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天網恢恢，疏而且漏
當他在汽車旅館被眾多傭兵圍攻時，孔雀身上的枯萎之力已經相當微弱。
不過就算如此，這股名為枯萎的力量也不是凡人經受得起的。
在把自己的血抹到消防斧上的時候，孔雀手上的這把鐵斧也就擁有了能令活物生機斷絕的威力。
當他與那些傭兵戰鬥時，他其實並不是靠著武器本身的殺傷力。
只要被那把斧頭碰到身體，其上的枯萎之力就能吸走那些壯漢的生命力，把他們變成枯乾的樹樁。
體驗過這種力量的可怕後，孔雀現在很害怕自己的這種能力，那個能夠輕易誘匯出枯萎之力的儀式也讓他惴惴不安。
在孔雀認識的人中，也只有朱迪才是精神方面的專業人士。
而且這姑娘送給他的手繩也在此次事件中發揮了奇效，所以孔雀對朱迪抱有很大的信心。
“你用自我催眠的方式，主動進入某種隨機的精神失衡狀態，然後你就會變成超人？”
聽完孔雀的敘述後，心理診療師用她的語言做了總結。這是個相當簡捷和準確的概括，孔雀不禁連連點頭。
為了能讓朱迪相信他的經歷，孔雀還抬起左手，讓這姑娘看自己手腕上的燙傷。
“心理催眠的確能激發一個人的潛力，但卻不可能讓人平白無故變成超人，而且這種方法也相當危險。
別看人類現在已經能在月球軌道上安家，但我們卻還無法完全瞭解我們的大腦。
孔雀，人類的精神世界是浩瀚的大海。我們現在所知的，最多隻能算是滄海一粟。
我不清楚你的那種自我催眠為什麼會產生那樣的效果，我只知道這種方法很危險。
我強烈建議你，徹底忘記那種方法，永遠不要再使用它。
你知道你到我這裡時，是什麼狀態嗎？
當時的你除了會說一句危險之外，就再也說不出完整的話。你已經認不出我，你甚至連怎麼走路都忘記了。
為了讓你那陷入超負荷運轉的大腦停下來，我不得不給你注射了三倍劑量的麻醉藥，你這才睡了過去。
孔雀，人的精神世界不是一張白紙。
你不可能在上面亂塗亂畫完，還能把它徹底擦乾淨的。
就算你這次擦掉了，那上面也必定留下了痕跡。總有一天，你會發現自己已經擦無可擦。
說到我送你的那條繩鏈，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它為什麼會自燃。
我很難解釋清楚，因為這會聽起來很不科學。”
“朱迪，我還是希望你能和我說一下。
這次我還能保持一絲清醒，想到找你求救，就是因為這條繩鏈，所以我至少得知道是什麼救了我的命。”
“既然你堅持，那麼好吧！
這條繩鏈是我自己編的，它很普通，但又有與眾不同之處。
你注意到那個樹葉狀的裝飾圖案了吧？這個圖案可是有著相當悠久的歷史。
在某些古老的宗教中，它被稱之為舊印。
傳說中只要附近出現邪惡的力量，舊印就會有所反應。
至於是什麼樣的反應，我也不知道。
這個傳說是不是聽起來很荒謬？所以孔雀，你就把它當做是一個都市傳說，隨便聽一聽就好了。”
“明白了，朱迪小姐，我能不能……”
“你是想再要一個嗎？這麼說，你還不死心？你還打算再次使用那個危險的自我催眠儀式？”
“不，不是，我只是想以防萬一。”
“我手頭沒有現成的。這樣吧，等我有了空，我會重新編一條的。
至於現在，你就先拿著這個。”
一邊這麼說，綠頭髮的姑娘遞給孔雀一個黃色的藥瓶。
“這是五氟利多，常用藥，很便宜，但很管用。
一旦你發現自己的精神狀態出現異常，你就立刻口服一片。它能立刻緩解你的狀況，這樣你就有找醫生的時間了。
這種藥在隨便哪個藥店都能買到，所以孔雀，從現在起，你得隨身帶著它了。”
“好吧，看來我現在差不多已經是預備役的精神病患者了……”
伸手接住那瓶藥，孔雀不禁在心中這樣吐槽。
在進夜之城之前，他設想過無數種可能，卻唯獨沒想過有朝一日，他會變成人人避之不及的精神病患者。
晃了晃手中的五氟利多，孔雀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應該走了。
雖然還沒有看新聞，但孔雀相信此時的夜之城只怕已是沸反盈天。
維曾經在通訊頻道里說過，殺死荒坂大老闆的是荒坂賴宣，而德克斯特卻說是維和傑克宰了荒版三郎。
在究竟誰是兇手這件事上，孔雀肯定是相信維的。
荒坂賴宣在弒父之後發現現場還有他人，於是他立刻把鍋甩給目擊者。傑克和維不肯束手待斃，所以他們才暴起突圍。
略微捋過一遍後，孔雀就大致還原出了之前發生的事情。
維和傑克肯定是無辜的，但現在的問題是沒人會相信這種說法。
對於荒坂賴宣來說，傑克和維就是上天賜予他的最好替罪羊。
那個弒父的逆子絕對會一口咬定，打死都不肯鬆口。
如此一來，孔雀接下來的處境就可想而知。
他很快就要成為這座城市中最炙手可熱的人物，每一個想發財的人都會拼命尋找他的蹤跡。
在這種情況下，孔雀如果還繼續賴著不走，那就很不識趣了。
他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拖累朱迪，所以他非走不可。
“非常感謝你又救了我一次，朱迪小姐，我該走了。”
再次感謝朱迪之後，孔雀就此告別。
對於孔雀的主動離開，朱迪沒有任何表示。她低著頭送孔雀離開，然後輕輕關上了門。
在今天的戰鬥中，孔雀也是多處負傷，絕大多數的傷都是在汽車旅館惡戰時留下的。
不過這些傷都很輕微，對他影響最大的還是精神狀態。
經過朱迪的專業救助後，至少孔雀覺得他現在沒有問題。所以雖然走得比較慢，但他走得卻很穩。
才離開那棟公寓，孔雀就看到了靜靜停在路邊的德拉曼。
“德拉曼，你，能送他們回家嗎？”
才開啟德拉曼的車門，孔雀就再次不得不面對著讓人心碎的現實。
現在對他來說，最安全的做法當然是丟下這輛車，但孔雀卻不肯這麼做。
今天他們4個人相伴著出門做事。大家說好了一起出去一起回家，可現在還活著的只剩他一個人。
現在的孔雀幾乎無法為他們做什麼。若是他還不能將兄弟們的屍體送回家，他無論如何都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沒問題。只要你設定好目的地，我就能把你的朋友安全送到家。”
聽著智慧AI那毫無感情變化的電子音，孔雀咧了咧嘴後開始在虛擬螢幕上操作。
如果可以，他當然應該親自送兩位兄弟最後一程，可是孔雀卻辦不到。
且不說那些現在正滿世界找他的荒版傭兵和夜之城警察，隨著夜色降臨，孔雀的黃卡即將失效。除了沃森，他哪裡都去不了。
孔雀知道傑克在海伍德區的住址，孔雀也知道維在沃森的公寓。
傑克有老孃有米斯蒂，維卻是孤家寡人，所以現在他也只能把這兩位兄弟一起送到海伍德的野狼酒吧了。
設定好地址後，孔雀黯然下車。
他看著德拉曼融入漸濃的夜色，隨後他才轉身，走進了沃森區那些見不到光的小巷。
在以後的三天裡，夜之城機會都在下雨。
就在這彷彿能籠罩一切的雨霧中，夜之城裡的氣氛也越來越緊張。
在荒坂三郎遇刺的第2天嗎，新任荒坂國際總裁荒坂賴宣就召開了記者招待會。
“我的父親一直在致力於如何改善全人類的生活，努力讓大家在後核戰時代活得更有尊嚴。
可就是這樣一位可敬的父親，卻在夜之城遭到了卑劣的謀殺。
作為他的兒子，我當著世界上所有人的面發誓，我一定要討還這筆血債。
血債血償！所有參與了謀殺我父親的人，你們誰也別想脫身！”
當剛上任的荒坂國際總裁荒坂賴宣在新聞釋出會上如此怒吼時，整個世界都在瑟瑟發抖。
所以普看到了這場釋出會的人都在擔心，擔心這件事是否會愈演愈烈，直至不可收拾。
在這三天裡，孔雀被迫開始了居無定所的生活。
自從他離開朱迪的住所後，孔雀就切斷了和之前生活的所有聯絡。
他不敢和認識的人聯絡，也不敢出現在有攝像頭的地方。
這也幸虧現在這裡是沃森，所以孔雀勉強撐得住。
要知道在之前的兩個月裡，孔雀作為快遞員，幾乎跑遍了沃森的每一條街巷。
所以他知道哪裡能買到吃的，哪裡有可供容身的橋洞。
在這三天中，孔雀也一直在關注著荒坂三郎這件事的後續。
這幾天裡，夜之城的各大新聞媒體都在追蹤著荒坂前總裁遭到刺殺的大事件。
所有的媒體幾乎24小時不間斷播放著與之有關的新聞，孔雀只要隨便找個平時播放廣告的投影屏，就能瞭解到這些訊息。
現在的孔雀最擔心的就是荒版的人窮追不放，非要把那天參加行動的人全都翻出來，而這卻是必然的。
當傑克和維不幸成為荒坂賴宣弒父的目擊者後，他們的命運就已經註定。
任何與他們有關的人，也必定受到牽連，所以孔雀做好餓了最壞的思想準備。
如今各種有關荒坂三郎之死的新聞沸沸揚揚，但所有的新聞都一直沒有明確提到兇手的身份。
孔雀不知道這是不是煙霧彈，不過若是照此來推斷的話，孔雀覺得他們這三人組的身份可能還未暴露。
雖說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義荒坂國際的實力，賴宣查到傑克他們身上，只怕也是早晚的事情。
正是抱著這種顧慮，孔雀不得不像是遊魂般在街上游蕩，根本就不敢在同個地方停留超過兩個小時。
到了第四天的時候，為了打探是否有出城的渠道，孔雀冒險出去逛了一圈。
也是因為如此，孔雀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
在過去整整三天之後，荒坂國際居然還未查到傑克和維。至於他孔雀，那就更加沒人關心了。
“難道荒坂國際真的沒有查到我們？”
抱著這樣的疑問，孔雀咬了咬牙，去岡田和歌子的事務所裡轉了一圈。
在去老太太那裡時，孔雀甚至做好了可能要殺出重圍的打算。
然而孔雀去了以後才發現，他是想太多了。
和歌子在見到他時，與之前完全沒有區別。查遍和歌子那裡的所有委託，孔雀也沒發現有人在查他們這三人組合。
以後的幾天裡，荒坂賴宣的那張臉時不時就會出現在夜之城中的投影屏上。
這個孝順的兒子在數千萬人的面前一會表演父子情深，一會又咬牙切齒，發誓一定要報仇，不過孔雀卻已經無感了。
雖然孔雀百思不得其解，但事實就是如此。
他明明參與了那次足以震動世界的大事件，而且他也留下了不少痕跡，可是荒坂國際卻似乎全都沒有把握住。
“為什麼他們就把我給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