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考察
兩天後，市委組織部副部長萬明全果然帶著一幫人馬到了報社考察。
參加考察的還有市委宣傳部辦公室主任陳浩然，再加上組織部幹部科的科長和幾個人工作人員。
考察的過程是先開班子會議，然後分頭找中層領導談話瞭解被考察物件，最後是民主投票。
此次被考察的物件果然是舒仕擎和林昭平。江夏至是副主任，也被請過去參與談話瞭解。
找江夏至談話的領導是市委宣傳部的陳浩然。
江夏至重點談了對舒仕擎的印象，突出了舒仕擎在採訪部的業務能力和領導水平。
陳浩然不停地點頭，說江夏至的評價很中肯。聽陳浩然話裡的意思，江夏至覺得這次考察明顯是偏向舒仕擎的，林昭平可能只是個陪選。
因為這一年多舒仕擎一直跟著市委書記許亮光，書記的重要報道都是他親自操刀，多次得到許亮光的表揚，這個機會應該是舒仕擎自己爭取來的。
據說林昭平有個舅舅在省裡，但只是個處級幹部，根本幫不了林昭平。再說官場歷來都是縣官不如現管。
市委書記要想提一個副處級，那是太容易不過了。
上午談話結束，下午進行民主投票。
會議由馬群功主持，駱華庭和其他的副社長副總編坐在主席臺列席會議。
江夏至發現，駱華庭的臉色很嚴肅，不多的頭髮梳得紋絲不亂，肥肥的四方臉上沒有一絲笑容，馬群功倒是顯得很輕鬆，稀疏的頭髮特意弄得很蓬鬆，高高地頂在頭上，臉上一直掛著招牌式的微笑。
“同志們，今天市委組織部和市委宣傳部的領導來考察我們報社兩位優秀的主任，為我們報社的發展配備更年輕的幹部，請各位同志秉著實事求是、唯才是任的原則對舒仕擎和林昭平兩位同志進行公平客觀的評價。下面請市委組織部萬部長為我們講話——”馬群功昂著尖尖的腦袋，扯著公鴨嗓子說。
市委組織部副部長萬明全講了一通幹部任用選拔的標準，背了一下組織原則，接下來就是投票。
江夏至很鄭重地投了舒仕擎一票。
半個小時後，投票結束，當場唱票計票。
報社總共65人參加投票，舒仕擎獲得39票，林昭平獲得26票，舒仕擎果然高票透過。
幾天後，幹部提拔任用公示在報紙頭版刊發。一起公示的還有幾個副處級以上幹部，其中讓人有點意外的是，電視臺的副臺長郭東方調任市委宣傳部常務副部長。
江夏至注意到這個名字，是因為郭東方是何磊生前的頂頭上司，貌似挺欣賞何磊，他們剛結婚那會兒，何磊經常會在她跟前提起郭東方，她懷孕生孩子後就不提了。
至於為什麼，江夏至不知道。
一週很快就過去了，舒仕擎勝利上任粵海日報副總編。
江夏至的爸爸恢復得不錯，已經轉到普通病房，她每天晚上都要在醫院陪護。
連續熬了三天的夜，白天還要上班，江夏至感覺有點兒吃不消，臉上掛著濃濃的黑眼圈，人也瘦了一大圈。
為了解放自己，也為了保護媽媽的身體，江夏至決定請一個遠房的魏阿姨來當護工，將來就留在家裡和她媽媽一起照顧爸爸，每月工資三千五，魏阿姨說這是親情價，人家都是四千以上。
這樣一來，江夏至壓力更大了，她不得不努力多賺錢，以她的工資和父母的那點兒退休金根本就不夠開支。
一想到這個，江夏至心裡就很沒有安全感。
一個人扛起所有重擔時，最能帶來安全感的，就是錢。
江夏至每天像打了雞血一樣到處跑，每天都努力寫稿，一個月也才七八千塊錢。她必須開闢新的賺錢渠道。
江夏至開始關注廣城晚報的評論版，據說這裡的評論文章是千字千元，江夏至分析了幾期，開始給廣城晚報投稿。
連著投了四五篇，果然有一篇被採用了，她用的是筆名“三江水”，看到自己的文章時，江夏至的心還是忍不住狂跳了幾下，沒想到她的評論真的能被這樣的大報採用。
廣城晚報是南粵省發行量最大的一份報紙，也是影響力最大的一份報紙。
她要爭取一個月在廣城晚報上四篇稿子，這樣護工的工資就有了。江夏至頓時感覺生活又充滿了希望。
就在江夏至鉚足勁兒寫新聞和評論的時候，她再次接到了劉秘書的電話。
“江記者，請你馬上到政府辦參加一個會議。”劉秘書說。
江夏至趕緊放下手頭的工作，拿上電腦包就往政府辦趕去。
會議剛剛開始，是伍韜市長親自主持的，參加會議的有水利局、建設局、規劃局、財政局等部門的一把手。
伍韜穿著招牌式的白襯衫，黑西褲，板寸頭似乎剛剃過，比上次見面時顯得更短些，人也顯得更加精神。
尤其是他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每次看到，江夏至都覺得有兩道奇異的光，一瞬間照亮她的眼睛。
伍韜坐在橢圓形辦公桌的正中間，市長助理兼秘書長黃力帆坐在旁邊，劉秘書遠遠的坐在後面。其餘的人圍坐在他的對面。
“今天各職能部門聯動起來，就規劃粵江沿江風景帶的事情認真研究一下。水利局和規劃局已經有了初步的方案，今天正式拿出來我們做一個討論。”伍韜開門見山說。
江夏至挑了一個後排側邊的位置坐下來，正好能從側面看到伍韜的臉，又能正面看到其他人，唯獨看不到黃秘書長的臉。
劉秘書遞給她一本規劃書，江夏至翻開看了看，規劃書寫得很詳盡，每個人的面前都放著一本。
“伍市長，首先，我覺得這個沿江風景帶的規劃非常好，粵海市的老百姓也很贊成，從北堤開始，一直延續到南堤，還有規劃停車場和小公園，這是惠及民生的大好事兒。”規劃局的侯鵬輝局長第一個發言道，“但是，這裡有個問題，就是南堤路中間段早已規劃了一個商業廣場，這個地方沒辦法連起來，所以這裡要做修改，而且到時候這邊要挖三四層地下停車場，周邊的那些木棧道什麼的，都沒辦法建，這裡是商鋪區……”
侯鵬輝的話一出，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覷，這個規劃許書記去年曾經提過，但是一直都沒有動作，所以伍韜說要建沿江風景帶的時候，大家並沒有異議。
沒想到侯鵬輝這個時候突然拿這個說事兒。
伍韜的臉色頓時黑了起來。這個規劃他也聽說過，許亮光如果要做，那就是逆天而行，是置粵海市區一百多萬老百姓的生命於不顧。
那是行洪保護區，不能建高樓，更不能挖地下停車場。
現場的氣氛頓時變得有點兒詭異，大家都不再說話了。
江夏至緊盯著伍韜，不知道他接下來會是什麼反應。
“這個規劃是什麼時候做的？誰的專案？打算什麼時候落地？為什麼規劃圖上沒有？”伍韜盯著侯鵬輝連發四問。
“伍市長，這是許書記定的專案，一年前就規劃了，正在立項，就等資金到位開始籌建。”侯鵬輝說。
侯鵬輝的意思很明顯，許亮光是市委書記，他定的專案，伍韜這個新來的空降兵敢反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