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衙門佈告
趙家燒餅鋪足足歇業三天，這才重新開業。羊肉鍋盔是不賣的，仍舊是燒餅和一些簡單的滷味。
這一日因著有幾個預定，中午就賣完了五百個燒餅，天氣一日熱過一日，外頭已經有賣糖水的，加了冰的糖水，一口喝下去舒坦得很。
小芳鬧著要喝，乾脆一家人便出去買。
老婦被狗子牽著，好奇打量周遭。走到一半，遇到一個吹吹打打路過的出殯隊伍，老婦頓時被吸引目光，直勾勾看著。
“奶，你看那個幹什麼？”小芳站在牆根處，只等著隊伍趕緊走過去，自己好去喝糖水。
老婦指著前頭吹嗩吶的人，木木道：“想要。”
“啊？”小芳踮腳順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這時候隊伍已經往前走了一些，她只看到老婦指著棺材。
“奶，你想要棺材嗎？”小芳是個聰明的孩子，立刻扭頭看母親魯氏和狗子。
狗子和魯氏也聽到這話，兩人還真認真思索起來。
臨州有給老人提前準備棺材的習俗，壽材壽材，有增福增壽的說法。往日裡狗子想都不敢想這種事，如今卻是可以想一想了。
“乾孃。”狗子不好意思看著魯氏，“我這些日子空閒時做零工也賺了些錢，我給祖母買個棺材放在家裡，您看……”
雖然有這個習俗，其實很多人是忌諱的。狗子本就是乾兒子，老祖母是他的祖母，並非魯氏的親婆母，因此狗子說話時極為心虛。
“你這孩子，說什麼呢？”魯氏笑著搖頭。
就在狗子以為乾孃婉拒時，卻聽她道：“是要準備棺材，準備個好棺材。”
狗子孝順，魯氏最看重的就是這一點。如今她沒了兒子，往後乾兒子就是養老送終的，這份孝順自然是極好的。魯氏仍舊覺得不應該把容玉強留在家裡，那是害了她，容玉年紀小不明白事理，她卻不能欺負人家姑娘。
魯氏道：“咱們吃了糖水，就去棺材鋪看看。”
狗子大喜，旋即又發愁起來：“娘，我想著自己做，外頭賣的太貴，我攢的錢不多。”
“你這孩子，這棺材錢娘出了，不用你發愁。棺材是個重要物件，怎麼能自己做？”狗子現在會做一些很簡單的木工活，家裡的小板凳還有送燒餅用的食盒皆是出自狗子之手，但做正經棺材，他還沒有那個本事，畢竟是給老人家準備的，絕對不能有半點馬虎。
說話間，出殯隊伍已經徹底走過去，只剩下漫天飛舞的紙錢。
“這是喜喪，聽說八十六走的，有福氣啊。”有路人道。
“這老婦看著也是有福的。”
路人聽到幾人的交談，不由多看老婦一眼。而老婦，還眼巴巴看著隊伍。
吃過糖水，魯氏本想要容玉和小芳先回去，小芳死活不願意，無奈只能一家人一起去了棺材鋪。棺材鋪一進去，就能感覺到與尋常鋪子不同，冷了幾分。
“好地方，夏天都不熱的。”小芳左看右看，滿意點頭，絲毫看不出半分害怕的模樣。
“你這丫頭。”魯氏把女兒往後扯了扯，生怕這些話犯了什麼忌諱。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一個身形乾瘦，黑眼圈快掉到下巴的老頭從一堆木板裡轉出來，摸了摸山羊鬍子。
“幾位，是要看哪一種？”他們這生意晦氣，因此店主說得隱晦，不像其他鋪子一樣招呼人，一口一個客官、老主顧。
“為老人家置辦壽材，放在家裡的。”魯氏道。
老頭問了幾句，便開始介紹起來，魯氏和狗子認真聽著。小芳和老婦的目光卻被紙紮吸引，只見童男童女惟妙惟肖，還有各種紙紮的房屋建築，花裡胡哨好看得很。很快，老婦的目光被各種樂器吸引，那是出殯時用的。
這棺材鋪看著不大，卻五臟俱全，除了棺材，還有壽衣、紙紮、紙錢香燭等等一些其他需要用到的物件，堪稱一條龍服務。
老婦往前走了幾步，抱住一個黃銅質地的嗩吶，立刻不鬆手了。
“奶，這個不能吃，我們去買糖吃，不要這個。”小芳踮著腳，試圖把嗩吶拿過來放回去，老婦去死活不鬆手。
魯氏等人發現動靜，看了過來，頓時哭笑不得。
“這是人家吹吹打打用的，我那小徒弟忘了帶，是不賣的。”店主忙上前，好歹將嗩吶拿回來，仔細看了沒有問題，這才鬆了一口氣，放在高處。
“就用松木做吧，要新的，現成的不要。”魯氏道，“要刷漆，該有的工序都要有。”
片刻後談妥價格，先給了定金，工期三個月，一切約定好，眾人便出了棺材鋪子。老婦始終盯著嗩吶移不開眼，腮幫子一鼓一鼓的，眼裡滿是戀戀不捨。
“哎呀，娘，給奶買個嗩吶玩吧，奶好像很喜歡的樣子。”小芳很喜歡這個比自己大了一甲子還多的忘年交，抱著魯氏的手撒嬌。
“行，買買買。今日出門帶的錢不夠，明日出來就買，我們先去看看哪裡有賣的。”魯氏真是服了老婦和小芳的愛好。
棺材要在棺材鋪子買，可給人玩的嗩吶，在棺材鋪子買，那就不吉利了，總之不能在棺材鋪子裡買。
幾人沒走幾步，就看到賣糖葫蘆的小販，魯氏喊住人，買了四串糖葫蘆，容玉、小芳、狗子、老婦，四人一人一串。
容玉不喜歡吃這個，吃了一顆，便把剩下的給了小芳。
一行人商量著逛一逛，看看布料絲線，琢磨家裡有什麼要添的物件，融洽和睦。
看布料時，忽地聽到街上有人喊著什麼。出門對面街角貼了告示，有人正在唸。
“城南林家客棧掌櫃林東，暗害親妹，毒死父母，罪大惡極……三日後，於菜市口，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罪名列了許多條，白紙黑字，寫滿了一開的紙，念公告的人中間喝了兩次水才唸完。
周圍百姓聽完，皆是譁然。
“我的天，那林家客棧的案子這麼長時間沒動靜，我還以為衙門又抓錯了人。結果林掌櫃看著濃眉大眼，竟是犯下一樁大案？”
“若是沒記錯，這是新帝登基之後，第一個下令處死的人犯。還是在咱們谷山縣這種小地方直接殺。我的天，這都十幾年前的案子了，居然現在查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