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氣管縫合術
他為了查這案子,熬了三個通宵,剛摸到李善長的邊,關鍵人物就這麼死了,那些藏在暗處的人,怕是正等著看他的笑話。
王平安站在牢門口,沒急著進去。
他盯著郭桓脖頸處的血跡,又看了看地上血灘的形狀——血還沒完全凝固,邊緣泛著半新鮮的暗紅,不像死了許久的樣子。
他快步上前,蹲下身掀開郭桓的囚服,指尖探向他的頸動脈,又摸了摸胸口的溫度。
“還有救。”王平安的聲音陡然響起,打破了牢裡的死寂。
朱標猛地抬頭,眼裡閃過一絲難以置信:“你說什麼?他都沒氣了,怎麼救?”
“氣沒了,不代表心死了。”王平安指著郭桓脖頸的傷口,“你看,傷口邊緣外翻,血是噴濺狀,說明是剛割的,最多一炷香功夫。他的身體還沒冷透,頸動脈雖然摸不到搏動,但心口還有微熱——是失血過多加窒息,不是真死透了。”
吳庸在一旁哆嗦:“王御醫,這、這脖子都割開了,怎麼救啊?神仙也難……”
“能救。”王平安轉向朱標,眼神異常堅定,“《外科正宗》裡記載過,自刎者若氣管未完全斷,趁身體未冷,用絲線縫合氣管,再止了血,或許能活。郭桓這傷口,氣管斷了七成,還有三成連著,來得及!”
朱標愣住了。他聽過湯藥救人,聽過針灸救命,卻從沒聽過把割開的脖子縫起來能活。他盯著王平安:“你確定?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殿下,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王平安打斷他,冷靜異常,“再等片刻,血徹底涼了,神仙也回天乏術!您信我這一次,要麼他活,要麼我陪他一起擔這‘胡鬧’的罪!”
朱標看著王平安眼底的決絕,又看了看地上郭桓微熱的身體。
他想起王平安救活李文忠時的樣子,想起太醫院那些老御醫對王平安醫術的驚歎——或許,這看似荒唐的法子,真能創造奇蹟。
“好!”朱標猛地起身,對吳庸厲喝,“還愣著幹什麼?平安要什麼,立刻去找!”
“要烈酒、乾淨的絲線、最細的縫衣針、煮沸的棉布、剪刀……”王平安語速極快,“再找兩個穩手的獄卒,按住他的身子!”
吳庸連滾帶爬地去了,片刻後,獄卒捧著東西跑進來。油燈被移到近處,昏黃的光線下,郭桓的傷口猙獰地張開,暗紅色的血還在緩緩滲出。
王平安接過烈酒,倒在棉布上,又把絲線和針泡進去消毒。
酒氣混著血腥氣,嗆得人睜不開眼。他抬頭對朱標道:“殿下,您得幫我穩住他的頭,不能動分毫。”
朱標深吸一口氣,蹲下身,雙手輕輕按住郭桓的太陽穴,指腹很是用力。
他能感覺到郭桓殘存的微弱顫抖,像風中殘燭,隨時會滅。
王平安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剪掉傷口周圍的碎肉和血痂。每剪一下,郭桓的身體都微微抽搐,像是本能的反應。朱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這一下就徹底斷了他的生機。
“看清楚氣管的斷口。”王平安低聲自語,眼睛幾乎貼到傷口上。
昏暗的光線下,斷裂的氣管像兩節錯開的竹管,邊緣沾著血沫。
他用沾了烈酒的棉布輕輕擦去血汙,露出裡面粉嫩的肌理。
那是還能縫合的證明。
“拿針。”王平安伸出手,吳庸哆嗦著遞過泡在烈酒裡的針。針尖在燈光下閃著寒光,看得朱標眼皮直跳。
第一針穿進去時,郭桓的身體猛地一顫,嘴角溢位些血沫。
王平安的手穩得像鐵,穿過氣管邊緣的軟骨,再從另一側穿出,輕輕一拉,絲線將錯開的氣管拉近了些。
“得縫五針,把氣管對齊。”王平安的額角滲出冷汗,“氣管通了,才能進氣。”
朱標屏住呼吸,看著那根細如髮絲的絲線在王平安指間穿梭。每一針都像紮在他心上。
這若是扎偏了,戳破了氣管,郭桓就真沒救了。
第二針、第三針……當第五針落下,王平安打了個死結時,他忽然低喝:“拿棉布!捂他的口鼻,用力吹!”
一個獄卒立刻上前,對著郭桓的嘴用力吹氣。
王平安盯著他的胸口——沒起伏。
“再吹!”王平安的聲音發緊,又拿起針線,開始縫合外面的皮肉,想先止住血。
“還是沒氣……”獄卒急得滿頭汗!
朱標的心沉了下去,難道真的不行?他看向王平安,卻見他正用烈酒澆在傷口上,白色的泡沫泛起,郭桓的身體又是一陣抽搐。
“他在動!”吳庸突然喊。
王平安眼睛一亮:“是疼的!說明神經還在反應!繼續吹!”
這次,獄卒剛吹了兩口,郭桓的胸口突然微微起伏了一下,雖然微弱,卻真實存在。
“成了!”王平安低喝,加快了縫合皮肉的速度,“快!把他抬到牢外的板床上,頭低腳高,讓血往回流!”
獄卒們七手八腳地抬郭桓,朱標跟著上前,見郭桓的嘴唇動了動,像是要咳嗽,忙按住他的肩膀:“別動!”
王平安用棉布緊緊裹住傷口,又讓人找來參湯,撬開郭桓的嘴灌了兩口。
參湯滑進喉嚨,郭桓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出的血沫濺在王平安的袍角上。
“咳出來就好!”王平安鬆了口氣,癱坐在地上,後背的衣衫能擰出水來,“氣管通了,血也止住了……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扛過這一夜了。”
朱標看著郭桓胸口微弱卻持續的起伏,突然蹲下身,一把抓住王平安的胳膊,聲音帶著哭腔:“活了……真的活了……”
王平安笑了笑,指尖還在發顫:“殿下,他活了,您的線索也就活了。”
吳庸癱在地上,望著板床上的郭桓,喃喃道:“真是……活神仙啊……”
休息了兩個時辰。
朱標站起身,對吳庸道:“加派十名侍衛,守在這裡,寸步不離!王平安要什麼,哪怕是天上的月亮,也得給我找來!”他轉向王平安,深深一揖,“平安,今日之恩,標沒齒難忘。”
王平安忙扶住他:“殿下言重了,是郭桓命不該絕。”
朱標望著板床上的郭桓,眼裡重新燃起了鬥志。
郭桓活了,李存義的線索就沒斷,李善長那邊也能繼續查下去。
他知道,這不僅僅是救活了一個犯人,更是保住了郭桓案最後的突破口——那些藏在暗處的人想讓郭桓死,他偏要讓郭桓活著,把他們一個個都揪出來。
“等他醒了,”朱標的聲音冷得像冰,“我親自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