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拜師
“唉……”
一聲長長的嘆息，鍾承望看著無動於衷的陸小川，不禁生出命運多舛的感慨。
曾幾何時，他是有過一名弟子的。
那人叫關子明，雖然天賦不算出眾，卻勝在刻苦認真，頭腦聰明靈活。
鍾承望見其家境貧寒，又苦苦哀求，才把他收入門下。
沒想到，在長久的相處中，鍾承望發現此人對金錢美色有著超乎尋常的渴望。
終於有一次，在給大戶人家看風水的時候，關子明和東主年輕的情人勾勾搭搭，被東主發現後，將他們師徒二人掃地出門。
鍾承望一怒之下，將其逐出門牆，老死不相往來。
關子明後來靠著學來的風水堪輿知識，在西北闖出了偌大的名頭，號稱西北第一盜墓高手。
尋龍點穴，無一不準。
短短時間內，就積聚了億萬身家，一時風光無兩。
只可惜，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
關子明的高調和飛揚跋扈終於害了他自己。
兩三年後，關子明被公安機關抓獲，面臨的是長達十餘年的鐵窗生涯。
鍾承望在新聞裡看到自己昔日的徒弟，穿著囚服出現在畫面中的時候，無比的心痛和慚愧。
自此他就下定決心，絕對不再將風水堪輿之術輕易傳給他人。
否則那不是救人，而是害人！
鍾承望現在年歲大了，心心念念想找個品德優良的弟子，好把一生刻苦鑽研來的技藝傳承下去。
可是……
你未免也太過純良一些了吧？
鍾承望看著低眉垂眼，好似老僧入定一般的陸小川。
我那是上百套房產呀！
加起來足足價值上億！
更別說還有數不清的珍稀古玩、名人書畫，和整套的黃花梨傢俱。
再者還有現金和股票證券，加起來也是筆天文數字！
這樣你都不動心？
又不用你幹什麼，就是拜個師而已。
鍾承望嘴唇翕動著，沒再次開口。
他始終是北方風水堪輿協會的會長，總要顧及幾分顏面。
陸小川偷偷抬頭看了一眼，見年紀一大把的鐘承望心灰意冷的樣子，不禁生出幾分不忍。
“鍾會長，我實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將哥哥陸小山一去不歸，到現在都生死不知的事情簡單地敘說一遍。
“這些年，一直是嫂子照料我。
我這趟出來，嫂子她一天三遍電話催我早點回去。
她對我恩重如山，我還是老老實實當個鄉下的小醫生，守在她身邊安生過日子吧。”
陸小川豁達地笑著。
鍾承望聽完後，心裡對他的評價更高了幾分。
突然，他眼眸一亮。
“你之所以不願意當我的弟子，就是因為不想出遠門？”
“呃，差不多可以這麼說吧。”
陸小川衝他一笑，“風水師得東奔西走的，我怕嫂子在家掛念。”
“這好辦啊！”
鍾承望一拍大腿，“你不出遠門不就行了？”
“嗯？”
陸小川愕然地看著對方。
不出門的風水師？
那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小川。”
鍾承望笑眯眯地看著他，“我只要你將我的一生所學傳承下去，不至於被埋沒掉就好了。還有一個要求，就是在形勢宗面臨危難的時候，你要盡己所能的出手相助。可以嗎？”
“這……”
陸小川左思右想，人家的姿態都放得這麼低了。
再說，他始終認為，藝多不壓身，多學一門手藝，以後說不定就多條路。
“如果可以不用出門的話，我願意拜您為師。”
陸小川如此說道。
“好！”
鍾承望高喝一聲，簡直欣喜若狂。
可算把他拿下了！
不容易啊！
太不容易了！
鍾承望眼中放光，激動地說：“陸小川，從今往後，你就是我鍾承望的弟子了！我會將一生所學，以及我的一切都交給你。”
“鍾……”
陸小川在對方的眼神暗示下，改口道：“師父，不需要舉行拜師儀式什麼的嗎？”
他踟躇片刻，作勢要跪下。
“哎，不須如此。”
鍾承望趕忙將他扶了起來，“回頭我會辦一場風風光光的拜師儀式，現在先把名分確定下來就好。”
他笑呵呵地打量著陸小川，怎麼看怎麼滿意。
撿到寶了啊！
百年之後，如果陸小川聲名鵲起，蜚聲海內外那一天，一定會有人記得，他的師父是我吧？
鍾承望老懷大慰，眼神悠然。
“小川，我先跟你說一些師門的基本常識。”
兩人在房間內的茶几邊坐下，鍾承望滔滔不絕地將自身的師門傳承一一告知。
陸小川聽得連連點頭，內心對風水堪輿的看法也漸漸改觀。
被形勢宗奉為祖師的楊公，俗名救貧。
楊公傳曾文辿、劉江東、胡矮仙、李華等四人。
首徒曾文辿傳廖禹，及自家子侄數人。
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曾文辿的後人早就發展成了族口十萬，風水師輩出的望族。
而鍾承望的師門追溯來歷，就是曾文辿的徒弟廖禹。
他與曾家的關係素來親近，宛若親族。
而當上北方風水堪輿協會的會長，也和曾家的鼎力支援脫不了關係。
“小川，剛才我說的，你都記下了嗎？”
鍾承望慈祥地打量著他。
“嗯，記下了。”
陸小川點點頭。
鍾承望微笑著說：“我說了那麼多，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這……”
陸小川撓了撓頭，面露危難之色。
“沒關係，你儘管問。為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鍾承望說起‘為師’這個詞彙時，臉上不禁浮現出驕傲的神色。
怪不得宋天華老把自己的寶貝徒弟掛在嘴邊上，原來如此快意啊！
“師父，為什麼理氣宗的人老是把‘泥腿子’掛在嘴邊上啊？”
陸小川小聲問道。
他出身農村，對這樣的言語自然格外敏感。
“呃……”
鍾承望完全沒想到，他問的會是這種問題！
臉色尷尬了片刻後，他面色鬱憤不平地道：“此事說來話長，不過既然你問了，那我也不瞞你。”
在鍾承望的講述下，陸小川終於明白了其中原委。
時間倒退到幾十年前。
在那個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年代，舊事物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摧毀和打擊。
風水師自然也不例外，被遊街示眾有之，勞動改造有之，流放邊疆也有之。
許許多多名聲赫赫的風水大師，不得不放下羅盤，拿起了鋤頭鐵鍁。從鑽研風水易理，變成了普普通通的莊稼漢。
而南方因為宗族勢力強大，打擊的力度要輕的多。
不少人甚至在暗地裡偷偷摸摸繼續幹著以前的營生。
再後來，改革開放以後，他們也跟隨著第一批發家的個體經營者而水漲船高，逐漸起勢。
在那個時候，形勢宗尚且支離破碎，正在為一日三餐苦苦掙扎。
理氣宗的優越感，也就源自於此。
當兩派發生爭執的時候，不免就拿出來舊事重提，作為攻擊形勢宗的話柄。
“原來如此。”
陸小川哭笑不得。
理氣宗的人，還真是拿刀往別人的心窩子上戳啊！
這樣兩派的關係能好起來才怪。
“小川，你身為北人，又入了我形勢宗門牆，當時時刻刻記得自己的身份。維護師門的尊嚴，你義不容辭！”
鍾承望鄭重而嚴肅地說道。
“我知道了。”
陸小川點點頭。
他倒是沒怎麼往心裡去。
直到現在，他仍然堅持以前的看法。
形勢宗和理氣宗都是吃飽了撐的！
以前在嚴厲打擊的時候，怎麼沒鬧出來什麼師門之爭呢？
現如今過上了好日子，豪車大宅有了，就開始追求別的東西，一天天鬧騰不休。
鍾承望見他不以為意，搖了搖頭。
看來他剛入師門，遠沒他們這些形勢宗骨幹感觸來的深。
不過沒關係，就算陸小川無心爭鬥，只要入了形勢宗的山門，理氣宗必定把他當成頭號大敵！
他總不能束手就擒吧？
想到這裡，鍾承望的心裡舒服了許多。
“對了，為師送你一件禮物。”
鍾承望想了想， 把手上古樸的翡翠扳指摘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