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八十年代（12）
“建國，說話！”
大隊長煙杆敲了敲桌面。
陳建國悶悶道：“是打算等孩子開學後去……”
“陳建國！！！”
梁月咬牙切齒。
擼起袖子就想弄死他，走走走，他想去哪啊，也不怕被人坑了，到時候人都沒了。
想到這，梁月又氣又怕。
大隊長看梁月對陳建國發火，氣不打一處來，“梁月，你給我注意點，他出去幹活怎麼了，不然跟你倒買倒賣嗎。家裡沒錢，你就跑回城，建國想出去還不是你害的！”
“我……”
梁月拳頭緊緊握著。
那雙杏眼蓄上委屈的淚水。
“叔，不是你想的那樣。”陳建國開口，臉色有點難看，他並不想有人指責梁月，那是他的妻子。
提起梁月的離開。
就像是給他扇耳光。
是自己無能，才會讓她走。
“陳建國，你還護著她，你知道她在城裡做了什麼，幹什麼回來，甚至說句難聽的，你從來沒見過她爹媽，哪天她不願意留，她想走就走。”
大隊長吸著旱菸，恨鐵不成鋼。
那是大隊裡幹活最勤快的後生，也是他最欣賞的人，沒想到現在倒買倒賣，還因為維護他那不怎麼樣的妻子，跟自己置氣！
“叔，這是我的家事。”陳建國臉色是真的難看了，他膚色本來就黑，如今更是真真正正的黑如鍋底。
“行，你家事，我也不想管你，現在地裡活你不幹，跟著她倒買倒賣。你們去賺錢，她把錢給你嗎，別到時候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大隊長吸著旱菸出去了。
今天他來，就是想陳建國早點回來幹活幹農活。
再不濟，早點出去打工也好。
等他走了，梁月總不至於狠心把孩子拋棄。
不然她就是殺了親生兒子。
可如今，梁月說什麼，陳建國做什麼，跟以前一模一樣。
大隊長可不信梁月那因為相親就回來的話，林安然知青說的對，就梁月那嫌貧愛富，好吃懶做的樣子，怎麼可能會好端端回來跟陳建國過安生日子。
他今天之所以那麼跟陳建國說，就是覺得哪怕他今天真的生氣，未來也肯定會感激自己。
大隊長抱著犧牲小我，拯救他人的偉大心態走了。
陳家小院無比安靜。
梁月蹲坐在房門口發呆，陳曉華緊張的不知如何是好，陳建國默默把推車上的東西端回廚房，開始幹活。
很快，梁月也進來幹活。
陳曉華緊隨其後，薄唇緊緊抿著，今天和爸爸媽媽一起幹活本來是很開心的。
大隊長伯伯為什麼要來。
好討厭啊。
小傢伙氣得大力揉麵團，整個腮幫子都氣鼓鼓的。
梁月瞧見了，也沒心思逗他，離孩子上學不到十天，十天後陳建國就得走了。
路上肯定會遭遇路匪。
梁月不想那樣的事情發生，可他們感情本來就沒有普通夫妻那樣好，更何況她還離開了家裡一年，沒法真的去管他。
將肉餡剁好調料，又去把豆沙弄好，包了一些後，梁月隔壁王嬸子家買菜。
王嬸子看她耷拉著臉，也知道大隊長去了她家，忍不住好奇問：“梁月啊，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梁月欲言又止，最終忍不住委屈說：“我回來了，陳建國就得走，我不讓，大隊長就說我遲早得回城，沒必要在乎我。”
“啊……這……他也太過分了吧。”王嬸子感覺大隊長瘋了。
哪怕梁月不想回城。
聽他那麼說都想回城了。
反正回不回都得遭罵，那還不如回去呢。
“就是啊，有病，一把年紀腦子長到狗肚子裡去了，瞎管閒事兒，閒得發慌，TM的，要不是他年紀大，我都想揍死他那老不死的。”梁月雙目噴火。
王嬸子瞧著樂出聲，“就是說，他閒得發慌，你別跟他一般見識，好好過你們小家的日子才是正經道理。建國是大人，怎麼著都行，但嬸子跟你說，你走了，孩子最遭罪啊。”
想到陳曉華。
王嬸子就想起他被狠揍的模樣。
拉著梁月的手拍了拍，“梁月，你要是走，你把孩子帶上吧，建國是有本事人也勤快，可他帶孩子真不行，就只問問孩子有沒有吃飽，自顧自的幹活，孩子去幹什麼了他也不知道。”
“我家曉華，他是不是被被人欺負了？”
“哎，是啊，不瞞你說，我都見過好幾次那些小孩欺負他，跟他說難聽的話，還打他，我也就只能喊一嗓子，替孩子找上門人家都不搭理我的。”
王嬸子是真希望梁月留下來。
現在曉華感覺都不一樣了，有股鮮活勁，不像之前，哪怕小小年紀，死氣沉沉。
所以梁月如果不留下來，那就帶著孩子走吧。
“謝謝嬸子，我知道了。”梁月對她扯出個勉強的笑容，又問她今天有空沒，“你中午幫我包兩個小時包子，我給你兩毛錢。”
“真的！”
王嬸子這下是有點驚喜了。
她家相比陳建國家，自然富裕很多，可花錢也捉襟見肘的，在休息時間賺兩毛錢是很值得的啊。
她一把年紀了，在地裡幹活一天，也就兩毛錢。
“自然，我下午要去賣包子，你幫幫我，我也早去早回，不用整得太晚。”梁月道。
“行啊，就是兩毛錢會不會有點多？”王嬸子感覺自己有佔便宜的嫌疑。
“不會，你來吧，咱倆也好嘮嘮嗑，免得我整天面對兩個悶葫蘆，自己都得把自己憋死。”
“哈哈，成，我吃完飯找你去。”
“好！”
梁月應下就回自己屋。
剛出門呢，就見一個小傢伙飛快地跑了。
梁月樂了，敢偷聽，還怕被抓啊。
陳曉華本來不想偷聽的，可媽媽去隔壁好久，爸爸讓他去瞧瞧，他恰好聽到王婆婆跟媽媽說起離開的事情。
媽媽好像沒說不走。
但也好像沒說走。
哎——
大人的心思，真難猜。
梁月走回家，發現小傢伙耳尖都沒紅哎，看來臉皮逐漸加厚啊。
剛剛她去王嬸子那買了豆角。
才花了一分錢。
今天吃個簡單的，豆角炒肉沫。
肉沫直接從調好的包子肉陷裡挖一勺就夠了，晚上她打算賣半隻雞來吃，好好犒勞犒勞自己，免得被某人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