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胡夫人的兄長
王語如在這邊驚訝地看著這張老照片,照片上的胡夫人大抵是未出閣時候,年輕時的胡夫人更加豐腴,一雙丹鳳眼向上飛揚,豔麗又明媚,一身騎射裝扮襯得眉目英氣。
王語如想到了初見胡夫人那日,替她取下了風箏後,她和載儀說,自己有她年輕時候的幾分風貌。
這麼一瞧,果真有幾分相似,不過,若不是這張照片上熟悉的五官,王語如是實在想象不到那個瘦弱小小的裹腳婦人曾經是這般模樣。
這時,李易安和載玄也湊了上來,三個人聚著腦瓜在這瞧著一張照片。
“這是誰?”載玄指著照片上的那個男人問道。
李易安皺緊眉頭端詳著,他更加湊近了。
“這是······胡志毅。”李易安想了半天說道。
“誰?”載玄沒聽明白這究竟是哪位,於是問道。
李易安輕輕從王語如手中抽走照片,更加仔細地看著。
看後,他更加確信地點了點頭。
於是轉身說道“胡志毅,胡夫人的哥哥,我在林公府邸做幕府的時候見過他一面,他曾是景州的一職位不大的官兒,不過,我倒是不知道他有胡夫人這麼一個妹妹。”
王語如疑惑地皺了皺眉問道“可是,從沒聽胡夫人說過他啊,這張照片為何又被張保安藏匿在這裡呢?”
李易安搖搖頭“也許是和現在胡志毅的處境有關吧,胡志毅是個公正廉潔的官,位卑職守,雖然不得志但一直公正廉潔,據說當年在景州,向聖上舉報張家,而被流放千里之外。”
王語如頓時震驚的捂住了嘴。
她是隨著載儀去過景州,自然是知曉那處究竟是何種情況,貪汙到上上下下所有官員都參與其中,胡志毅一個小小的九品芝麻官敢這麼做,可見他的勇氣與決心。
“胡夫人知道嗎?”王語如問道。
“大抵是不知道的,這些連能哄騙朝廷快十年有餘的手段怎麼會在當時那麼容易得知?據說,當時胡夫人只覺得哥哥瘋了,想要勸哥哥,卻都被胡志毅回絕,後來,胡志毅落敗,張家舉家遷至京城後,胡夫人也嘗試著給哥哥寫信溝通,但一直未果。”李易安緩緩說道。
“他們兄妹二人之間的感情很好嗎?”載玄出聲問道。
“不能用好不好來形容,當初在林大人的府上時,我見著的胡志毅這人外表是冷峻嚴肅的,但也曾和他聊過家常,他每次提到她英姿颯爽在跑馬場上打得馬背上長大的旗人子弟落花流水的妹妹時,都是欣慰自豪的。胡夫人一家雖是名流簪纓,可父母亡得早,兩兄妹是互相扶持長大的,他雖不善言辭,但我能感受到,他和胡夫人之間的情感很深厚。”
王語如聽了這些,眼眸流轉,久久也不曾說話。
她想到了自己和姐姐也該是如同胡夫人與哥哥一般吧。
親人之間的羈絆是最難也最捨不得斬斷的情感。
“安哥,胡志毅如今在哪裡?”王語如問道。
“東北邊陲的某個小鎮吧。”李易安回答。
“尋他來,安哥。”王語如急迫地說著。
“語如,他和這案子完全沒有關係的,他十多年前就被流放了······”李易安說道。
“不,安哥,我有直覺,他或許是唯一能化解胡夫人那執念的人了。”王語如說道。
這話讓李易安愣了一愣。
“可以嗎?”李易安有些遲疑。
“安哥,我們已經沒有別的法子了,或許這是唯一能讓胡夫人改變想法的機會了。”王語如回答著。
王語如的語氣急迫卻帶著堅定,但其實,王語如的內心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她也不確定這方法是否可行,可她還是想要試一試。
李易安聽後點點頭,便轉身出去,叫來了林峰,快馬加鞭地去辦事。
王語如和李易安與載玄三人繼續在屋內捯飭著。
載玄一驚一乍的,雖然這間暗閣小屋與樓上比起來已經正常與溫馨不少了,可還是有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載玄常常看到些什麼,自己給自己嚇一跳。
王語如看著他這麼一個八尺男孩東栽倒一下,西栽倒一下,她有些哭笑不得。
但很快王語如就回過神,繼續翻找著。
現在,他們就算真的將張保安關押了,也不能定奪他的罪名,只因,她根本說不出他殺害張倫和李堂父子的證據與動機。
她對於張保安的瞭解,並不算深。
王語如正在聚精會神地翻找,只聽‘撲通’一聲。
載玄深吸一口,以求保留自己的男子漢風貌,沒有喊叫出聲,但他腳下那個裝著人類手骨的一個酒水罐子著實讓他嚇得一蹦。
王語如聚集的精神被打斷,她和李易安一起走了過去,看到這綠油油的一瓶子裝的不知是什麼東西,那裡面還有著手骨,也難怪載玄嚇一跳。
“等等,你們仔細看。”王語如突然拿起罐子。
這麼猛地拿起來,水裡綠油油髒兮兮的一片晃了晃。
嚇得載玄都快不忍直視了。
“玉石戒指?”李易安認真的盯著瓶身裡的手說道。
李易安仔細回想著,這玉石戒指為何如此熟悉?他仔細翻找記憶,希望能找到一點關於戒指的資訊。
可是無果。
“先將它帶回去吧,找到這戒指的主人。”王語如將它遞給載玄。
載玄怒起鼻子,膽戰心驚地抱著,他只覺得額頭上的青筋直跳。
可就在王語如拿走那一罐東西時,卻發現,那黑漆漆的角落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閃閃發光。
王語如疑惑,她俯下身去,趴在地上。
她伸出自己不算長的手,拼盡全力地夠著。
終於,她碰到了。
她將那東西掏了出來,發現又是一個上了鎖的小箱子。
王語如頓時眉頭直跳,趕忙把那鑰匙拿了過來。
對準鎖孔。
‘啪嗒’一聲,小箱子被開啟了。
載玄和李易安二人靈敏地聽到開鎖聲,也條件反射地湊了上來。
一旁的載玄還不忘記感慨“厲害啊王姐,這麼個地方都能找到些東西。”
王語如看了他一眼,笑著對自己打趣兒道“可能上輩子我是一隻愛找骨頭的小狗吧。”
王語如邊說著邊將裡面的東西倒了出來。
一本《聖經》,一條玉石項鍊。
李易安拿起那本聖經,疑惑道“怎麼又是聖經?”
說著,他翻起那本書。
“語如,這本書和上次在有為發現的那本一模一樣。”李易安突然出聲。
這話讓王語如有些不可思議,她趕忙搶來那本書,一頁一頁地翻看著。
果真一模一樣,所有的標記和那本幾乎是不假於人手的雷同。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王語如徹底被弄懵了。
李易安也搖搖頭“張保安殺害有為的動因我們也沒有了解,而張家那起命案已經過去兩年之久了,該有的證物也都該被他消除乾淨了。”
王語如頓時想到什麼“解鈴還須繫鈴人,胡夫人或許都知道,可我們現在還不能撬開她的嘴。”
李易安也無奈地點點頭。
三人收起這幾樣東西便又繼續翻找。
可又接連找了兩個時辰,也無果了。
就像李易安所說的,該有的關鍵性證據都被張保安收拾乾淨了,怎麼還會有所保留?
三人尋得腰痠背痛,便從小屋中出來了。
等到三人踏出門的時候,發現此時已經迎來黎明瞭。
東方的地平線亮起一絲絲的綠光,正小心翼翼地浸潤著淺藍色的天幕,新的一天在漸漸從遠方趕來。
一陣微涼的晨風吹到了三人的身上。
“走吧先回家,等小爺休養生息好,還會再來的,人渣,你等著吧。”載玄衝著天邊和身後的小屋大喊。
載玄這副少年的幼稚感卻在此刻顯得不那麼違和,反而在這樣悲壯的紅黃色黎明的映襯下,顯得少年意氣風發,敢愛敢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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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回了李府後,王語如和載玄先去了玉蘭的屋內。
見玉蘭還在沉睡,但臉色已經逐漸紅潤有了人氣兒,心也放鬆下來。
便也沒想到,自己會因為神經的突然放鬆,紛紛倒在桌子上,睡著了。
王語如和載玄睡了一下午,知道晌午過後,還是李易安的推門而來。
躺在桌子上的王語如和載玄才醒來。
王語如和載玄擦了擦睡著流出的口水,狠狠地伸了個懶腰,才站起來。
“怎麼了安哥?”王語如衝著同樣是‘奮戰’一夜,但依舊精神飽滿的李易安說著。
“胡志毅明日下午便能到京。”李易安輕輕說著。
王語如聽到這話,頓時眼睛都瞪大了,睏意也全無了。
“這麼快!”王語如以為至少還要周旋幾日。
李易安點點頭“胡志毅很關心他妹妹,當林峰和他說完,胡夫人如今已經入獄後,他火冒三丈的罵了張勳一通,還沒等林峰說什麼,他就要準備自己偷偷啟程了。”
王語如點點頭,這也就證明,胡志毅很關心胡夫人,說明兄妹二人之間的感情還算深厚。
說到胡夫人,王語如想到了為大家週轉時間的載儀,於是連忙問道李易安“安哥,載儀呢?”
李易安有些微微皺眉“沒有訊息,那日進宮之後,他便沒再聯絡我了。”
王語如頓時心一跳,載儀不會有事吧。
在這樣的國家裡惹怒皇權,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王語如看向載玄。
載玄連忙說“我也和我的僕從打聽過了,這幾日沒聽到大哥的訊息。”
既不在宮裡也不在家,還能去哪裡呢?
“語如你也別擔心,以載儀的能力,當今朝廷對他恐怕是又懼又敬,他出事,整個清朝的兵力將會折損殆盡。”李易安安撫道。
清兵早就因為早年間的鴉片吸食而形如枯槁,不能提槍打仗又或是有一身愛國之心的,卻沒有任何現代化武器,以身體搭肉牆,清兵炮彈的距離甚至打不中敵軍。
可自從北洋水師的建立,載儀手中新軍的逐漸成型,如今是亞洲第一大規模的軍隊,只要他手中的這些軍隊才能與虎視眈眈的洋人殊死一搏了。
而載儀是個出色不能被替代的將領,他若是有了閃失,在這個節骨眼上,是極端危險的。
王語如也瞭解這些,可她還是有些心驚,但她還是故作鎮定的點點頭。
“走吧,王姐,咱們兩個去給玉蘭端藥吧,別瞎想。”載玄拍了拍王語如的肩膀。
王語如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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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二人已經到了李府的藥膳房時,王語如還在被最近的事情困擾,不斷思慮著。
載玄端起藥碗,仔細的端起來。
曾經這麼一個不可一世的大少爺,竟然也會如此細心的端起藥碗來,倒是讓王語如有些刮目相看了。
“你是真的對玉蘭好?”可王語如還是有些質疑,她不是質疑載玄,而是實在太關心玉蘭了。
她害怕玉蘭遇人不淑。
“怎麼?在你眼裡還能什麼是真的?”載玄有些打趣和嫌棄的說道。
王語如笑了一聲“你這樣子還真像你大哥。”
載玄回眸“真的嗎?”
他自小到大就極度的崇拜大哥。說他像他的大哥,這簡直就是誇讚啊。
王語如點點頭“是啊,這副打趣別人的模樣可真像。”
載玄聽了這話又冷了冷臉,他還以為要誇他風神俊朗氣度非凡的模樣和大哥如出一轍。
載玄沒搭話,但王語如繼續說著。
“不過載儀比你要冷傲毒蛇得多,他簡直了,一般不說話,一說話直接往你心口子上捅啊,嘴可厲害了,還要啊······”王語如小嘴頓時喋喋不休,也不知怎麼說著就變成了大膽得編排載儀。
雖然這樣說著,但王語如卻是笑著的。
她便也全然沒注意到,自己的身後正悄悄地新增了一陣腳步聲。
載玄自小也習武,也聽出了聲響,便自覺地緊緊閉上嘴巴,邁著大腿,先行一步了。
王語如看著越走越快的載玄,還在疑惑。
頓時只聽到身後一聲清潤淡雅的聲音帶著淺笑聲傳來“聽你這麼說,本王可真是個十足的惡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