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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懇請你不要傷害她

王語如乘坐著載儀的馬車,總算得了安生,王語如不再嘔吐了,她想這多虧了,載儀特意吩咐下人走得慢些。

一路走來,雖是冬天,但依然可見它的清榮峻貌,絕巘怪柏,王語如拉開車簾,伸出腦袋望著窗外。

載儀見王語如瞧得認真便說道“這裡的景色五月來才好,槐松正翠,冠蓋如林,時有蜂簇其上,自然之趣可謂喜樂,若是這裡有趣,明年可再來······”

王語如點點頭,更加期待這趟旅途了,這一路上載儀就這樣在旁邊解說著風景,她聽得入神,自然也就沒了一開始那股噁心感了。

而經過這一路的顛簸可算是到了那菩提寺之內。

王語如拖著長長的鳳尾裙走下車來,這寺廟的一堵牆好像就此將世界分割,隔住了紛紛擾擾,寺內靜沉沉地鎖著歷史的斑駁·····

在這樣衰敗兵荒馬亂的年代,求佛拜香也許是大家尋求心安與平安的唯一途徑了,載儀的馬車雖不算快,但由於一直在前方行路,趕得比襄親王等人的馬車要快了不少。

所以此時便只有載儀和王語如二人先到了。

王語如和載儀行至一殿前,準備先去拜佛祈福。

大殿前的空地上,青石磚一塊接著一塊向前鋪去。空地兩旁放著置香爐,裡面一排排的蠟燭閃爍著火花,被風一左一右地拉扯著,搖搖晃晃,卻始終長明。

正前方的香爐中插著成把的香,頂端冒著絲絲的火光,燒成灰燼。

這方天空中已然不復之前的清幽,香火煙氣燎天,伴隨著的是成股煙味竄入鼻腔,籠罩著整座大殿。

載儀和王語如再一次一同來到了這菩提寺,只是短短半個月,卻覺得很多東西都變了。

他望著自己一直貼身帶著的那貓咪金飾在腰間閃爍,目光也不自覺的變得柔情起來。

今時的他終於能夠豁然的面對自己曾經無比恐懼與抗拒的東西。

也終於能與自己和解,才真如王語如所說那般。

他想,誰都清楚地知道。人不會像這種蠟燭一樣長明不殆,有人說:“沒有不滅的燈火。”

正如此言,人的生死,也如同燭火,燃盡就在一瞬間,可人活著總是為了那一剎那,其餘不過是實現那崇尚目標的努力罷了······

良久,載儀才終於舒了口氣。

“怎麼了?一來寺院你就唉聲嘆氣的。”少女帶著揶揄的語氣一出來就吸引了載儀的全部注意力。

載儀對她笑了笑。

王語如知道這些日子載儀的心裡必定不好受,載儀是從來不信神佛的,他手中的那串念珠還是福晉送給他,讓他日日掛在身上,他才願意擺弄著。

王語如走上前去一把抓住載儀的手。

載儀愣住了一瞬間,只聽王語如笑眯眯說著“不開心的小孩,就吃一顆糖吧。”

說著,載儀的手中就被塞入了一顆糖果。

載儀緩了好久才在少女殷切的笑容中回神,他釋然一笑,想也沒想將糖果送入口中。

清甜的蘋果香,即使過了許多年後,載儀依舊會想起那日菩提寺的午後他所吃下的那枚如少女本人般清甜可口的糖果。

他從來不吃糖,但還是又一次為她破戒。

“不要不開心了,有什麼事情,我們會一起解決,事情總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王語如用著自己樸實的話語安慰著載儀。

載儀看著她,神情溫柔的笑了,他回握住少女的手,溫柔卻有力的回覆著“好,我們都會好起來的。”

二人的相處並沒有持續多久,襄王府氣派的馬車隊伍就這樣浩浩蕩蕩的行至菩提寺前,這氣派的模樣不免引得許多人駐足感慨襄親王府這潑天的富貴。

襄親王攜著最受寵的四姨太一起走入了這寺廟,而此時王語如和載儀還在寺院的門口。

眾人走過王語如身旁時,人群中的襄親王隱晦的瞧了王語如一眼。

三姨太順著襄親王的視線,轉而狠狠瞪了王語如。

王語如瞧見了但沒作聲。

這日頭快要臨近年關了,一年到頭屬這個時候信徒最多,人群擁擠不堪。

“載儀,去為你娘求取一簽吧,我和你幾個小媽去拜佛燒香。”襄親王走過載儀身旁時嚴肅的吩咐道。

王語如沒什麼異議,自己去做什麼都一樣,可載儀卻難得的沒有立刻遵循父親的話動身求取籤。

寺廟的牆壁斑駁,脫落的牆皮如同一本乾的快要掉頁的古書,鐘聲一下又一下,像是在不斷催促行人離開······

“載儀,你有異議嗎?”襄親王厲聲道。

載儀這才回神,深深看了一眼襄親王,搖搖頭,轉身離去了。

襄親王見載儀終於動身走了,回神不屑的嚷嚷了一句“輕易被擾亂心智,不成器的傢伙。”

那聲音接近低語,連身旁的納蘭惠新都沒聽清楚。

王語如就這樣跟著襄親王一行人走了。

寺殿的細碎石頭有些硌腳,王語如無聊的跟著走過去,有些石頭被腳底摩擦,翻滾,發出悉悉索索的響聲,王語如瞧見那寒冬枯枝之上掛著的紅色祈願帶在寒風中飛舞。

王語如極目遠眺過去,這寺院人頭攢動,深陷在茫茫人海的載儀在回頭頻頻找他。

煙熏火燎,菩薩低眉頌,紅塵萬戶侯,載儀就在那茫茫人海中是那樣高挑顯眼,只打一眼,便瞧見他那副略帶急迫的模樣。

二人的目光就此短暫相碰,載儀下意識的低頭回眸,不再看她。

這讓王語如想到了上次來菩提寺的時光,頓時心中不斷升起波瀾。

王語如回神,接著有些木訥的走著路,回想著剛剛的一切,走入了那文殊殿內。

王語如本該見著菩薩心安,可不知為何總自見著襄親王開始就覺得心裡慌張,總覺得覺得襄親王的眼神怪怪的,卻又說不出為何,她像是這一路來顛簸擾亂了心智,她沉了沉心,閉上了眼睛,準備虔誠的禱告。

和襄親王以及四姨太就這樣在大殿之內,無人多說話。

香菸嫋嫋不知過了多少時辰。

王語如一直閉著眼,只覺得鼻息間聞到一陣血腥味道,再次睜開眼睛時,載儀不知何時也站在了襄親王一旁。

這讓王語如頓時嚇了一跳,王語如擰著眉疑惑地問道“你不是去求取簽了嗎?”

載儀此時氣喘吁吁的,他尊貴的容顏中有了一絲驚慌,王語如不解載儀這是怎麼了。

載儀終於平衡好氣息,沒接王語如的話,而是對著襄親王緩緩說道“取好了,父親。”

襄親王站在一旁不急不慌,他冷哼一聲,緩緩站起了身。

襄親王接過了載儀剛剛求取的籤。

“湖油點燈燈易滅。統挑得起又衰微。長心挑盡空勞力。何不抽身早去歸。”

又是下下籤,可襄親王並沒有太關注這籤,匆匆看了一眼便將其丟入燃燒的火爐之中。

“載儀,你現在變了······”襄親王含糊不清地說著,可語氣確實失望與狠厲。

見周圍還有旁人,襄親王揮了揮手“你們先走吧,我和載儀在這菩薩面前好好拜一拜。”

說罷,四姨太和三姨太只能掃興地走了,王語如還愣在原地,她總覺得這事和她有關。

王語如半隻腳踏出門檻,回眸,又一次望向載儀。

載儀也注意到了。他衝王語如點點頭,眼神示意她,沒事的。

王語如這才終於捨得走了。

幾個姨太太一走,襄親王就立馬轉變了氣場,他端起了架子冷冷地說道“你來得這麼匆忙,是擔心我對你那小媽怎麼樣吧?載儀你是我看到大的,你別以為你的心思我不知道······”

載儀也沒有反駁,他走近襄親王的身旁“父親,我懇請你不要傷害她。”

此時此刻,載儀感覺自己似乎回到了兒時,那個小小少年悲哀地祈求父親不要讓他溺死自己的小貓。

襄親王冷哼,那張和載儀極其相似的臉龐冷漠如冰雪般“載儀,你長大了啊,可你似乎也沒完全長大,你何時才能明白,有些東西你不需要?”

載儀不語盯著襄親王,他的眼神逐漸變得狠厲與冰冷。

襄親王繼而冷漠地說道“女人,這天下有無數,可家國只有一個,你的妻子要成為能給予你前行道路上有利益有幫助的女人,若不是你母親,你哪來的今天這些兵力?更何況你要明白,你的身份,和她的身份。”

“到底什麼才是我真正需要的與不需要的,不用父親您來劃定,就像您說的,我已經長大了······”載儀的話剛硬噎人。

襄親王明顯被這說得一愣,他也沒料到十幾年來一向聽從他擺弄的兒子竟然有一天也會與自己叛逆。

“父親,將你山腳下的那群人遣散了吧,我的人也正在趕來,就像你說的,只是為了一個女人,並不值得如此費盡心機。”

載儀這話一出頓時讓襄親王瞪大了瞳孔,啞住了。

襄親王的確在山腳下安排了人,準備回去的旅途中假裝劫匪,趁機殺害掉王語如,他之所以不敢明面上處死那丫頭,擔心的無非就是載儀的阻攔還有那洋人和稱作他義哥的李易安再次施壓。

如今的皇親貴胄已不似從前了······

載儀見到襄親王不說話,他沉了沉眸子,走過襄親王的身邊說道“父親,我早已經長大,只是你一直不想要相信而已,關於國家的抱負你放心,直到死我也不會忘,我只有一個要求,不要傷害她,其餘的事情,我們還像從前一樣,扮演父慈子孝。”

載儀的話說得很沉重卻也很快,襄親王這時也才緩過神消化掉載儀的話。

他終於也迎著夕陽回眸看了那少年,幾十年了,他好似從未如此認真地看過載儀的背影。

襄親王想了又想,在模糊的記憶中來回翻找,找到的是,兒時的載儀聯絡庫布時一身傷痕卻不服輸的倔強模樣,找到的是,九歲時習那還沒有他腦袋大的文書,憋著嘴痛苦地背誦,找到的是,襄親王自己無數次用藤條與戒尺抽打他,而他不肯吭聲的模樣······

卻唯獨沒有這樣,憤然堅定的模樣,襄親王也不自覺地怔了怔,直至夕陽的餘暉刺痛了他的雙眼,他才捨得回神來。

······

見著載儀出來,王語如很擔心地跟了上去“怎麼樣?發生什麼了,他又為難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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