大軍偷眼打量著陸小川。
村裡人誰不知道，王嬸兩口子和陸小川家關係好。
而路書記，又特別器重陸小川。
追根究底，這回事還是他鬧出來的。
“你看他幹什麼啊？”
韓洛妃詫異地轉頭看向身邊的陸小川，“陸醫生，你徇私枉法，在裡面動手腳了？我那麼相信你……”
“我陸小川絕對不是那種人。”
“韓老闆，您別誤會。”
陸小川趕緊為自己辯解，而焦大軍比他還著急。
“小川的為人在田豐鄉有口皆碑，不信您去打聽打聽就知道。他絕對幹不出那種事的。”
焦大軍面色惆悵。
現在想想，其實不就是王嬸兩口子多領了點錢嘛。
合作社還是陸小川靠自己的關係拉回來的。
給親近的人弄點好處，這不是人之常情嗎？
再者說。
平時他去醫館看病，人家開的藥不但有效，價格還非常低廉。
自己受了別人的恩惠，卻因為這點小事斤斤計較，拖著想管村委會要個高工價，確實沒道理。
“算了，換一家再看看吧。”
韓洛妃一臉失望之色，撐著膝蓋站了起來。
“你們等等！”
焦大軍急忙叫住了對方。
“韓老闆，我們村的合作社是你投的錢吧？”
焦大軍目光閃動，臉上浮起愧疚之色。
“嗯。”
韓洛妃微微點頭，“現在我發現，自己好像做了個錯誤的決定。又或者說，是選了個錯誤的人來執行。”
此言一出，焦大軍樸實的面孔上頓時一陣陣發麻。
“韓老闆，不關村委會的事，更不關小川的事。是……”
焦大軍羞愧地低下頭。
“走吧。”
韓洛妃嘆息一聲，招呼著陸小川和小春跟著自己往外走。
“韓老闆，我給你拿個自己編的籃子吧。你是個好人，我們全村老百姓都感激你！”
焦大軍急忙返身進屋，拿了一個剛編織好的柳條籃出來。
他一直追到了門口，可是韓洛妃早就隨著陸小川的指引，去了不遠處一戶人家。
“唉！”
焦大軍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
這都叫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