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價值五百文的信
劉重山睜大眼，欲言又止地著容玉，他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樣的話。
狗娃有什麼人格魅力，竟然能讓素未謀面的媳婦魂牽夢縈？劉重山琢磨許久，都覺得不對味。狗娃那種狼人都有女子喜歡，為什麼他二十七了，都沒人看上他？他哪點不如狗娃？
容玉很滿意劉重山懷疑人生的反應，找客棧掌櫃借用廚房，準備做些飯食。客棧位置偏僻，沒什麼住客，更沒有來吃飯的人。廚房空空蕩蕩，連廚子都沒有，除了鍋碗瓢盆之類基本的用具，只有角落裡堆著的一些柴，上面蒙著一層灰塵，看樣子是許久沒有用過。
不過這也方便了容玉，她託劉重山去買些油鹽，而後便在廚房忙碌起來。
小芳原本跟著老婦坐在後院撿樹葉玩兒，見狀進了廚房幫忙燒火。
如今家裡銀錢不稱手，容玉不樂意乾坐吃山空的事情，只熬了一鍋粥，又焯了野菜，準備等劉重山回來，用油鹽涼拌一下，也算是一頓飯。
小半個時辰後，劉重山慢悠悠回來，將手裡的東西遞給容玉。
“這都是什麼？”容玉驚了，讓這人去買些油鹽，結果竟是大包小包。
“燒雞，滷羊肉，饅頭……”劉重山一樣樣拿出來展示，香味頓時引來了小芳和老婦，兩人趴在廚房門口，眼巴巴看著。
老小孩老小孩，到了老婦這個年紀，又是個痴傻的，和小芳心理年齡差不離了，都是愛吃愛玩的年紀。小芳好一些，還知道主動幹活，老婦就只知道玩樂。
“買都買了，退不了。”
劉重山攤手，一副大爺模樣。容玉沒有法子，嘆了口氣，只能給小芳和老婦擦乾淨手，一人掰一個雞腿，讓她們在院子裡坐著吃。
“二叔，往後不能如此，家裡銀錢不多，總不能坐吃山空。”容玉今日算是對這個二叔的不著調程度有了新的認知。
劉重山撇嘴，伸手想要掰雞翅膀，被容玉拍開手。
“憑什麼她們能吃？”
“她們是小孩子，二叔是大人，和小孩子計較什麼？”容玉單手叉腰，直接將劉重山轟了出去。
劉重山倒退著往回走，口中連連道：“潑婦，潑婦，你這是潑婦行徑！”
容玉才不搭理他，直接將廚房的門關上，開始忙碌起來。
劉重山出去的時間不長，買的東西倒是不少，除了燒雞滷肉和她交代要的油鹽，還有一些青菜和調料。看樣子，怕是花了不少銅板。
容玉心中知道，劉重山肯定不會用他自己的錢。
早在脫離險境後，狗子就把自己和老祖母身上綁的錢財還給魯氏，容玉和小芳也拆下來給了魯氏。只是魯氏不放心，又給兩人一人裝了些銅板貼身放著。唯獨劉重山提都沒有提這一茬，心安理得地兜裡揣著趙家的銀子。
“二叔，不許亂花錢！把我家的銀子還回來！”
容玉越想越氣，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劉重山買回來的全都不是要緊物件，完全是隻重口腹之慾的作態。
隔著一道窗戶，蹲在地上試圖咬一口小芳手裡雞腿的劉重山頓時頭皮一炸，梗著脖子道：“什麼你家我家？我是你叔!是你公爹異父異母出生入死的親兄弟！你家不就是我家的，我家也是你家的。算計那麼清楚幹什麼？女娃子就要溫柔些，免得以後嫁不出去！”
說完這話，劉重山覺得不對，又找補道：“你等著，狗娃回來肯定看不上你！肯定要休了你！”
越說越有底氣，劉重山甚至有勇氣偷偷開啟廚房門，伸手拿案板上剛切好的羊肉。
咔嚓！
菜刀重重剁在案板上，劉重山嚇得手一抖，薄薄一片羊肉差點掉到地上，他連忙塞進嘴裡，頭也不回跑了。
“悍婦，簡直是悍婦！”
容玉哪裡聽到過這樣的稱呼，當即氣得不輕，轉念一想又笑出聲來。
“你，你笑什麼？”劉重山虎軀一震，跑到牆根，不可置信地回頭看，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二叔說的對，我就是悍婦。”
這個家，總歸要有人能立起來。性情柔弱愛哭的婆母魯氏和小姑子小芳指望不上，只能她來。
劉重山還不知道自己的話給容玉提供了靈感，這就是他未來苦日子的源頭。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魯氏和狗子才回來，魯氏手裡握著一封信，激動得臉都是紅的。
“寫好了，寫好了。”魯氏不認得字，讓劉重山念信，“那人說一個字一文錢，我也不懂，還是狗子和人說好，一文錢兩個字。”
魯氏坐在板凳上，目光期待地看著劉重山，狗子也一副昂首挺胸模樣，覺得自己幹了一件大事，省了不少錢。
一文錢兩個字？容玉踮腳看了眼劉重山手裡的信紙，好傢伙，一沓約莫五六張的樣子，每一張上面都是蠅頭小字，加起來怕是要上千字。
“一共六百文，最後收了五百文。”魯氏容光煥發，就連狗子也是一副佔了便宜的模樣。
劉重山嘴角抽了抽，木著臉唸完信，一句話都沒說。
信裡內容完全是魯氏的大白話，千餘字沒有什麼有效資訊，劉重山覺得自己來寫，一張紙就夠用了。
容玉額頭青筋直跳，只恨自己沒能騰出手來跟著婆母一起出門。五百文啊，這都夠住多少天大通鋪了。
她深吸一口氣，笑著道：“吃飯，先吃飯。婆母不是說想給狗娃做衣裳，明日我們去買些東西。今日的飯菜是二叔特意張羅的，極為用心。”
不知為何，劉重山聽了容玉的話，就覺得後背發冷。明明侄媳婦兒笑得燦爛，他就是有種危機感，就和以前跟著大哥還活著的時候，自己每次要捱揍前的感覺一樣。
劉重山抖了抖，連帶著碗裡的滷羊肉都不香了。不過這不影響他連吃五個大饅頭三碗粥。
“玉兒啊，你今天怎麼有些不對勁？”魯氏察覺到不對，給容玉夾了一筷子肉，問出心中困惑。
“是害怕嗎？今晚玉兒睡娘這邊。”魯氏只以為兒媳婦是因為忽然換了環境，太害怕了，才會這樣。
“好啊。”容玉點頭，打定主意明日找那個寫信的書生好好聊一聊，一文錢兩個字，寫的是金字還是銀字？在綠水村時，五百文都夠他們家吃一個月肉了。
容玉恨得牙癢癢，決心以後看好婆母，絕對不多花半個銅板。
吃過飯洗刷好，燒了一鍋熱水，眾人洗了腳便躺在床上休息。
被子還沒幹透，仍舊晾在院子裡，大通鋪上是客棧的褥子，魯氏覺得髒，便用自家的床單鋪好。
小芳靠左邊的牆睡，而後是容玉，魯氏睡在容玉右邊，之後是狗子的老祖母。狗子睡在老祖母右邊，最後才是劉重山。劉重山在最右邊靠門窗的位置，有風從門縫裡吹過來，讓他不由抖了抖。
瞥了眼正在沉睡的其他人，他抱緊自己，閉上眼努力讓自己在寒風凜冽裡睡過去。
可憐他存的那些皮毛，那是一個都沒能留住，不然他劉重山怎麼會淪落到在寒風裡瑟瑟發抖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