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白髮獸瞳美人至,便是你們,說要殺我師妹?
——秘境,林間——
這裡林木繁盛,參天古樹高聳入雲,枝幹蔓生盤虯臥龍。
其上枝葉層層疊疊鋪展開來,綠蔭綿連如蓋。
幾乎要將那自穹頂,傾瀉而下的天光,都盡數遮去。
也正因此,人匿於林間,便分外難尋蹤跡。
其中,便有十數位身著不同宗門服飾的修士,穿行於這綠影重重,幾不見光的茂林間。
而後,他們自不同方向,如同流水終將匯於江河中一般,慢慢會聚在一起。
無需什麼訊號,待到撥開掩映枝葉,看清彼此樣貌之前——
這些人便已然,扯開身上各宗服飾,露出隱於其下的玄色勁裝。
而那面容之上,也已是多了一方暗青面具。
觀其此刻所著,正是同沈逐凰在江上所遇,且隱於江中截殺於她的死士,一般無二的裝束。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皆是注意到了對方腰間,那已然黯淡下去的玉牌。
這其中修為最高的死士,率先開口道:“看來,玉牌的異樣,已經被對方發現了。”
“提前派進秘境的那批修士,也沒有任何訊息傳來。”
“如果他們被對方所殺,那我們已然失去了對方的蹤跡。”
“秘境廣闊且危機四伏,接下來會很難辦。”
有死士開口質疑道:“她不過是一個元嬰期大圓滿的女劍修,玉牌內部還設有傳送陣和定蹤陣……”
“確保她一踏入秘境,便會同斷虹宗其他人分開。”
“隻身落入預先在秘境中,所設下的包圍網。”
“這般安排下,僅憑她一人之力,又如何能抵擋住,十數位元嬰境修士的圍殺?”
話畢,那位在這一眾人中,實力最高的死士,沉思數秒後。
他方才道:“走,先同那批預先進入秘境中的修士會合。”
“沿途,且尋找沈逐凰的蹤跡。”
這死士抬手撥開樹影,轉身時聲線漠然,殺氣自現。
“一旦尋出,就地圍殺!”
話音落下,其上方堪稱是遮天蔽日的繁茂樹影間,就忽地傳來一聲,琴絃崩斷之音。
“誰?!”眾死士低喝,紛紛手執武器戒備。
抬首便見枝上鳥雀齊齊驚飛,且振翅掠空之時,有林風忽至,吹得枝幹亂晃,葉聲蕭蕭。
就連透過縱橫疏斜的枝幹,映落於地上的深深暗影。
也如鬼魅一般,張牙舞爪,變幻莫測。
“裝神弄鬼!”領頭的死士手握一柄環首刀,雙手執刀向空中大力斬出。
玄色刀光一往無前地劈開重重樹影,向著方才那絃斷之音發出之處斬去。
隨著那刀光的轉旋式向上,不斷有被砍斷的枝幹——
以及被刀光掃下的綠葉,紛紛揚揚地自空中飄墜下來。
待那玄色刀光,直接從重重樹蔭間,破開一個大洞,天光也隨之傾落而下的同時——
一道如山中泉溪般的清越男聲,在上空輕緩響起。
那聲音帶著幾分笑意,如同閒聊般詢問道:“你們,喜歡聽笛聲嗎?”
領頭的死士身形微頓,執刀的手握得更緊了些,力道大到其手背上的青筋都深深暴起。
作為方才出手之人,他能感覺到,他用了八成實力揮出的那一刀,根本就沒有砍在實處。
而是被對方遊刃有餘,且毫髮無損地避開了。
對方很強。
這個認知讓他凝眸,神情冷肅地抬首望向對方。
只見那人臨於半空之中,足尖踏著一截新枝,手握碧玉笛,白袍素如雲。
不過,最招眼的卻是對方那鋪陳而下,如皎皎月華般傾落半身的雪發。
以及垂墜在額心的——一顆靈光氤氳,清靈剔透的水熒石。
“怎麼不說話?”那人薄唇微挑,生的是如清風朗月般的好相貌。
下方死士並不答話,只用十分謹慎的目光審視著他,並在心底快速推斷他的修為和實力。
以及——如何能最快解決對方,去尋得沈逐凰的蹤跡。
而那空中之人,也並不在意這些死士是否真的回答,只兀自道。
“既然你們都沒什麼意見……”
他輕眨了下,那雙漂亮又狹長的眼眸,抬手將碧玉笛橫陳至唇邊。
清越笑語陡然轉冷。
“那便——順我意願!”
話畢,只見他瞳孔深處,那雙琥珀色的雙眸,竟是忽而變作了獸類才會生出的豎瞳。
下方死士面色鉅變,驚聲道:“妖族?!快!別看他的眼睛!”
但這話已然太遲,在掠經林間的山風,將那輕靈笛音送入眾死士耳中的同時。
那人額心墜著的水熒石,忽地靈光大盛。
而在其原本澄明又剔透的中心處,則是緩緩睜開了一隻,全然純白的豎瞳。
下方死士甚至都未來得及出手應對,身形就陡然變得遲滯起來。
在他們的視線之中,無論是頭頂的鬱郁樹蔭——
還是周身的古樹軀幹,亦或是腳下的濛濛暗影。
在這些原本最是尋常不過的事物上,忽地生長出無數隻眼睛,雪白的豎瞳密密麻麻地擁簇在一處。
且那內裡的瞳仁,竟是還會隨著他們的身形,而向四方轉動。
無論他們如何掙扎,甚至勉強動用武器,拼盡氣力地揮斬面前的一切。
可枝幹被砍斷,落在地上,又會生出全新的眼睛。
古樹倒塌下去,半面附著在軀幹上的眼睛,隨著巨樹的倒下,而被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但很快,便有許許多多的眼睛,毫髮無損地又順著倒塌的軀幹,再度攀爬上來,擁擁簇簇的疊摞在一起。
其視線的落點,無論何時,都死死鎖定在這些修士的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終於有死士再無法忍受,發出崩潰式的嘶吼。
在他的世界中,已經聽不見那音調越來越高,也越來越急促的笛聲。
他只覺得自己的眼前——是一片深黑的混沌。
無論看向何處,都是正眨動不休的純白豎瞳。
漸漸地,就連他的手臂,腿上,甚至是面具之上。
乃至他的整個身體,都生出了一隻又一隻眼睛,將他整個人都吞噬其中。
他再無法保持理智,手中雙劍狠狠斬出。
血噴出來,一片血色中,他終於再度看到了,頭頂那遮天蔽日的蔥鬱樹影。
以及,那坐於古樹枝幹上,正闔眸吹笛的男人。
他想拿起他的劍,卻從一顆躺在地上的頭顱,那仍舊怨憤怒睜著的雙眼中……
看到了自己——頭首分離的破碎軀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