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乾飯要緊
“二叔二叔。”小芳看到劉重山，立刻雀躍起來，“小哥哥好厲害，他會寫一千個字！”
劉重山沒好氣道：“那可不是，兩個字一文錢。”
“咦？”小芳記性好，頓時想起來了，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何雲生，鼓著腮幫子道，“你就是那個騙我孃的人？你的糖葫蘆我才不要，我哥說不能吃陌生人的糖，那些人都是拍花子！都是壞人！會把小芳抓去黑礦山挖煤的，三天只有一頓飯，會餓死噠。”
小芳氣呼呼將糖葫蘆塞回何雲生手裡，後者不由苦笑，好說歹說，都沒讓小芳改變對自己的看法。
劉重山冷眼看著，心中只覺得暢快，他拍了拍小芳的腦袋。
“有飯吃嗎？”
他今日出門早，柴薪價格貴，自家人多消耗又快，趁著今日天氣好，他去砍柴了。如今有了衙門給的文書，進出不需要銅板，他恨不得一天出去十幾次，在城門口反覆橫跳，一文錢不用花的感覺簡直爽極了，妙極了。
小芳回道：“有雜菜包子，我娘和嫂子去買東西了。”
劉重山點頭，過年物價高，嫂子和侄媳婦最近總會出去淘一些價格實惠的東西，這個時候最不值錢的就是時間，費些時間淘換些物件，是極為划算的。想到自家失去的羊肉，他整個人都不舒坦。
當時那情況，就算他不把羊肉給衙役，那些人見了肉也不會鬆手，與其反抗讓場面不好看，還不如主動獻上。現在想想，怎麼就那麼憋屈呢？
一定要想法子把場子找回來！
劉重山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心中百轉千回。何雲生察覺這一幕，不由打嘀咕，這個二叔看起來不是個好人啊。
小芳是個人來瘋，見二叔回來，便去廚房端了個小碗出來，裡頭是一隻紅彤彤的小柿子。柿子吃多了對胃不好，容玉只允許她一天吃一個，就這一個，還要和家裡人分享。
小芳昨日選擇了和祖母分享，今日選擇和劉重山一起吃。
小孩子的分享欲，樸實無華，滿滿真誠。
“二叔，二叔，吃柿子。”
劉重山放下柴火，伸手提起柿子蒂，直接連皮一起放進嘴裡。
小芳震驚看著他的血盆大口，久久不能回神，旋即咧嘴大哭。
“二叔大壞蛋！二叔大壞蛋！二叔大壞蛋！”
“不就是一個柿子，這柿子還是我摘的呢。”劉重山走到柿子樹旁，將吃乾淨的果核吐出來，漫不經心言語。
於是，小芳哭得更傷心了。
老祖母坐在廊下曬太陽，見小芳哭，有樣學樣也哭了起來。
一時間哭聲震天響，何雲生都驚了。
“這，這，這……別哭啊，小芳我給你糖葫蘆吃，別哭了。”何雲生是家中獨子，哪裡和小芳這樣的小姑娘接觸過，當下有些不知所措。
“你也是個壞人，是個騙子！”
小芳背過身，跑到祖母身旁，抱著祖母哭得更大聲了。
她記仇，非常記仇！
容玉和魯氏回來，看到的便是小芳和老婦嚎哭，何雲生舉著兩串糖葫蘆在一旁轉悠的場景，頓時怒了。
“何雲生！你還讀書人呢！就是這樣欺負小孩的？小花別哭，嫂子帶你去買糖葫蘆！”
容玉是真被氣到了，小芳愛哭，可小芳不是個不講理的孩子。小芳只要哭，那必然是有緣由，任誰看到這場面，都會認為是何雲生拿糖葫蘆逗小孩兒，把小孩兒玩哭了。
將籃子遞給魯氏，容玉快步走到小芳身旁，拉起她就要往外走。
這何雲生拿一串糖葫蘆逗弄孩子，實在是低劣得很。她家裡再缺錢，也不缺一根糖葫蘆。
“走，嫂子帶你出去買糖葫蘆。”
何雲生愣在原地，完全忘了動作，容玉拉著小芳和老婦走到大門口，他才反應過來，急忙道：
“不是的，我沒有欺負人。這糖葫蘆就是給孩子買的，真不是我把人弄哭的。”
說話時他急急往前走了幾步，等路過魯氏，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舉止不對，忙停下腳步，焦急道：“我真不是那個意思，這是特意給孩子買的。昨天吃了你們家的飯，這算是謝禮。”
小芳一邊哭，一邊往廚房看，見劉重山冒出腦袋，立刻告狀。
“嫂子，是二叔搶我的柿子！他一口全吞了！！！”
那樣的深淵巨口，對一個孩子來說，簡直是巨大沖擊。小芳決定，她要三個時辰不理二叔。
容玉聞言，冷笑一聲，雙手叉腰看向劉重山。
“劉！重！山！你多大了，居然搶小孩兒的零嘴？”
劉重山打了個激靈，他怎麼覺得侄媳婦兒越來越彪了。
“那是我摘的，吃一個怎麼了？”
“要吃你自己拿，搶小芳的幹什麼？”
小芳年紀小，胃口也小，長期被魯氏的廚藝荼毒，經常就是吃兩口就不吃了，因此胃不太好。柿子是容玉特地挑出來的小柿子，一天一個，權當哄孩子玩，給小芳找點事情玩樂。
劉重山一個大人，想吃柿子自己拿就行。沒有住人的屋子牆角有半框柿子，凍得硬邦邦，想吃幾個吃幾個，他倒是好偏偏和一個孩子搶吃的。
容玉簡直要被這人氣死了。
劉重山自覺理虧，從懷裡摸出幾顆板栗當做賠罪。
“砍柴撿的。”
容玉瞥了一眼，冷笑道：“一點誠意都沒有，拿刀切開個口子，烤熟了拿出來才算有誠意！”
小芳眼睛都亮了，但還是有樣學樣，咧著嘴角努力做出冷笑的架勢，雙手叉腰乜斜二叔。
“烤熟再給我。”說完這句話，她又想起自己下定決心不和二叔說話，直接背過身不看他。
劉重山：“……瞧把你們慣得！”
板栗不多，是劉重山砍柴時發現的，寒冬臘月松鼠窩裡也沒有餘糧。不過一把板栗，足夠小芳這個年紀的小孩兒拿來當零嘴了。
劉重山自覺理虧，還真將板栗烤熟剝開，放在小碗裡拿給小芳。
小芳捧著小碗，嘴角怎麼都壓不住，抿著笑道：“原諒你了。”
“得嘞，謝小祖宗原諒！”劉重山簡直服了，以前他欺負小孩兒，哪裡用得著賠禮道歉。也就容玉到了趙家之後，他家庭地位開始直線下降。
不過……這小丫頭做飯還不錯，為了一口吃的，他忍了。
“侄媳婦兒啊，二叔我餓了，今天吃啥？”
天大地大，乾飯最大。
面子可以不要，飯還是要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