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小可憐容封
“嫂子你怎麼了？”
“無事。”容玉面上揚起笑容，揉了揉小芳的頭，低聲道，“我們去做豌豆糕。”
小芳昨日期待一整天，聞言自是高興。
廳堂裡還在滔滔不絕的容封只覺得後脊背發寒，忍不住揉了揉脖子
“我與玉兒生父便是容氏之人，當年我二人出生，生父不忍我們被奸相容圖名聲所累，故而跟隨母姓……
“可惜當年宮變，終究是牽累到了我家，生父被奸相政敵牽累慘死，母親也已亡故。”
這番話，聽得魯氏抹眼淚，她是再良善不過的人，哪裡聽得了這種事情。
“我與妹妹僥倖逃出京城，卻不幸分離。恰逢朝廷徵兵，我便入了軍中，後來在孫老將軍帳下做事，與那趙……狗娃，也算是生死之交。”
“這些年我一直在尋妹妹，昨日路過谷山縣遇到一人，竟是我那嫡親的妹子，實在是……實在是……”容封掩面，將茶水點在眼眶之下，聲音也哀悽幾分。
“昨日本想拜訪，奈何天色已晚。徹夜無眠，實在是按耐不住，才今日一大早前來拜訪，還請嬸子海涵。”
“你這孩子，苦啊。”魯氏聽得心酸，連連抹淚。
狗子帶著大包小包吃食回來，也是聽得入迷。
“快吃些東西，看這孩子瘦的，定然是吃了不少苦。可有受傷？”魯氏是最會將心比心之人，她的兒子趙狗娃身受重傷，她便覺得容封也有受傷。
可又不好直接扒開衣服去瞧，急得團團轉。
“先吃飯，先吃飯，吃了飯讓妙手先生給你看一看，先生醫術高明。”
從開啟話匣子開始，劉重山就沒有插話的餘地。
分明那些話疑點重重，有很多值得考究之處，偏偏魯氏深信不疑，這讓劉重山頗為無奈。
容封被魯氏一樣一樣東西投餵，婦人目光熱切真誠，眼裡是化不開的柔情。他這輩子生裡來死裡去，那是刀口上舔血謀活路的，哪裡直面過這樣滿腹柔腸的婦人。
他連拒絕的餘地都沒有，一碗齁甜雞蛋湯、一塊酥糖、兩塊綠豆糕、一籠小籠包、一碗紫菜蝦皮餛飩、半斤酥炸茴香糯米油條、一碗黑芝麻餡湯圓……
容封甚至不知自己究竟吃了多少，終於撐不住，出言道：“吃，吃不了，真吃不了了。”
“你這孩子，這麼瘦，就要多吃點。這家的酥肉湯好吃，多吃些。沒打嗝就不算吃飽。”
魯氏看著容封，彷彿看到了幾年前的趙狗娃。不，她兒子趙狗娃從來不會如此乖，這孩子看著就是個乖孩子，衣服穿得整整齊齊，頭髮也是一絲不苟，和她家那個瘋狗完全不同。
“你這孩子哪裡都好，就是瘦了些。”
容封硬著頭皮吃完一大碗酥肉湯，好不好吃他不知道，只知道但凡有哥大動作，自己就要吐出來。
他這輩子第一次一頓吃這麼多。
“再吃點，再吃點。”魯氏拿起一碗酒釀園子。
“不，不能吃了。”容封捂住嘴，不敢與魯氏對視。
“這孩子真是受苦了，就這麼一點飯量，實在是可憐人。玉兒說你們要回家？家在何處？回家了可有什麼生計？”
魯氏是真心疼這孩子，一方面是愛屋及烏，另一方面容封實在是長得乖巧，完全是在她的審美上。養了十幾年瘋狗一樣的趙狗娃，如此乖巧的男孩子，魯氏是真稀罕。
“家住京畿，如今怕是……”容封面上黯淡，揚起一抹故作堅強的笑，“無妨，不過是白手起家罷了。儘管父親那邊已經沒有人，母親那邊也指望不上，可我有軍餉，我攢了好多錢，足夠生活。”
這副無父無母，卻又獨立自主的模樣，直擊魯氏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你這孩子呀。”魯氏專心抹淚，倒是忘了繼續投餵，這讓容封鬆了一口氣。
他是真吃不下了。
再吃就要撐死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母愛嗎？趙雲義沒有吃成一個球，真是奇蹟。不對……說不準趙雲義以前是個球。
容封心中念頭百轉，發覺劉重山盯著自己看，立刻揚起一個自立自強的笑容來。
劉重山：“……”這小子一看就不對勁。
邪性得很。
“我去拿些東西。”劉重山藉口出去，徑直鑽進廚房。
“侄媳婦兒，那真是你親哥？我咋看著那麼瘮人，陰森森的，不會是幹什麼不好買賣的吧。”
容玉正在切柿餅，聞言差點切到手指。
“瘮人？”
她第一次遇到初見容封就能看出本質的人，點頭道：“我那哥哥從小就這樣，陰沉沉的，習慣就好。”
她很滿意，終於有人看到了容封的本質。
劉重山抓了一把切好的柿餅條，看得小芳氣成青蛙。
“你要和你哥走？”劉重山問。
踮著腳要搶回柿餅的小芳頓時僵住，看向容玉。
容玉摸了摸鼻子，一本正經道：“畢竟是親哥。”
“真是親的？你倆年紀看著也差不多，長得怎麼不像？”劉重山心裡打嘀咕，可看著容玉黑黝黝的眼睛，又覺得兩人有幾分相似。
‘趙封’的長相屬於那種很乖，看不出任何鋒芒的，但劉重山就是覺得那小子定然一肚子壞水。
這侄媳婦兒，長得俊秀，眸光清亮，膚色白淨，平日裡素衣木釵看著低調，又看似是個不爭不搶的，劉重山卻知實際上並非如此。
若真是一對兄妹，這看著不顯山不露水，骨子裡究竟如何，還未可知。唯獨可以確定的，便是一棵樹結不出兩樣果，無論表現怎樣，內裡都是相同的。
“罷了，我去糧鋪，你們自己折騰去。”眼不見心不煩，劉重山不想攙和這事情，今日有新到的一批糧食，他不放心。
走的時候劉重山抓了一把柿餅，氣得小芳直跳腳。
“再拿就不夠用了！”
另一頭，容封總算是找藉口溜出來，找到了趙雲義所在的房間。
這宅子屋子不算多，趙雲義此刻是與狗子一個房間。狗子已經去前面忙碌，做羊肉鍋盔，屋子裡只有趙雲義一個。
昨日魯妙手是用了猛藥的，趙雲義此刻還躺在床上昏睡。
容封關上門，走到床邊，給了他一個腦瓜崩，發現沒反應，乾脆踹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