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蕩平漠北
洪武二十一年四月，南京城的春意在一場微雨過後徹底秦淮河畔的柳絮被風捲著，像漫天飛舞的雪，落在青，被行人的腳步碾成淡綠的碎末。
城南的桃林開得正盛，粉色的花瓣堆在枝頭，風一吹就簌簌石板上落下，鋪成一條通往城外的“花路”。
百姓們難得有這樣的閒情。
元末的戰火早已熄滅，洪武朝的休養生息讓中原大地漸漸恢復生機。
農人們趁著春耕間隙，帶著妻兒來城裡趕市，街邊的糖畫攤、麵人攤前圍滿了孩子。
茶樓上，說書先生正講著“徐達北伐”的段子，聽得茶客們拍案叫好。
沒人注意到，聚寶門的方向，一支黑色的大軍正悄然集結，甲冑的寒光刺破了春日的溫柔。
藍玉的府邸裡，氣氛卻與城外截然不同。
他穿著一身嶄新的玄鐵鎧甲，腰間掛著太祖親賜的虎頭刀，正對著銅鏡整理頭盔上的紅纓。
銅鏡裡的男人年近四十，額角有一道淺淺的刀疤，是沈兒峪之戰留下的，眼神銳利如鷹，只是眉宇間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
他等這一天，等了太久。
“將軍，陛下在奉天殿召見。”親兵進來稟報，聲音帶著敬畏。
藍玉點點頭，大步走出府邸。
街上的百姓看到他的儀仗，紛紛退到路邊行禮。
這位“永昌侯”是大明的開國功臣，北伐北元、平定遼東，戰功赫赫，是百姓眼裡的“戰神”。
可藍玉沒心思理會這些敬意，他的心思全在奉天殿裡。
朱元璋召見，必是北征的事。
奉天殿內，朱元璋坐在龍椅上，案上擺著北元的輿圖，手指在“捕魚兒海”三個字上反覆摩挲。
看到藍玉進來，他抬了抬眼，語氣鄭重：“藍玉，朕召你來，是有一事託付。
北元殘部在捕魚兒海一帶聚集，脫脫不花想捲土重來，你率十五萬大軍北上，徹底掃清北元，讓漠北再也無敢犯我大明邊疆者！”
藍玉“噗通”一聲跪下，聲音帶著激動：“臣遵旨！臣定不負陛下所託，生擒脫脫不花，獻於陛下殿前！”
“好！”朱元璋站起身，走到藍玉身邊，親手扶起他，“朕給你十五萬大軍，其中五萬是騎兵，三萬是神機營，糧草由遼東都司供應。
記住，此次北征，不僅要勝，還要勝得徹底，讓北元知道，大明的刀，能護中原，也能蕩平漠北！”
“臣明白！”藍玉躬身道。
馬皇后從屏風後走出，手裡拿著一件玄色披風，上面繡著金線龍紋：“藍將軍，塞北春寒，這件披風你帶著，夜裡行軍能擋擋寒。陛下說了，你要活著回來，朕還等著聽你生擒元主的捷報。”
藍玉接過披風，眼眶一熱：“謝皇后娘娘，謝陛下！臣定活著回來！”
走出奉天殿時，陽光正好，柳絮落在藍玉的鎧甲上，卻瞬間被甲冑的寒氣凍住。
他回頭望了一眼巍峨的宮殿，又看向城外集結的大軍，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這次，一定要蕩平北元，讓自己的名字，刻在大明的功勳碑上！
四月十日，藍玉率領十五萬大軍從南京出發，沿運河北上，再轉陸路向遼東進發。
大軍綿延數十里，騎兵的馬蹄踏在官道上，“咚咚”的聲響震得路邊的柳枝發顫。
步兵的腳步聲整齊劃一，神機營計程車兵推著虎蹲炮和火繩槍，黑色的器械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藍玉騎著高頭大馬，走在隊伍最前面，玄色披風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他沒有絲毫懈怠。
北元殘部狡滑得很，脫脫不花更是老謀深算，稍有不慎就會讓他們逃脫。
因此，他下令“每日行軍百里，不得延誤”，將士們哪怕夜裡露營，也得保持戒備，盔甲就放在手邊，一有動靜就能立刻披甲上陣。
行軍的艱苦，遠超想象。剛出山東，就遇到了連日的陰雨。
官道泥濘不堪，騎兵的馬蹄陷進泥裡，要幾個人才能拉出來。
步兵的草鞋磨破了腳，鮮血混著泥水，在褲腿上結成硬痂。
神機營的火繩被雨打溼，士兵們只能把火繩揣在懷裡，用體溫烘乾。
“將軍，將士們都累壞了，要不要休整一日？”副將王弼湊過來，聲音帶著疲憊。
他的甲冑上沾滿了泥點，臉上還有一道被樹枝劃傷的口子。
藍玉搖了搖頭，目光掃過隊伍裡疲憊計程車兵：“不行！脫脫不花在捕魚兒海集結，我們慢一日，他們就多一分準備。告訴將士們，到了慶州，朕給他們擺慶功酒，殺羊宰牛，讓他們喝個夠！”
王弼嘆了口氣，轉身去傳達命令。
士兵們聽到“慶州”“殺羊宰牛”，眼裡瞬間燃起了光，腳步也快了幾分。
對他們來說，只要有盼頭，再苦的行軍也能扛過去。
一月後，大軍終於抵達慶州。
慶州是遼東的邊陲重鎮，城牆雖不高，卻異常堅固，城牆上的明軍守軍看到藍玉的大軍，連忙開啟城門。藍玉下令大軍在城外紮營，休整三日。
將士們已經連續行軍一月，再不休息，怕是撐不住接下來的硬仗。
營地裡，士兵們終於能卸下盔甲，躺在帳篷裡休息。
伙伕們殺了牛羊，架起大鍋，肉湯的香味很快瀰漫了整個營地。
藍玉坐在帥帳裡，手裡拿著遼東都司送來的情報，眉頭卻沒舒展。
情報上說，脫脫不花的行蹤飄忽不定，只知道在捕魚兒海一帶，具體位置還不清楚。
“將軍，探子回來了！”帳外傳來親兵的通報。
藍玉連忙讓探子進來。探子渾身是汗，臉上沾著塵土。
一進來就“噗通”跪下：“將軍！找到元主了！脫脫不花就在捕魚兒海東南方向，約莫有五萬大軍，還有不少輜重，像是在那裡紮營了！”
“好！”藍玉猛地一拍案，眼裡閃過一絲厲色，“傳將令！全軍即刻拔營，人不卸甲、馬不離鞍，從間道兼程而進！務必在脫脫不花反應過來前，包圍他們！”
命令一下，營地裡瞬間忙碌起來。
剛卸下盔甲計程車兵們連忙重新披甲，剛端起肉湯的伙伕們也放下碗，開始收拾鍋灶。
半個時辰後，十五萬大軍再次出發，沿著慶州城外的小路，像一條黑色的巨龍，悄無聲息地向捕魚兒海方向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