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老朱：妹子，咱警告你啊！後宮不得干政！
詔獄深處，不見天日。
空氣裡濃稠地淤積著鐵鏽、陳腐的血腥，還有腐爛的味道。冰冷石壁滲出的水珠滴落，砸在渾濁水窪裡，聲音空洞得像是敲在朽木棺材上。
看守王平安的錦衣衛交頭接耳，聊著八卦。
留著八字鬍的錦衣衛士兵低聲道：“這位爺又二進宮了？”
另一個滿臉橫肉的獄卒點頭道：“誰說不是呢？據說是向陛下建議設立殿閣學士減輕太子負擔，觸怒了陛下，被關進了大牢。”
“這真是把錦衣衛詔獄當自己家了，三天兩頭就要來一回。”
“這次估計難逃一死了。”曾參與過審理胡惟庸及其黨羽的錦衣衛感慨道。
“你曉得什麼？這位爺可是有大靠山的。”在說話時，滿臉橫肉都擠在一起。
“靠山？”八字鬍很是不屑。
“普天之下，難道還有能保得住陛下要殺的人？”
橫肉男故作神秘笑道：“這靠山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四字一出口，八字鬍瞬間心悅誠服。
整個大明朝，也只有皇后娘娘能管得了陛下了！
而此時，被關在大牢裡的王平安正在呼呼睡著大覺。
………………
不知過了多久。
有輕輕的腳步傳來。
王平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逆著光，只能看到一個素雅的身影輪廓，安靜地立在牢門外。
“開啟。”一個溫和卻不容置疑的聲音響起。
王平安聽著這聲音異常熟悉。
卻死活想不出這聲音出自何人。
八字鬍和滿臉橫肉錦衣衛趕忙恭恭敬敬地開啟牢門。
嘩啦！鎖鏈應聲而落，沉重的木柵被推開。
提著食盒的宮人低眉順眼地退到一旁，那素雅的身影獨自走了進來，毫不介意汙穢的稻草和潮溼的地面弄髒了她素色的裙裾。
來人直接在王平安面前蹲下，食盒放在一旁。
王平安睜大迷惑的眼睛看向來人，正是馬皇后！
“娘娘！”王平安驚訝道。
馬皇后的臉在昏黃的光線下顯得清晰而沉靜。
“醒了？”馬皇后柔和的目光看向王平安。
“嗯嗯。”王平安乖巧地點了點頭。
馬皇后看到王平安沒有受傷，原本的擔憂也減了大半。
馬皇后接著開口了，聲音壓得極低：“你說……內閣制，具體如何？”
馬皇后頓了頓，目光銳利如針，“怎麼個分法？又怎麼個制衡？”
從王平安被投入大獄後，馬皇后便透過乾清宮的宮人瞭解到了一些情況。
王平安聽到馬皇后已經得知了自己和朱元璋的談話內容，便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直言道：
“陛下日理萬機，太子亦不堪重負，設殿閣大學士數員，品階不高，僅備顧問，票擬意見，將奏章繁冗者，先行梳理，去其枝葉，標出要害，再呈御覽，或轉太子。”
王平安說完後，便留意起馬皇后的表情反應。
畢竟殿閣大學士在後來也真的設立了，至於後面的皇帝天天換內閣首輔，那就是個別皇帝的問題了。
起碼先得保住命吧！
“如此陛下與太子只需決斷要務，省去無數案牘勞形。”
王平安補充道。
馬皇后沒有再追問。
她沉默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處翻湧著思量。
片刻後，馬皇后伸出手，輕輕開啟了旁邊那個精緻的食盒蓋子。
裡面是幾塊尚帶餘溫的、最簡單的麵餅，還有一小壺清水。
“小郎中，先吃點東西。”馬皇后把水壺和一塊餅推到我觸手可及的地方，聲音平靜溫暖。
“謝娘娘！”王平安感動的都要落淚了。
自己天天被朱元璋欺負，幸好還有馬皇后這個善良的人對自己好。
“小郎中，你權且稍等，本宮一定會救你出去。”馬皇后說完後，站起身，素色的裙裾拂過地上的汙穢，最後消失在甬道盡頭。
沉重的木柵再次落下，鐵鏈嘩啦作響。
王平安看著馬皇后離去的背影，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有馬皇后保自己，還怕朱洪武嗎！
心放寬了，王平安吃完馬皇后帶來的東西，倒頭就是一頓咔咔猛睡！
“兄弟還是多虧你提醒，要不然咱這腦袋今天算是要搬家了。”八字鬍心有餘悸地說道。
……………
奉天殿內。
朱元璋正坐在御桌中，眉頭緊鎖，手中的硃筆在奏摺上不時停頓，臉上滿是疲憊與煩躁。近日來，政務堆積如山，再加上太子朱標身子還沒有痊癒，這讓朱元璋越發焦慮。
臺階下便是一排等著捱罵的六部尚書和侍郎。
一個個垂頭喪氣，憂心忡忡。
在他們每次上早朝和入朝覲見的時候，都要和家人來一場生離死別，早早留下遺囑，擔心自己可能一去不返。
如果能夠安全回家，便皆大歡喜，又活過了一天。
畢竟給在洪武朝給朱老闆打工，也算是一項高危行業了。
馬皇后得知王平安被關入死牢後，心急如焚。
她深知王平安的建議是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著想，也明白如今太子的壓力巨大，確實需要有人分擔。
於是，馬皇后立刻起駕，看罷王平安後，便前往乾清宮，去找朱元璋，為王平安求情。
馬皇后匆匆趕到御書房，還未進門，就聽到裡面傳來朱元璋憤怒的咆哮聲：“這些奏摺，怎麼就處理不完！太子病倒了，事事都不能讓朕省心！”
馬皇后深吸一口氣，推門走了進去。
“臣拜見皇后娘娘！”六部尚書、侍郎紛紛向馬皇后行禮。
“各位平身。”馬皇后一抬手，溫和道。
“陛下，消消氣。”馬皇后走到朱元璋輕聲說道。
朱元璋看到馬皇后，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但仍帶著怒氣：“妹子，你怎麼來了？咱正為這一堆煩心事惱火呢。”
馬皇后走到朱元璋身邊，溫柔地為他按摩著肩膀，說道：“陛下，臣妾聽聞你把小郎中王平安關進了死牢，臣妾以為此舉不妥。”
朱元璋一聽，臉色又沉了下來：“那王平安，竟敢妄議朝堂之事，建議咱設立什麼殿閣學士，簡直是胡言亂語！朝堂之事，豈是他一個外人能插手的？”
馬皇后不慌不忙地說：“重八，我覺得小郎中所言並非毫無道理。如今咱標兒每日處理政務到深夜，疲憊不堪，長此以往，身體如何吃得消？”
馬皇后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設立殿閣學士，讓他們輔佐太子，為太子分擔一些事務，既能減輕太子的負擔，也有助於朝廷政務的處理，對大明江山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啊。”
“分擔事務？哼，這是分權啊！”
“妹子！你糊塗了！”朱元璋冷冷的說道。
朱元璋煩躁地在暖閣內踱步，明黃的龍袍下襬掃過光潔的金磚地面。
朱元璋聽了馬皇后的話，厲聲道：“此事事關重大，咱不能輕易決定。而且，妹子，咱警告你啊！後宮不得干政！”
聽到陛下這樣斥責皇后娘娘，在場的尚書、侍郎們更是一個個嚇得渾身發抖。
陛下和娘娘吵架這件事要是傳出去，自己不得被扒皮。
“好你個朱重八，你現在當皇帝了，能吼我了，不需要糟糠之妻了。”馬皇后聽到朱元璋的斥責，心中萬般委屈，竟然哭出聲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