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憤怒的朱棣:朱瞻基你在怕什麼?
這一頓晚飯吃了約莫有半個時辰,飯桌上有些安靜,朱高煦和朱瞻基都不說話,侯顯趙瑞也不敢說,朱棣也顯得心事重重。
唯獨朱瞻壄吃的津津有味,好似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樣,朱棣也樂得見此。
畢竟孩子即便再是神童那也還是個孩子,若是處處都顯得十分老道,那就不是個孩子了,而是妖孽!
因而即便有心事,他也逗著孫子,儘量不使自己孫子感受到大人之間的各種糾紛。
如此吃了一頓飯,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見眾人都停了下來,朱瞻壄也吃飽了,朱棣便揮了揮手結束了宴席。
雖說大明已經到了封建社會的頂峰,但大多時候還都保持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習慣。
因為到了夜間照明就十分困難,故而天一黑下來,一般人就得準備睡覺了。
不過朱棣卻不一樣,他確實比不上他爹朱元璋勤政,可每天批改奏章也要忙到三更左右。
以往到了這個時候,他只覺老眼昏花,現在藉著燈光,卻感覺一切都如白晝一般。
眼見窗外已經暮色沉沉,朱棣一時再度生出感慨道:“不怪上島之時,那海關之人要說京城未必及得上瓊州了!”
“如今只在瓊州呆了兩日,似這島上這些東西和物件,有那樣能是京城該有之物啊?”
“如此也怪不得百姓偷渡都想來瓊州定居,便是朕在此待著,都有些樂不思蜀之意了!”
眾人聽著朱棣之言,都是保持著沉默,唯獨朱瞻壄道:“爺爺,樂不思蜀可不是這麼用的!”
“爺爺又不是那劉阿斗,怎麼能樂不思蜀?而且爺爺是京城來了,要不思也該不思京城才對!”
“不過要是爺爺真不回去就好了,那樣爺爺就能陪著孩兒,等孩兒長大了,也好給爺爺養老!”
朱棣見他孝心誠摯,即點頭一笑道:“你呀,是個好孫兒,但是就怕爺爺以後來了,你卻要嫌棄爺爺煩哩!”
言罷,不等朱瞻壄回應,他就看向了于謙道:“老四明日多久回來,即是乘船回來,不知是到港口啊,還是到南方乘火車來?”
于謙見老爺子問起,便低頭思索道:“王爺只說大概明天夜間到,具體何時卻也未說。”
“至於是乘船直達還是乘火車前來,也暫未知,不過在下猜測瓊王即是測試海船歸來,多半是乘船直達。”
“如今在瓊州共十五個港口,瓊山有二,一則是民用,也即陛下初時抵達處,另一處則是軍商兩用,專門停放大型船隻!”
“瓊王若是乘船歸來,定是要從此港方可登陸!此港倒是也通火車,不知陛下可是有意前去?”
“即是通火車,那明天便去看看吧!”朱棣做出了決定,又看向了朱瞻壄笑道:“你爹明天回來,要不要和爺爺去接他呀?”
而朱瞻壄一聽他爹要回來,大眼睛猛地就是一亮,“爹爹要回來了?不好,我得趕緊告訴孃親去!”
說著,直接小跳下了朱棣的腿上,忙鞠躬道別,就跑出房間要去告訴胡妙音。
“哎呀,世子急什麼啊!”趙瑞見狀,生怕朱瞻壄摔著,也急忙告罪追出了房間。
朱棣看著小傢伙那副高興模樣,心中沒來由的一陣失落道:“這臭小子,說誰親是親?終究還是親爹最親啊!”
言罷,他便看向了朱高煦與朱瞻基道:“都散了吧,該去休息便休息,明日起了,便陪爹去見老四去!”
朱瞻基聽此還未反應,朱高煦便不高興道:“爹啊,咱們這是在老四的地盤上,即是他要回來,便等他來見唄,何故又要接他?”
“再是接他,也不當勞您大駕!您自在此處歇著,兒子去便是,有個二哥來迎,怎麼也算給他老么個面子了!”
“誰給你說朕要給他老四面子了?”朱棣有些生氣的呵斥道:“你到底去不去?不去自個待著去,別煩你爹!”
這麼說著,朱棣有些生氣的側過了身子,是越發不想和自己這蠢兒子打交道了!
他之所以要去接老四,壓根就不是什麼特地想要去迎接,純粹是因為他現在想要立即見到自己兒子。
他心中有太多的事情想要和自己兒子聊一聊,而不是因為想做出什麼態度,或者給誰面子。
要說在這裡等著,他當然可以等!可是光在這裡等著,讓他很煎熬,如果可以,他甚至不想等過今夜,就想和自己兒子來個秉燭夜談。
結果他心中想的是都是這些國家大事,朱高煦這混小子卻還在糾結什麼面子和禮數,著實沒啥氣量。
而這麼表現,朱高煦也只得服軟道:“爹,您消消火,兒子錯了還不成麼,明日您說啥時候走,兒子這就走!”
侯顯見之,也在一旁相勸道:“陛下息怒,漢王也是無心之語,怕您太過勞累,這才這般言說。”
“你倒是會做好人!”朱棣瞪了侯顯一眼,便指著朱高煦對於謙道:“去給他準備個房間,朕不想看到這逆子!”
于謙見之,只得起身領命,朱高煦聽了當然不高興,一臉不忿道:“不看就不看,再是逆子,還不是您老生的?”
“滾!”朱棣猛地指向了門口,朱高煦聞之雖說不忿,也只得灰溜溜跟著于謙離去。
待罵走了朱高煦,朱棣又看了一眼侯顯,侯顯見之,頓時領會,急忙起身走出了房間。
直到整個屋內只剩下朱瞻基和朱棣,朱瞻基才起身道:“爺爺消消氣,孫臣先行告退!”
他起身欲走,朱棣卻開口道:“慢著,你留下,就坐在朕對面,朕有話要問你!”
朱瞻基聞此自是心中一顫,直覺告訴他,朱棣是故意要留下他的,所謂轟走朱高煦,不過是一個藉口而已。
但在這個關口,他爺爺又要對他說些什麼呢?思緒之間,他便來到朱棣面前,也不敢坐,直接跪在地上:“請皇爺爺聖示!”
見他直接跪下了,朱棣眼睛一眯道:“你跪什麼?朕沒叫你跪,坐起來說!”
朱瞻基得了首肯,這才緩緩起身坐到了朱棣的對面,勾著身子等待朱棣的問題。
在他的等待中,朱棣盯著他看了許久方才問道:“朕問你一個問題,你務必老實回答,你覺得這瓊州怎麼樣?”
朱瞻基聽著,內心頓時思緒萬分,他現在能覺得瓊州怎麼樣?是說瓊州好得不得了?還是說瓊州的一切都不堪入目?
似乎那種答案都可能激怒自己爺爺!他細細想了片刻才猶豫道:“此地光怪陸離,諸多不可思議。”
這不是褒義,同樣也不是貶義,就和他現在的想法一樣,瓊州就像是一個夢,擁有很多難以想象的事物,除此之外,他也不知怎麼評價。
而朱棣似乎不太滿意這個回答,只是撫著自己鬍鬚慢慢道:“僅此而已?別無他想?”
朱瞻基不知朱棣何意,再度陷入沉默,思考了許久才道:“僅此而已,別無他想!”
因為他不知道朱棣到底要聽什麼,只能繼續堅持自己的態度,不誇獎,也不貶斥。
可他這一番話說出,朱棣便是語氣有些冰冷道:“即是如此,你去罷,也別在此停留了!”
朱瞻基一聽,這便鬆了一口氣,起身欲去,可剛一轉身,他卻又回頭道:“不知皇爺爺要孫兒去何處?”
“你不是喜歡猜測聖意麼?”朱棣抬眼看他,一臉的冷笑道:“你猜猜爺爺要你去哪兒?”
完了!朱瞻基臉上的冷汗刷的一下流了下來,撲通一聲再度跪倒在地道:“孩兒不敢!”
“還有你不敢的事情?”砰的一聲,朱棣拍在了桌上,指著朱瞻基便怒罵道:
“朕問你瓊州如何,那你以為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什麼叫光怪陸離?”
“你是害怕誇瓊州一句會動搖你爹的儲君之位?還是害怕貶瓊州一句會讓朕遷怒於你?”
“朱瞻基啊朱瞻基,從何時開始,咱們爺孫說說心裡話也成奢望了?別個揣測聖意,你也揣測聖意,你到底在怕什麼?”
一番怒喝之中,朱瞻基已是嚇得渾身顫抖,連忙磕頭道:“皇上息怒,孫臣不敢,孫臣不敢!”
“好!你說不敢是吧!”朱棣憤怒的看著朱瞻基道:“那你說說,瓊州到底怎樣?”
“好!”朱瞻基咬著牙齒道:“以孫臣之見,瓊州農商並舉,政通人和,實屬人間樂土!”
“這不是知道麼!”朱棣突然笑出了聲音,但言語卻越發的冰冷道:“那你方才為何不說?”
“這...孩兒.....”朱瞻基言語一滯,他為何不說?不就是害怕說了朱棣會生氣麼!
再者,這話說了對他有什麼好處?明眼人都能看出來,老爺子多半心動了,無論是瓊州還是朱瞻壄,都讓老爺子心動。
他現在如果再在這裡誇耀瓊州,那豈不是在對老爺子說,他四叔幹得遠比他爹好?
所以他只能選擇和稀泥,但他沒想到,這一次和稀泥竟然會引起朱棣的惱怒!
如此想著,見老爺子不肯鬆口,他便忙磕頭道:“皇爺爺息怒,都是孫臣之過,還望爺爺息怒!”
咚咚咚,朱瞻基的腦袋在地上磕得響亮,朱棣的眼中卻流露出了一絲痛惜,為什麼自己那個好聖孫竟然會變得如此窩囊模樣?
難道你就不敢起身大聲地宣告自己就是想當皇帝麼?或許朱瞻基說實話會讓他惱怒,但他更多的只會是高興。
因為那樣代表自己這個聖孫有的是雄心壯志,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知道明哲保身。
他不認為這樣一個皇孫會是自家老四的對手!因為自家這個老四,比自己更難對付!
想到了此處,朱棣看著磕頭的朱瞻基,不由嘆出了聲音道:“罷了,別磕了,去吧,讓于謙安排你回招待所,明日你就在招待所待著。”
“至於老四,你就先別見了!安心的回去候著吧!”說完一切,他便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無力的揮了揮手。
而朱瞻基聽著,自是身子僵直,他知道他爺爺這話意味著什麼,他讓朱棣失望了!
可他不知道問題到底出現在什麼地方,也不敢再繼續觸怒朱棣,只得顫顫巍巍的起身,有些失魂落魄的行禮告退,緩緩退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