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賭對了
閻之言雙手背在腦後,目視前方,嘴裡叼著一根草,沒任何負擔離開。
他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穿過打打殺殺的血腥場面,踏過一具具屍體,極具違和感。
白落落歪歪頭,她趕到城中心就看到吊兒郎當的他,彷彿周圍一切跟他沒關係。
魔修?
看著不太像,哪會有如此招搖過市的魔修。
城中靈脩?
也不太像,渾身都是反骨勁。
白落落看了兩眼便收回,繼續朝著血魂珠靠近。
“看什麼看!沒看過俊男嗎?”
閻之言回瞪一眼,他走著走著停下來,恍然拍著手掌。
“不對啊,出竅期的她竟然能看到我。”
他的影神通,金仙修為都不一定能看破。
閻之言不是好奇心強的人,還有一步就出城的他鬼使神差走回來。
他遠遠看到白落落輕盈如柳絮的身姿飛向血魂珠,猶如飛蛾撲火。
“原來是個傻子,這些仙門弟子腦子都有問題。”
閻之言為自己不值,他回來不是看以卵碰石的拙劣表演。
他困得打了個哈氣,等著血魂珠吞了她,或者將她煉化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他看到她輕飄飄坐在蛟龍後背成為馭龍者,是血魂珠主動接她。
它沒有煉化她!也可以說它的力量對她造不成影響!
這條訊息在閻之言腦海裡爆炸開,無人知道這對於他意味著什麼。
血魂珠的異常舉動,不僅是閻之言注意到,一直要將血魂珠變成所有之物的幕後黑手也注意到。
白落落穩穩坐在蛟龍後背,被濃郁的血煞之氣包裹,全身血液在沸騰叫囂著,神魂也在遭受一遍遍煉獄焚火的沖刷。
常人早就神志不清,被血煞之氣控制陷入只知道嗜殺的狂暴中。
她寒冰劍意一遍遍對自身施展,以勇往直前的剛勁兇猛對抗狂暴,保持神智清醒。
“咳咳!”
不受控制,大口咳出血。
白落落體內的氣息亂了套,在經脈裡亂竄,想找到宣洩的出口。
“冰火兩重天,這滋味還真是不好受。”她嘀咕著。
拉鋸之下,加速她神魂衰竭。神魂即將破碎剎那,神魂深處的紅光大亮,不屬於她的力量在佔據自己的身體。
血煞之氣畏懼這股力量,選擇臣服。
“賭對了。”
臉色蒼白難看的白落落輕笑出聲。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笑,畢竟她很有可能下一秒就被吞掉,被另外一個人代替。
“血魂珠,我幫你擺脫困住你的蛟龍身軀。”
得到力量,白落落沒有遲疑,她要趁著這具身體還是她在控制時中斷煉化。
沒有半點自憐自艾,不管以後如何,對於她來說眼下能救下鳳凰城最重要。
別人不能接近血魂珠來破血祭大陣,她能!
血魂珠沒有傷害跟她親近的周師兄,被她說一句就委屈哭,都讓她更進一步認定自己的猜想。
“借力量一用,血魔。”
白落落冷淡的嗓音是威脅,不答應就是魚死網破。
用完隨你怎麼處置,一旦徹底放出來就沒想血魔會放過借她身體重生的機會。
師尊屆時也到了,他會對付血魔。
白落落眉間滾燙,滴出如血鮮豔的硃砂並緩緩綻放。
抬手,霜月劍“嗡”聲震動,升至血魂珠上空捲動血煞之氣,阻止血魂珠被迫吸收。
血魂珠暫時煉化停止,它艱難扭動蛟龍脖子想撲到白落落懷裡,可蛟龍身軀被定住,它不能動。
“還不夠。”白落落淡淡道。
懸掛在城民身上的玄色細線還沒有斷,煉化還未徹底中止。
白落落望著她的皎皎月華之劍變為血煞魔劍,眼神越加果敢堅定。
經此一役,霜月劍怕是成為廢劍。
血祭大陣產生的血煞之氣全被霜月劍吸收,若不是血魔力量相助,她早就死在血煞中,更不能讓血煞之氣臣服。
她握住震動不已的霜月劍,它承受的血煞之氣已經到極限。
“爾敢!”
察覺到她的動作,金仙修為的魔修爆發。他不再等楚清塵過來利用十方天魔陣埋伏他,直接暴露身形。
他要拍死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蟲子!
風吹拂她散落碎髮,露出堅毅清秀的面容,眉間血紅硃砂讓她多幾分妖異風情,最讓人難忘的是她的眼神。
就像血池裡種出的青蓮,她筆直挺立著,迎風綻放著,無懼任何。
魔修爆發的滔天殺意,蓋天巨掌拍向她的腦袋。
白落落冷傲一笑,握住霜月劍用盡全身力量斬下。
這一劍敢斬日月,她有何不敢!
由血煞之氣凝聚而成的巨劍斬向蛟龍身軀,密密麻麻的血符抗住,但沒一會承受不住碎成一片片,游龍般的扭曲篆文也失去光彩。
血祭大陣破了!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白落落笑得開心又得意,魔修用血煞之氣來催動血魂珠煉化百萬不死大軍,反被她用血煞之氣毀了血祭大陣。
她很快收住笑容,恢復冷淡面容。她得成熟穩重些,不能失了師尊的臉面。
眼睛很疼睜不開,耳朵傳來的聲音也斷斷續續,鼻子也火辣辣的,嘴角好像在不停流血。
五感遭受重擊,只剩下靈識還算靈敏,能感受到鎖定自己的死亡近在咫尺。
她要死了嗎?
白落落腦海裡快速閃過師尊、大師兄、二師兄、周師兄、徐婼薇師姐等等面容。
最後定格在那張邪肆不羈的俊美面容,但其實性格和長相很不符。
她勾唇淡淡笑起來,還好他倆還沒結成道侶,不然他也得受傷。
就是最後沒得及見藍景暝一面,他都不跟她告別就擅自離開讓她很生氣。
這回抵消了。
死亡並來臨,有人將她拽入懷,擋住恐怖殺意。
“你是誰!”
閻之言用力抓著她的手臂,眼神彷彿要將她盯出個窟窿。
她七竅都在流血,墨髮和衣服都凌亂不堪。如此弱小的人和他記憶中的人相差甚遠。
可如果不是她,又如何能讓血煞之氣臣服為她所用,又如何不受血魂珠的影響。
聽不清對方的話,救她的是誰?
白落落側過還在出血的耳朵,努力想聽清對方的話。
“你到底是誰!”閻之言一字一句說道。
是她嗎?是她回來了?!
他難掩激動,他就知道她沒有那麼容易死去!
抓著她手臂的力量很大,大到快捏碎她的骨頭。
終於聽清他的話,白落落忍著痛睜開正在流血的雙眸,直直地跟他對視。
“白落落,我是白落落。”
一字一頓,是說給他聽,更是說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