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清掃行動(二)
“基因,是碳基生物的一個有趣編碼。”
李策的事務所裡,不請自來的男人微笑著翻看著他的日記,說著令他不明所以的話。
“在漫長的演化中,基因不斷的更迭,於是種族也隨之不斷變化,也許是進化,也許是退化,但都證明了基因並非一成不變。它是會自我編譯的程式碼,自然,也可以被人為編譯。”
“一般而言,貿然進行基因編譯只會破壞基因的穩定,陷入混亂和崩潰,但是,如果掌握了正確的編譯方法和科技手段,就可以將基因重新調整和最佳化,進而創造更加強大和優秀的生命形態!掌握主觀進化的鑰匙。”
男人說著,將李策的日記放回桌子上,轉向他微笑著說:“你也許沒有對基因修復和基因編譯這方面很深入的瞭解,但應該不難聽懂我的話。”
李策皺起眉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是誰?我從沒見過你。”
男人也不生氣,而是仔細想了想,才回答道:“我姓段,你可以叫我段老闆。不過我沒和深溟教做生意,不像盛業集團那樣玩心跳。”
“盛業集團和深溟教有合作?等等……盛業集團之前釋出會上說的基因工程……”李策反應了過來,“可他們邀請了盟會科學院介入指導啊,不害怕被發現嗎?”
他想起來了。
他前幾天調查春和堂,在一家餐館吃牛肉麵的時候,順便看了那天的報紙,上面有刊登盛業集團基因工程釋出會的訊息。
段老闆輕笑道:“你是個聰明人,不過不要被表面的事情所迷惑。深溟教和盛業集團的合作可不會擺在明面上,而他們合作的基因工程也不會有明面上的問題——不要小看深溟教的底蘊,他們積累的科研力量不比盟會科學院差多少。而他們的真正目的是相同的——追求生命形態的完美。只不過兩者眼中完美的定義可能有些許偏差。”
他接著說道:“盛業集團已經結束了和深溟教的絕大部分物質來往,而技術這東西是可以隱藏來源的。他們將科學院介入只是為了給整個專案一個掩飾,是一次成功的燈下黑。”
李策的心情開始複雜起來,他思考著這一事態可能的後果。
“但是,基因編譯有很大的風險吧?要成功並不容易。”李策記得看見過盟會面向公眾的科學週刊上有展示過他們對基因最佳化的課題進展。
但基因最佳化屬於基因編譯的一部分,卻不能代表基因編譯。
“萬能藥。”段老闆說。
“什麼?”
李策沒理解。
那玩意兒不是生物武器嗎?
“不不不,那是半成品的基因編譯技術的產物。當然,技術含量不多,大頭全在萬能藥的原材料上。”段老闆說著居然從袖子裡摸出了一根注射器,裡面裝著黑色的粘稠液體。
李策死死盯著那支注射器,疑問,但是語氣篤定:“這是萬能藥。”
這就是……他混入春和堂,卻沒能搞到手的東西?
段老闆點點頭,將注射器扔給了李策:“這就是他們洋洋得意的作品,在原材料中做了一些調整,冠以萬能藥之名其實倒也沒錯。畢竟注射之後,皮囊下就已經是別的東西了。”
李策接過注射器,注視著其中的黑色液體,心中又是敬畏又是好奇。他知道這支注射器代表著一種巨大的誘惑和風險,但同時也意味著可能的力量和改變。
“你為什麼要把這個交給我?”李策抬起頭看向段老闆,“你怎麼弄到的?你究竟是什麼人?”
段老闆微笑著說:“別緊張,搞一支萬能藥並不難,殺掉一個深溟教的骨血就能輕鬆在他身邊發現一兩支。而且這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只是需要你幫我把它交給一個人。”
“我暫時還不想暴露在盟會的大人物的眼睛裡,有點危險,畢竟盟會里還有深溟教的釘子,有些事他們很清楚,在高基蘭的佈局被我截胡……扯遠了,總之,這東西到了識貨的人手裡,會給深溟教帶來不小的麻煩。”段老闆對李策的警惕有些感到好笑,“都說了我沒有惡意。”
李策捻動手裡的注射器:“那我要把這東西給誰?盟會的基層我一個都不認識,高層也不會見我一個小小的律師。”
“不不不,有一個人你絕對認識,而對方在盟會也屬於絕對的高層。”段老闆豎起了一根手指,“差不多一年半前,你準備去騎行,雖然中途因為身體原因打道回府,但你的手機裡應該存了一個人的電話。”
“雖然那個號碼不是他本人的,但卻是黑石集團曾經的業務合作電話,現在還沒廢棄,打過去你就能直接聯絡到作為盟會總部之一的,黑石集團內部的員工。”
李策睜大了眼睛。
……
打的很低的空調嗖嗖吹著冷氣,鹿範穿著嚴嚴實實地吹著空調,一邊噼裡啪啦敲打著鍵盤,一邊瘋狂問候隊友的女性家屬:“哇靠,你玩個脆皮團戰各種被秒你踏馬倒是出肉啊!你個**你***的裸輸出,你**菜的跟你**樣你還一個人***我*你*……”
罵的有點累了,鹿範下巴一欠,眼睛看著螢幕手上操作不停,夠到了吸管努嘬一口冰闊落,然後發出了暢快的啊~一聲。
一把遊戲打完,鹿範開啟了微聊重新給鄒宇發去了電話。
“喂,兒子,找你爹啥事兒?”
“滾!”
兩人互相嘴臭了幾句,順便又開了一把遊戲,兩人組隊已經五連跪,但是不影響他們又菜又愛玩,只是冷不丁的,鄒宇忽然問道:“咱們不去上課不要緊吧?”
“不要緊,又不是唐胖子,蛐蛐莫豫施季,一看那倆就是那種讀書讀傻了的,再說了,就算他想到打電話來問,那我們也可以裝病嘛,我們就是不去他又能拿我們怎麼樣?笑死,告家長嗎?”鹿範十分不屑。
以前高考狀元?有導師看好提前讀研?是學長?又怎樣,要給他頒個獎嗎?
“就比我們大一歲而已,他裝個屁。這三天都不用去,到時候就說他不會教反正也學不到什麼,就不去浪費時間,估計你爸媽也會信的……剛剛高二就能代課教書了?誰信啊!”
鹿範不是一點都不喜歡莫豫和施季,而是三點都不喜歡。
第一,倆人長的太小白臉,同性相斥。
第二,對方一個以前是高考狀元現在拿獎學金,一個有導師看好能提前畢業甚至讀研,太過優秀引起不適。
第三,討厭同齡人站在臺上當老師嘰嘰歪歪,而自己只能在臺下聽。
“有道理。”鄒宇一琢磨,欣然點頭。
鹿範不耐煩地晃了晃腳:“別提這倆傻鳥了,書呆子有什麼好聊的,打遊戲打遊戲。”
又是幾把連跪,鹿範輸的心態爆炸:“不玩了,玩個屁,上毒奶粉刷本去!”
然而就在他罵罵咧咧準備換遊戲的時候,樓下傳來了兩個人交談的聲音。
一個是老爸,還有一個是……
“我幻聽了?”
鹿範眉頭一皺,感覺事情苗頭不大對。
怎麼聽到了那個書呆子的聲音呢?
但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鹿範不自覺心跳加速。
不對勁!
“人呢?怎麼沒上線?”鄒宇的催促從耳機裡傳了出來,鹿範卻沒有回應,急匆匆按掉了主機,然後飛快拿出了自己的書本和作業,拿起筆隨便瞎寫了幾行字。
一邊仔細聽外面的聲音。
“莫老師……”
“鹿叔叔沒必要這麼客氣,我只是暑假兼職,就這三天,叔叔叫我小莫就好了。”
“那我託大叫一聲小莫老師,呵呵,學無先後能者為師,叫一聲老師也不要緊嘛。還是要感謝小莫老師這麼勞力勞心,專門跑過來幫我那沒出息的東西補課。”
沒幻聽,真是那個書呆子!
鹿範人都傻了。
為什麼他會找到自己家來啊?!
門開啟了,鹿範努力不讓自己的表情崩壞回頭看向大門的方向……
然後他就看見了那個面帶微笑對他點頭致意的書呆子……
“嘶,這麼冷?你這兔崽子,裹得跟個粽子一樣吹空調?腦子被馿踢了是吧?還喝冷飲?!你這樣不發燒誰發燒?”鹿爸爸是個戴眼鏡的斯文人,但揍鹿範的時候一點都不斯文。
他把空調一關,然後伸手一抹機箱,還有點溫。
“還打遊戲?!做賊心虛!我讓你不去上課!我讓你玩!我讓你裝病沒事找事!”
鹿爸爸對著鹿範的後腦勺就是一陣扇,還是莫豫趕緊上去拉住他:“鹿叔叔,別這樣,別這樣,要打等我……我是說,鹿範同學也快成年了,這個時候的年輕人逆反心理很嚴重,最好的辦法還是溝通……”
鹿爸爸決定給莫老師一個面子,等莫老師走了再給這逆子一頓皮帶炒肉,隨即又有些無奈和羨慕:“什麼逆反心理喲,小莫老師你也就和我家這瓜慫差個一兩歲吧,莫老師你哪裡像他這個樣子,他有莫老師你一半懂事我做夢都要笑醒了。”
莫豫聞言頓了一下,眼神有些飄忽地看向一邊:“呃,我其實……逆反期也挺厲害的。”
可不是嘛,父親再婚當天小家宴,當著他“已故”的爺爺奶奶和後媽的父母當面,在大家其樂融融站起來敬酒的時候“一不小心”把酒水糊在了親爹臉上,順便笑眯眯地掄起空酒瓶給他開了瓢。
在保鏢到來前微笑著給怒不可遏的其他食客上了一趟化學課,然後將兩根裝有“混合在一起就能反應出氰化物的液體”的試管在他們面前晃了晃。
險些鬧一出鬨堂大孝的倫理大戲,最終憑藉著那兩管加了點色素的純淨水,在後媽和她那兩個私生子女驚恐的眼神中,在保鏢忌憚的目光下,面無表情從容離去。
仔細想想,都這樣了那虛偽的一家還想讓自己回去給那老不死的慶生,大概是想要自己手裡的股份吧……
畢竟就算扣押了分紅,他們也不能真的不單獨準備一筆錢,以免莫豫拿著股份協議申請法院介入。
他們更擔心莫豫把自己的股份轉讓給公司現在第二大的股東,畢竟那個女人野心勃勃,私下收攏的股份已經和他們持有的相差無幾,一旦莫豫的百分之三十六給了她哪怕3股,從此公司就姓許了。
莫豫搖了搖頭,將亂七八糟的想法甩掉,和鹿爸爸聊了一會兒,然後就和鹿範坐在了一塊兒。
“你有病啊?!”鹿範見老爹去廚房做完飯,他忍不住低喝一聲,“我發燒,去不了不行嗎?!”
莫豫平靜地看著他,全無面對鹿爸爸時的笑容:“我這個人心眼不大,比較記仇。一來我很尊重唐老師,雖然一開始我只是為了藉著補課跟施季搭上線,但對於唐老師的尊敬我不打算就這樣敷衍三天。二來……”
莫豫輕輕伸手按住了鹿範的肩膀:“我第一次上課,我可以允許你不來,但至少應該請個假,而你假也不請,在我面前搞這種小動作……”
隨著他的手掌緩緩用力,鹿範覺得就像是有個液壓鉗正在擠壓他的肩胛骨一樣。
“明天老老實實滾來上課,否則我就算不使用暴力,也有的是辦法整死你。”莫豫說完就鬆開了手,然後露出了人畜無害的微笑,只是眼睛裡沒有一絲笑意:“你覺得呢?”
這一刻,鹿範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懼。
他終於意識到了,自己面前的根本不是他過往認知中讀書讀傻了的“好學生”,而是某種披著好學生皮的……怪物。
那平靜的彷彿看死人的眼神,幾乎讓他喘不過氣來。
“我,我明天會去的……”鹿範慌亂地低下頭。
“那就很好,我今晚輔導你一個半小時,等下鄒宇家我就不去了,但聽說你和他在學校是前後桌關係很好,記得通知他。”
莫豫笑容越發溫和,彷彿春風拂面,但……眼睛裡還是沒有笑意。
……
“小莫老師,慢走啊!”
和鹿爸爸揮手告別後,莫豫領著資料夾走在夜晚的城市道路上,高樓大廈的璀璨燈光將黑色切割地七零八落,高低錯落的帝都地形從上往下看,是別具一格的都市夜景。
他因為憂慮深溟教今晚的行動,心情不算很好,鹿範算是撞槍口上了。
按以前的性子,他起碼不會上門威脅,或者就算上門,也會透過檢查作業、挑刺、告家長的方式來折騰鹿範,讓他受不了自己認錯,而不是如此簡單粗暴。
有了壓力就需要發洩,以前他往往會選擇透過玩遊戲,透過代品的暴力行為來揮霍自己的煩躁,所以他不喜歡玩遊戲——這意味著他又遇到了煩心事。
但今天的壓力已經不是代品能發洩的了。
“也許……我應該拿回盛業集團。”
莫豫已經得知了盛業集團和深溟教有聯絡的事。
自己必須要更激進一點了。
深溟教行動已經開始,他卻依然沒有話語權。
而成為盛業集團的董事長、最高持股人,才能和深溟教對話、和盟會高層聯絡,而不是在被滲透成篩子的基層官員面前躊躇不定。
所以……家宴他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