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急性闌尾炎
第二天一早，王平安便來到尚膳監。
尚膳監是專門負責為皇室提供飯菜的地方。
“王御醫請！”尚膳監管事太監趙公公扯著鴨公嗓說道。
“趙公公好。”王平安也是順勢回應道。
“咱家千等萬等，終於等到咱們太醫院來人了。”
“已經有好幾個奴婢沒了性命。”
趙公公緊緊蹙起了眉頭。
“之前沒有太醫來瞧過嗎？”王平安表示很不解。
“唉，咱做下人的，哪裡來的福氣和資格能讓給陛下娘娘瞧病的御醫來這裡給咱瞧病。”
趙公公神情暗淡，一邊說著，一邊領著王平安向前走去。
“哦！”王平安一想也覺得有些淒涼。
古代醫療資源有限，明代皇室成員就那麼多，哪裡還有多餘的御醫去給普通的宮女太監瞧病呢！
王平安被領到一間陰暗的下房。
整個房間陰暗潮溼，散發出一股濃濃的黴味！
一個年輕，面容姣好的宮女蜷縮在通鋪上，面色痛苦，冷汗已將靛藍宮裝浸透。
“春桃，這是太醫院的王御醫，來給你瞧病了。”一旁的趙公公為春桃介紹起王平安。
“王——御——醫”春桃已經因為劇烈的疼痛，聲音變得斷斷續續。
於是，王平安轉身問向趙公公：“趙公公，春桃這症狀已經持續多久了？”
“這小妮子已經疼了三四天了。”趙公公盤點了一下時間說道。
“期間有喝過什麼藥嗎？”王平安繼續問道。
“太醫院的御醫不願意來，咱就讓底下的人去太醫院討了點草藥，煎了給春桃吃了，但是不見好，反倒是越來越嚴重了。”趙公公雖然是個太監，但是還是心地蠻好的。
“我知道了，趙公公。”
王平安在瞭解了一些大致情況後，開始俯身為春桃檢查起來。
“姑娘，你感覺哪裡疼呢？”王平安悉心問道。
“奴婢感覺小腹部隱隱作痛，還有噁心和嘔吐。”
春桃吃力地描述起自己的症狀。
王平安伸手摸了摸春桃的額頭，發現額頭明顯發燙，說明出現發燒的症狀。
再仔細看時，春桃臉部、胳膊和脖頸處都有豆珠大的汗滲出來。
看到這些後，王平安心中已經大概有了答案。
現在只需要最後再確認一下。
“姑娘，你先平躺一下。”王平安耐心指導著。
原本蜷縮躺著的春桃按照王平安的指示變換為平躺姿勢。
“姑娘，一會兒你忍著點疼！”王平安暖心道。
“嗯嗯。”春桃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恐懼，但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王平安伸出手，按壓在春桃右下腹闌尾位置，稍微加力按了下去。
突然王平安的手又猛地鬆開。
“啊！”春桃吃痛不住，大叫一聲。
“姑娘，你沒事吧？”王平安已經大致能夠斷定春桃就是患了急性闌尾炎。
“奴婢能夠忍得住！”春桃強咬著嘴唇說道。
“御醫，這妮子患的是什麼病呢？”一旁的趙公公也湊上前來焦急問道。
“闌尾炎。”王平安應道。
王平安在醫院實習時，急診科經常碰到急性闌尾炎患者。
患者開始感覺小腹隱隱作痛。
很多時候，會被診斷為受涼。
但隨著病情加重，會出現疼痛加劇、噁心、嘔吐的症狀。
如果還是無法判定，就可以用區域性壓痛方法來判斷。
在右下腹的麥氏點按壓會用明顯痛感，後突然鬆手，腹痛會加重，這是診斷急性闌尾炎的重要方法之一。
“闌尾炎？”趙公公也是第一次聽到這種病名。
“那煩請王御醫，給這妮子寫個藥方，咱讓人立馬取藥來煎。”趙公公熱心腸地說道。
“晚了，趙公公，春桃是急性闌尾炎，不開刀手術必死無疑！”王平安的話擲地有聲，沒有半點可以商量的餘地。
“這……”聽到開刀二字，趙公公身體明顯打顫。
春桃也嚇得臉色更加蒼白。
“王御醫，有沒有別的法子，能不能不開刀？”趙公公顫抖著聲音說道。
“沒有。”王平安果決地搖了搖頭，“闌尾破裂，三時辰內必亡。”
“要麼讓我手術，要麼現在就準備棺材。”
春桃聽罷，感覺遭到了晴天霹靂，原本唯一的生存希望現在徹底心如死灰，只能靜靜地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此刻，趙公公的心裡也在進行著激烈的鬥爭。
趙公公知道開刀在明朝是屬於絕對不被允許的行為，但是現在春桃已經命懸一線，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妮子，你意下如何呢？”趙公公輕撫著春桃的額頭。
春桃吃力地看向王平安，輕輕點了點頭：“王御醫，我信您！”
看著春桃相信自己的眼神，王平安雖然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是自己會盡自己所能。
只能孤注一擲了！
“那王御醫您——開刀——”趙公公急的汗都出來了。
就在趙公公馬上就要同意的當口，突然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傳來。
“且慢！”
只見來人正是賙濟安帶著太醫院的一眾御醫。
“周院令。”趙公公向賙濟安行禮道。
“王平安你要幹什麼？”賙濟安不由分說的斥責道。
“春桃姑娘因急性闌尾炎性命危在旦夕，我準備透過開刀手術為其治療。”王平安正色道。
“急性闌尾炎，又是你這鄉下郎中坑蒙哄騙老百姓的說辭吧！”
賙濟安一臉不屑道。
“王御醫你好大的膽子！“賙濟安劈頭蓋臉地呵斥，“竟敢擅自更改本院的診斷！尚膳監這宮女的病分明是寒邪所致，你用什麼'急性闌尾炎'的歪理邪說？“
王平安不卑不亢：“周院令，我已經為其診斷，病患腹部劇痛，並不是寒邪。若不信，可親自去檢視。“
“放肆！“賙濟安怒喝，“你一個初來乍到的小小御醫，也敢質疑本院令的判斷？”
“王御醫，“賙濟安冷冷道，“當著本大人和諸位同僚的面，請你解釋，為何違背太醫院既定方案，擅自更改診斷和治療？“
王平安直面賙濟安咄咄目光：“周大人，諸位同僚。尚膳監病患的症狀是腹痛、嘔吐、腹瀉，伴有發熱。這些都與寒邪症狀不符……“
“胡說八道！“一位年紀稍大太醫打斷他，“《傷寒論》有云……”
王平安耐心聽完對方引經據典，然後道：“經典固然重要，但治病當以實際症狀為準。”
“現在患者闌尾已經潰爛，已然不能用湯液好轉，只能透過手術來徹底消除病灶。”
“巧言令色！“賙濟安拍案而起，“你這些歪理邪說從何而來？太醫院傳承數百年的醫術，還不如你一個鄉野郎中的偏方？”
“荒謬絕倫！《孝經》有云‘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你竟敢以刀刃剖人腹？此乃大不孝！”
王平安拱手向皇宮方向一揖。
“陛下命我等‘以醫濟世’，若因循守舊見死不救，才是真正辜負聖恩。難道要看著春桃姑娘腸穿肚爛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