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鬥法
龍興雲一提袖子，親自端起茶壺來，添上一杯熱茶。
鐺~！
茶杯穩穩地放在桌子左上角的位置上，離任何一個人都挺遠。
“誰點你出來當相的？”
龍興雲目不轉睛地盯著陸小川道。
“當相？”
陸小川皺著眉頭莫名所以。
尤其是剛才對方故意把一杯茶放在空處，這是什麼意思啊？
裝神弄鬼？
殊不知，這是流傳江湖三百多年的江相派盤口。
左貴右賤，左高右低。
龍興雲把茶杯放左，就是表明自己的輩分高，讓對方不要造次。
可是一看陸小川他的表現，他就知道自己多心了！
原來是個不懂行的莽撞小子！
哼！
龍興雲面露輕蔑之色。
他二十多年前，在那個‘東西南北中，發財到廣東’的年代裡，南下撈金。
卻不料，還沒發財，先被騙得褲子都快沒了。
機緣巧合下，那時候還不叫‘龍興雲’，原名李紅軍的他拜入了古老神秘的江相派。
江相派，顧名思義，乃身處江湖，卻自忖有宰相之才。
其於清朝康熙年間興起，在粵語區，即兩廣、港城、東南亞華人聚居區廣泛流傳，勢力龐大。
後來在政府的強力打擊下，早已銷聲匿跡，卻還在暗中苟延殘喘。
李紅軍在拜入江相派，瞭解到同門師兄弟一個個靠江湖秘書發家致富後，立刻感覺自己的人生機緣來了。
《英耀》、《扎飛》、《阿寶》、《軍馬》四本專門講述如何算命問卦，行騙弄鬼的秘本，他如獲至寶，日夜研讀。
在藝成後，李紅軍化名‘龍興雲’，很快就靠招搖撞騙的本事，為自己謀得了豐厚的身家。
只可惜在粵省他舉目無親，又是個‘北佬’。
在同門師兄弟的排擠下，一氣之下回了老家，並且靠著過硬的本領，很快就闖出了名聲。
龍興雲之所以懷疑陸小川也是同門之人，是因為江相派在1910年代出現了一位大師爸李星南，此人有著一身不錯的醫術，還經營著一家醫館。
難能可貴的是，李星南把醫術和江湖騙術結合在一起，在江相派中大放光彩。
萬一陸小川也是個這樣的人物，他可就得小心了。
“陸先生，光是飲茶聊天，豈不無趣？”
龍興雲自以為摸清了他的底細，心頭也放鬆起來。
他辛苦學來的本事，比平遠縣那些靠一兩手粗淺把戲糊弄愚夫愚婦的神漢巫婆可高到不知道哪兒去了。
陸小川會點醫術，也遠遠比上他。
“不知道龍大師有什麼提議？”
陸小川從容地道。
“嘿嘿。”
龍興雲長袖一抖，透明的鋼化玻璃桌上，滴溜溜滾著一個文玩核桃。
“請陸先生吃個核桃。”
眼看著核桃滾到了桌子正中，龍興雲故作驚訝狀：“哎呀，要掉下去了。”
周儀芳和秘書頓作驚訝狀。
好好的鋼化玻璃桌，核桃怎麼會掉下去呢？
龍興雲飛快地伸出右手按住了滾動的核桃，同時左手在桌下一掏，做接東西狀。
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間。
龍興雲得意地把右手平放在桌上，示意手中空無一物。左手卻從桌下拿出一個核桃，笑道：“幸虧我反應快。”
“哎呀！”
“真的掉了？”
周儀芳和小秘書不信的揉了揉眼睛。
剛剛核桃明明在桌子上，被他用右手扣住了，怎麼一眨眼從桌子底下出來了？
周儀芳還不信地用手在桌子中間摸來摸去，好像那裡有個窟窿似的。
“咦~龍大師，好本事！”
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對方是怎麼做到的，不禁佩服地誇讚道。
“周居士過獎了。”
龍興雲撫著長鬚，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切。”
陸小川不屑地笑了起來。
“嗯？”
龍興雲面色冰寒，“你笑什麼？”
“我笑……”
陸小川不再說話，心中暗道：我一身本事，大半就在這雙神眼上。你在我面前玩這種花活，不是班門弄斧？
龍興雲怒氣勃發，手腕一抖把桌上的核桃彈了過去。
啪~！
陸小川眼疾手快，一把按住。
“龍大師，多謝盛情。”
他端起一開始對方放在左上角的茶杯，“既然如此，我敬你一杯茶，算是回禮了。”
陸小川兩手捧著茶杯，躬身做出敬茶的姿勢。
龍興雲面色淡然坐在那裡，神經卻繃得緊緊的。
突然！
陸小川手一揚，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把杯中的熱茶潑向了龍興雲的右腕處。
“啊~！”
滾燙的茶水潑上去，龍興雲下意識就站起來，拼命抖著右手。
“你幹什……”
噹啷。
一聲輕響。
龍興雲的臉色勃然大變。
周儀芳和小秘書循聲望去，就看見潔淨的大理石地面上，有個溜圓的文玩核桃在緩緩地滾動著。
陸小川探身看了一眼，笑道：“龍大師你這人實在小氣了點，明明有兩顆核桃，還非得藏起來一顆。我又不是那貪口的人，還能饞你的核桃是怎麼地？”
周儀芳一想就知道了怎麼回事。
剛才分明是龍興雲用極快的手法，把桌上的核桃藏進了袖口裡，又用幾乎同樣的手法，在桌子下‘變’了一顆。
可是不巧碰到了陸小川，一眼就被看破了機竅。
面對大金主懷疑和鄙夷的眼神，龍興雲簡直像吃了黃連一樣，有苦說不出。
“呵呵，我，我就是和陸先生開個玩笑而已。”
沒人搭理他，龍興雲只能自己給自己找臺階下。
周儀芳扯了扯嘴角，“龍大師，沒關係的。大家都是朋友，開個玩笑沒什麼的。”
她招呼著對方坐下，態度卻相當冷淡，轉頭看了一眼陸小川，目光中充滿了崇敬。
一干人重新坐下。
龍興雲剛才出了醜，坐在那裡尷尬又難受，身體小幅度地扭來扭去。
不知道的，還以為椅子上裝了釘板呢。
他臉色鐵青，腦海裡翻來覆去在想著該怎麼給自己找回場子。
今天這個面子不能丟！
要不然傳出去，他的飯碗可就砸了！
陸小川一見他這模樣，就知道對方沒憋什麼好主意。
“咳咳。”
他輕咳一聲，把龍興雲的目光吸引過來。
“龍大師，剛才一不小心打翻了茶杯，實在對不住。這樣吧，我給你剝個核桃，算是賠禮怎麼樣？”
龍興雲下意識就緊張起來。
現在他可不敢小看對面的年輕人了。
能夠一眼就看穿他‘推臺入壁‘的把戲，肯定有幾分道行。
陸小川神色淡然，把自己手中的核桃放在桌子上，然後用茶杯一下子扣了上去。
“小川，你這是？”
周儀芳詫異道。
核桃都用茶杯扣住了，這還怎麼剝啊？
“噓~”
陸小川神秘一笑，做了個禁聲的手勢。
接著，他丹田內的真氣洶湧爆發！
得益於在沈雪蘭身上的長期練習，陸小川對真氣的把控非常到位。
他用無堅不摧的紫色真氣，輕而易舉摧毀了堅硬的核桃外殼，而且還能靈活地控制著小小的核桃轉動著，方便他剝殼。
細密的噼噼啪啪聲，讓周儀芳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連龍興雲都看得目瞪口呆，當即就想鑽到桌子底下，透過透明的鋼化玻璃桌面，看看現在杯子裡到底有什麼機關。
但他是龍大師啊！
要是鑽到桌子去，那成何體統！
就在心焦而又緊張的等待中，陸小川爽朗地一笑，一把揭開了茶杯。
表面油光的文玩核桃堅硬的外殼盡碎。
而果肉毫髮無傷！
安靜！
死一般的寂靜！
周儀芳忍不住探著身子，去看擺在桌面上那小巧的果肉，和碎成砂礫般的散碎果殼。
“真，真的剝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