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有為越獄了
待所有人走後,程蝶馨將門緊緊的關上了,李易安則快速站起身,和程蝶馨對視了一眼,便用矯健的輕功到了屋簷之下架樑之上。
李易安看著架樑上佈滿的灰塵,輕輕用手摸了一把,接著,他便又看向不遠處的另一個架樑。
果然,上面赫然地印著一雙腳印。
看到了李易安那詫異的眼神,程蝶馨連忙問著“李大人,發生什麼了?”
“孟鬥兒不是自殺,去把族長叫來,還要去驛站向京城通訊,告訴他們,定要看好蓮兒和有為。”李易安冷冷的說著。
程蝶馨此時意識到了境況緊急,一溜煙就冒著風雪跑出去了。
······
翌日,王語如吃過早飯後,就拉著玉蘭一起出門去找伯納德先生了。
今日王語如穿了一身蔻梢青色的鳳尾裙梳了一個簡單的髮髻,她和很多漢女不同,她不裹腳也不喜歡裹胸,在這樣一個以瘦馬模樣為審美標準的社會她不算合格,可珠圓玉潤的她卻阻擋不了她絕代風華的肆意美感。
此時,她正迎著寒風,任由它吹亂她蓬勃生長的青絲。
伯納德已經站在門口的車輛旁等了王語如好一會。
看著伯納德先生等了自己好一會,王語如連忙更加著急地跑過去,臉上也不自覺地掛著看到伯納德時喜悅的微笑。
“慢點,別摔倒了。”伯納德溫柔的聲音輕輕傳來。
今日伯納德厚實的灰色風衣內穿了一身深黑色的花紋西裝,打了一個漂亮乾淨的半溫莎結,棕黑色的切爾西靴擦得鋥亮。
突然伯納德轉身將自己的風衣脫下,披到了王語如的身上,便又自顧地將車門開啟,紳士地護著她鑽進車廂。
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流暢又沒有違和感,讓鑽進車廂的王語如才反應過來,自己身上已經穿上了帶著濃厚伯納德先生香水味的外套。
溫熱的紅玫瑰花香令人熟悉又覺得溫暖,她竟然不自覺地想要裹緊。
今日伯納德像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訓,他的轎車副駕駛還坐了一個虎背熊腰的西方人,看著這副穿著,王語如在心裡大概猜測出,這位應該是伯納德先生請來的保鏢。
那男人一頭黑色捲曲的濃密頭髮,粗壯的手臂上還紋著一排文身,那圖樣怎麼這麼熟悉?
還沒等王語如仔細尋思,一旁的伯納德輕輕出聲“他叫迪恩,今天過後,我要回歐洲一段時間,雜誌和書籍我還會派人送到你的手裡,若是有什麼事情,找迪恩。”
伯納德輕緩地說著,他的語氣是那樣的溫柔,眼眸裡流轉的是王語如都不懂的情緒。
王語如聽到這處不免地有些難過,對於朋友的告別她是無能為力又感到落寞的。
伯納德對她很好,但她也知道伯納德覺得不會是像他表面這般雲淡風輕,先生他有很多不願意讓她知道的事情,王語如從不想追問,她也知道,早晚有一天伯納德會像風箏一般,突然遠走。
可是,王語如卻沒想過會是今日,一時之間,王語如竟然覺得有些接受不了。
像是看出女孩疑惑又不安的情緒,伯納德輕笑一聲說道“不要總是皺眉小姑娘。”
“很抱歉,這個決定於我來說,也是如此匆忙,我無法隨著我的意願變更時間,不過,請你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伯納德的聲音溫柔卻堅定。
“真的嗎?”王語如疑惑地問著。
伯納德輕輕點頭“請你相信我。”
說著,伯納德便將自己胸口的銀章十字架項鍊取了下來,輕緩地扒開王語如的手。
十字架還帶著伯納德胸口的溫熱,王語如的掌心突然一重,她緩緩抬頭看過去。
“我希望神會替我保護你,這條項鍊是母親臨終前送給我的,母親曾說過,這會是我的保護神······”
王語如一驚,她想,她怎麼能收下伯納德這麼珍貴的禮物呢?更何況,她最能體會到這種親人遺物的珍重。
王語如搖搖頭“不,我不能······”
伯納德見少女不答應,他修長的大手推了一把鼻樑上的眼鏡,輕笑著說道“等到我再次回到中國,你就把它還給我,我只希望,在我不在的日子裡,你能平安。”
王語如突然一怔,平安,在這樣的年代,多麼珍貴的詞彙啊,這個詞看似簡單,但很少有人能夠真正實現這樸實的願景。
她低下頭,又看了一眼手中那閃爍著光芒的十字架,她笑了笑。
“可我不信教,先生。”
“可我希望你能夠相信我,就當相信我,好嗎?”他的情致真切,如同莎士比亞第米屈律斯,他的湖藍色眼眸如同一顆無價的藍寶石,閃耀著光芒。
王語如猶如被蠱惑了一般,意識還沒有回神就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
此時,李易安已經叫族長召集來了全村的男子,也讓自己的暗衛將整個村子都圍了起來。
整個村子不大,男丁不算多,又都是連坐戶籍,人員調查和召集也輕而易舉。
於是此時狹小的屋內頓時站了些人,李易安波瀾不驚,淺淺地喝了口茶。
族長連帶著這屋內的一行人明顯都有些懵,這大半夜為何這位李大人又將他們叫了回來。
李易安也沒急著說話,而是掃視了一圈周圍來的男丁。
他低著頭,看這些什麼,邊走,他便輕輕點幾位男丁的肩膀。
走完一圈,他緩緩停下,輕輕說了一聲“被我點到肩膀的人都下去吧。”
李易安說完,眾人還是很懵懂,但也聽話,也都下去了。
屋內原本一堆人,此時就剩下了三個男人。
李易安叫來了族長“給我介紹介紹這幾個人。”
族長有些懵,他看了一眼站著的這三個人又看了一眼李易安,便忙不迭地介紹了起來“回大人,那個個子最矮最瘦的,叫徐君,家在西頭,那個膀大腰圓的叫張三,那個中等身材的叫杜江。”
李易安點點頭“他們和死者是什麼關係,你知道嗎?”
族長點點頭“知道,你別說,他們幾個和死者,還真有不少淵源。”
“徐君,是讀書的,今年都快三十了,還在考取功名,他和孟鬥兒算是八竿子遠的親戚,逢年過節的我看他總來看我孟鬥兒,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麼滴,也不太來了。”
“張三,是個屠夫,哎呦,脾氣可不好了,孟鬥兒生前就因為耕地的事情,二人打了起來,當然孟鬥兒肯定打不過他啊,你看看他那身厚實的肉,哎呦,二人還是鄰居,住得很近,免不了日日都有些摩擦,弄得雞飛狗跳的,這些日子也不知道怎麼了,竟然也不找麻煩了。”
“杜江,是放高利貸的,據說,這孟鬥兒前些日子欠了筆錢大錢,死活也不還,這孟鬥兒喝多了,還把人家媳婦給糟踐了,杜江日日摩拳擦掌的,嚷嚷著要弄死孟鬥兒。”
李易安耐心地聽完後點了點頭。
而他們身後的這三人此時已經等不及了,張三一身橫肉顫動著,有些不耐煩地問著“大人,俺們啥時候能回去啊,我媳婦看不見我會以為我又去耍錢去了。”
李易安聽了這話才慢慢回頭,他冷厲的目光緩緩落在這三人身上。
“孟鬥兒死了沒多久,我就把你叫來,想必,你們也該知道是為何吧。”
李易安這話一出,頓時屋內靜了幾分。
“哎呦,大人啊,您可別冤枉我,他這人橫行霸道慣了,我還沒到沒等出手,他就死了,這是有人替天行道啊。”杜江嚷嚷著。
李易安一向為人溫良,所以沒有因為他的隨意插嘴而生氣。
倒是一旁的族長感覺掐了一把杜江,極低的氣聲竊竊私語說著“你個鄉巴佬,你是真不知道他的官兒有多大,你只管回答,別在這顯眼。”
被雞頭白臉罵一頓的杜江這時也才意識到面前的這個男人當真是個天大的官兒,連這族長這個‘土皇帝’都跟著害怕。
於是杜江收斂了些,他轉而忙著說道“大人,對不住啊,不過您可不能冤枉我啊,我知道我和這癟三一向不和,可我可沒有做出什麼啊。”
“我還什麼都沒說,你也不用如此辯駁。”
李易安簡單的兩句話便震懾得杜江說不出口什麼話。
“各自說一下,晚上都做了些什麼?”李易安輕輕說道。
孟鬥兒的身體還有一些餘溫,這也就說明,他死亡時間不超過這一天。
“我啥也沒幹,和媳婦嘮嗑睡覺來著。”張三說道。
“我在磨刀和開關。”杜江說著。
聽到這話,一旁低頭的族長此時眼珠差點沒瞪出來,磨刀?他又不是殺豬的,磨刀幹什麼?殺人不成?
“我在屋內溫習四書五經,咳咳······”說著,徐君還咳嗽了兩聲,似乎是這天氣寒冷熬夜學習偶感風寒。
李易安輕輕點頭,他沉思了一會。
“你磨刀,是為了幹什麼?”李易安問道。
“殺了這個癟三。”說著,杜江怒氣衝衝地指向死者。
李易安的眼神平靜,沒有說話。
這時,徐君沒忍住又伸出手捂住嘴咳嗽了一聲,他面色慘白看似當真生病了一般。
他病怏怏地說著“大人,今日夜深,我恐怕感染風寒,可否回屋吃副藥再來?”
李易安沒有說話,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徐君,又順著他的眼眸方向看過去。
油蠟又在不知不覺中下降了半截,李易安才緩緩開口。
“別裝了。”他對著徐君說道。
徐君病怏怏的臉色上閃過訝異“大人,什麼意思?”
說著徐君還有些虛弱地栽倒在李易安身上。
徐君生的一副白淨又瘦弱的身子,長相也有些女像,這般模樣,到顯得有些我見猶憐。
“別裝了,你就是兇手。”
李易安這話一出,頓時屋內更加安靜,族長和其他兩人都有些不可置信。
徐君更是有些哽咽“您有什麼證據?”
“架樑上的腳印和你很吻合啊。”李易安帶著些笑的說著。
而此時眾人心裡都在暗罵,這是什麼狗屁理由?腳印這東西沒有東西測量,怎麼可能如此準確?更何況徐君這麼一個文弱書生,當真爬的上那高高的架樑?
但眾人卻不敢說什麼,大家都清楚這位大官的話語的含金量,他說誰是兇手,那人就別想跑了。
可大家還在疑惑,族長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便上前小心翼翼的說道“大人,徐君這孩子是個老實的啊,應該不至於······”
而此時徐君也慌了神,眼睛四處亂飄。
“大人,你有什麼證據說明是我砸死了他?”徐君此時已經著急的說話都在顫抖。
李易安輕笑一聲“我何時說過,孟鬥兒是被砸死的?”
這話一出,屋內頓時又安靜了幾分。
只有李易安程蝶馨和族長三人知道,孟鬥兒真正死因是被砸死的。
族長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徐君。
徐君此時慌了神,他勉強繼續說著“我是知道他是被砸死的,那又如何?你有什麼證據?我這麼一個體弱多病,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孱弱書生,怎麼可能將這麼一個成年壯漢拉起來,脖子掉在架樑?”
這話的確是,本該最有嫌疑的應該是這位磨刀霍霍的杜江或是膀大腰圓的屠夫才對啊。
見李易安沉默,屋內又恢復躁動,而徐君也緩了些神色。
突然,‘嗖嗖’幾聲在徐君的耳邊傳過。
他下意識的躲避開了飛鏢。
接住飛鏢的徐君突然愣住,身體的條件反射往往要比人的嘴誠實的多。
“文弱書生能夠接住我的一枚飛鏢也算是不易。”李易安嘲弄地笑著說道。
“架樑上的腳印和你們三個大差不差,但三人中只有你的眼神一直飄忽又邏輯自洽,想必早就有所預謀吧。
你說你是書生,可我見你咳嗽的時候,伸出的手上全是老繭,這應該不是讀書會有的東西吧,更何況這天寒地凍,再貧苦的人家也不會穿著如此單薄卻精緻,更何況還是一個熬夜苦讀的人?
我也是讀書入翰林的學子,你這些心思我又豈會不知?”
“原本,我也沒有證據,只是想誆你一下,你便全都中招了,你比我想象中,要沒有城府,說明這背後的主謀人還不是你,想必,剛剛你藉口回去喝藥,是因為你沒料到,今日我會半夜趕來,你的行兇工具還沒有處理乾淨吧?”
說著,李易安就揮揮手,示意暗衛前往他的家。
這時候,徐君才痛苦又後悔的跪下“我都要考取功名了,我苦讀了數十年啊,這個畜生,他竟然拿著我有龍陽之好和賄賂考官的證據來威脅我,給他錢財,我家都被搜刮空了,他還和一個無底洞一般····”
看著痛苦不堪的徐君,李易安眨了眨眼睛,說道“真的只是這樣嗎?若是你能全部真相告訴本官,你的懲罰會減輕。”
一聽到這話,徐君眼睛亮了起來,連忙抓住李易安的衣角“大人,這事真不是我的主意,我原本也有些拿不準注意,我怕殺了他事情敗露,可前些天,有個人找到我,給我一筆錢,讓我殺了他,我像是被慫恿,拿著錢辦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就答應了,這些手段也都是那人告訴我的。”
果然,這背後的人此時已經有些些線索。
“那人你可看清了是誰?叫什麼你都知道嗎?”
徐君搖搖頭“聽口音應該是京城人,是個身高八尺的男子,他帶著面紗,看不真切臉龐啊。”
李易安聽著這模糊的描述不自主的皺緊了眉頭。
就在這時,程蝶馨趕來,急忙忙的嚷嚷著“李大人,不好了,京城那邊捎信,有為越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