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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受傷的載儀

載玄到底是少年脾性,這般護短又有些幼稚。

王語如有些好笑,她指給載玄那個怒目而視又大塊頭的洋人。

載玄一看到先是打怵了一下,但又立馬調整好,也學著那洋人的模樣皺著眉頭怒目而視。

載玄也拿起那槍支顫抖著手舉起來瞄準那洋人,卻始終也不敢扣動扳機。

他看了一眼王語如,王語如瞭然地點點頭“沒事,你打下手就行了。”

“得嘞。”載玄有了臺階下,立馬放下手中的槍走向載儀。

而那邊的洋人雖然式微,但依舊不想要服輸,似要殊死搏殺一番一般。

其中一個洋人還在自信地喊叫著“You dare not. We are British citizens, and the empire will not let you go.”(你們不敢的,我們是英國公民,日不落帝國不會放過你們的。)

可在這群洋人自大高傲地說話時,載儀和李易安看都沒有看那氣急敗壞的洋人。

這時載儀也接過了李易安手裡的小盒子。

載儀在開啟盒子後,滿意的輕笑了一下,說道“你也不算差,李大人。”

李易安搖頭笑了笑,沒有辯駁載儀對自己這個不算高的評價。

載儀不管那洋人在不遠處多麼撕心裂肺地呼喊,他只是徑直地邁著長腿走過去。

走到那洋人的近處,離那黑乎乎的槍口只有一步之遙,但載儀依舊神色冷靜,似乎在他眼前的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他伸出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將那盒子扔到了那洋人的手裡。

那洋人有些懵,他看了看載儀,臉上全是嘲笑與不屑,他不屑這個腐敗墮落的滿人貴族能有什麼東西讓自己害怕或是妥協的。

可就在他開啟的一瞬間,他的心漏了一拍,眼睛不可控制地瞪大,他的脖子粗紅,快要喘不過來氣。

“john,john!my son.”(約翰,約翰!我的兒子!)

那洋人又撕心裂肺地喊著。

沒錯,那盒子裡裝的不是其他的,正是這個洋人老大兒子的戒指和手指。

“道爾先生,您的兒子現在在我的手裡,若是你還想要你兒子的性命,或許可以考慮一下,現在就收拾滾蛋了,若要是執意開戰,也別怪我陰險了。”載儀用英文冷冷地說道。

“你這個魔鬼,愚蠢的中國滿人魔鬼!你這麼做你會下地獄的!”道爾無能為力地喊著。

“我是魔鬼?或許你真該睜開眼睛看看,你參與這起案子後即將要做些什麼?無數中國人會因你而成為行屍走肉墮落人生,那時候的你,會下地獄嗎?”

載儀的母語雖不是英文,可他卻有著極強的語言天賦,發音標準的英倫倫敦腔,再加上他本就低沉威嚴的聲音,更加讓他的話無聲地增加了幾分不可忽視的重量。

可站在一旁的王語如勉強地聽著這話,卻皺緊了眉頭,她不清楚載儀所說那是什麼事情。

道爾家族在這起案子裡究竟都做了什麼?

道爾看著自己的兄弟死傷慘淡又看了看那盒子中的手指,他含淚點點頭,示意自己的兄弟們都退下吧。

沒過一會,那群金髮碧眼的洋人就匆匆落寞地退場了。

王語如有些懵懂的看著這一切,這究竟還有什麼是載儀沒告訴她的?

可還不等王語如多想,載儀的胳膊此時因為失血過多,載儀的步伐有些站不穩。

載玄看到了連忙扶助載儀“大哥,咱們快回府吧,你這裡可是中了一枚子彈啊,若是耽誤,若是耽誤······”

載玄不想說出喪氣話,只能一遍遍地重複,盡顯他的焦灼。

王語如此時也將那疑問拋到了九霄雲外,連忙跑過去。

四個青年都一溜煙地跑到了載儀的身旁。

王語如看著那血淋淋的傷口,心裡一痛,載儀剛剛那麼神情若然鎮定,使得她差點都忘了,載儀如今是身負重傷的,這子彈若是打中根筋,保不齊載儀這雙習武多年的手就廢掉了。

這對深孚眾望的載儀來說是致命的。

“好了大家,我還沒死,不至於這樣。”載儀語氣高傲言辭有些不在乎。

幾人都連忙亂哄哄地反駁。

王語如瞪了一眼載儀“你快回去吧,在這裡逞強做什麼?”

載儀清潤又慘白的臉上有了一絲強逞的笑意“辦案啊。”

“先別辦了,很多事情我不知道的,你都偷偷知道了,你有什麼好著急的,快回去吧。”王語如雖然嘴上說得嗆人又埋怨,但她心裡確實很心疼這番模樣的載儀。

載儀豈會不懂,他強撐住笑意還想要安慰王語如,好讓自己留下陪伴她。

但還沒等載儀開口,王語如就連忙和載玄說“你快把你大哥安安全全的打包回府,快快快,時間不等人。”

說著,王語如還不停地拍著載玄的後背。

載玄馬上反應過來,連忙拉著大哥走,少年抓緊走回頭還不忘說句話“我不是馬,拍我,我也跑不快的。”

載玄這話讓大夥想到了剛剛王語如那模樣,的確像是在拍馬快跑,程蝶馨幾人不由得在這樣有些悲涼的氣氛笑了出來。

載儀見拗不過,只能輕輕拍了拍載玄的手背,示意先放開他。

載儀站直了身子,衝著李易安說“你看好她。”

李易安自是知道這說的是王語如,他點點頭。

“放心吧,你先治療。”李易安深深地說了一句。

載儀這才算放下心來,看了一眼王語如便跟著載玄轉身走了。

王語如看了一眼載儀,突然被玉蘭抱住。

“語如姐,剛剛來的時候嚇死我了,你受沒受傷?”玉蘭擔心地說著,算起來,王語如和玉蘭已經快兩日不見了,她的擔心也是難免的。

程蝶馨和李易安也湊了上來,四個人站在了一起。

“我沒事,對了,蝶馨和安哥,你們兩個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那裡可曾調查到有什麼有用的線索嗎?”王語如急迫地問道。

程蝶馨搖搖頭“沒有,孟老三的兒子也遇害了,我們找到的殺人兇手也不是真正的幕後主使,不過······”

“不過什麼?”王語如問道。

李易安接過話茬,替程蝶馨解釋道“不過,這幕後主使恐怕與這起案子的兇手密不可分,我們至少可以初步確定,是男人,且範圍界定在張府裡。”

“有為?”王語如疑惑地問出聲。

李易安卻搖搖頭“因為出事的時候,他恰好越獄了,所以我一開始也懷疑是他,可自我剛入京收到了載儀的信件後,我便能肯定不是他。”

王語如更加疑惑“什麼意思?”

“你可知,道爾家族是做什麼生意的?”李易安問道。

王語如回答“好像是渡口貿易,草藥販賣?”

李易安搖搖頭“這不過是表面罷了,實際上,道爾家族,是想要再次進行鴉片走私貿易。”

聽到這話,三個女孩都一驚。

“這不是官方明令禁止嗎?”王語如說的。

可程蝶馨聽到後卻突然瞭然一笑“語如,這大清你真當它還是百年前的大清呢?即使官府禁制卻架不住洋人走私民間私自購入,多少人都萎靡在床榻之上吸食那黑疙瘩?”

“可他們作為一個黑幫家族,想要進行大量的鴉片走私而獲利卻沒有允許,那是不可能的。”王語如反駁道。

“所以這時候張家的重要性也就出現了。”李易安緩緩說道。

王語如這下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洋人幾次三番地前來阻攔他們。

張家的權力和地位能給他們想要的,利益永遠是永恆不破的。

“你們是怎麼知道的?”王語如問道。

“你記不記得載儀那幾日去了壽州不在的日子,他便是去了那裡,將道爾家族十幾年才有的唯一繼承人找到了。因為繼承人年紀過小而無法獨立地在英國生活,道爾家族千挑萬選為他選擇的落腳地,在那個名不經傳的小城裡。”

這一瞬間,王語如似乎懂了載儀。

懂了載儀的剛剛和洋人說的那番話,他果真如他所說。

王語如想,直到在這一刻,她才清楚地知道,載儀他會是那個‘為生民立心,為天地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人,他不似他表面那樣不羈與冷傲,他有他的抱負與使命·······

王語如還在思考,卻又在抬眸間瞧見折回來的載儀。

寺殿的細碎石頭有些硌腳,載儀已經走不穩路途,有些石頭被腳底摩擦,翻滾,發出悉悉索索的響聲。

王語如瞧見那寒冬枯枝之上掛著的紅色祈願帶在寒風中飛舞。

載儀便那樣站在二人剛剛祈福之下的樹幹處。

王語如極目遠眺過去,這寺院人頭攢動。

深陷在茫茫人海的載儀卻在回頭頻頻找她。

煙熏火燎,菩薩低眉頌,紅塵萬戶侯。

只是對視一瞬,王語如突然湧現千言萬語想要與他訴說,但又不知為何全部堵在喉嚨。

二人的目光就此短暫相碰,載儀只是看了一眼便下意識地低頭回眸,不再看她。

王語如說不出此時的心境,許是這紅牆之下寺廟的歷史厚重,又或許是剛剛的事情讓她有些思慮。

才會叫她竟有一瞬間喘不上氣來。

王語如終於也轉過頭去,腦海裡都是載儀曾經那雙漠然萬物的眼睛,可此時卻被剛剛他那副急迫的模樣,染上了些許煙火氣。

“你怎麼又回來了?”程蝶馨問道。

載儀沉默了好一會,笑了一聲“沒什麼,我只想說,各位注意安全。”

李易安幾人都挑了挑眉,心知肚明,載儀這麼個面冷心熱的人才不會輕易說這些。

程蝶馨雖然心裡門清但嘴上還是忍不住叨叨了幾句“哎喲喂大爺,你快點吧,你這可不是小傷口子啊。”

載儀點點頭,剛要轉身。

身後的載玄此時也呼哧帶喘的跟了上來。

“呼哈····大哥····大哥····走那麼快···回來幹···什麼?”載玄此時已經累的喘不上來氣了,像一隻大型犬在這裡伸舌頭喘息。

一看他,就能想象到,剛剛他窮追不捨輕功極好的載儀是什麼景象。

大家想到這又見他這副狼狽又可愛的模樣,都沒忍住笑了出聲。

“載儀,快回去吧。”王語如輕輕說著。

載儀此時雖氣息微弱臉色也慘白,可身上的少年之氣絲毫未減,高高的鼻樑被陽光打透,如蝶翼睫毛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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