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酥山（下）
白姬、元曜、胡十三郎一邊欣賞庭院裡的冰山，一邊品嚐著酥山，一邊愉快地閒聊。
白姬問起了胡十三郎有什麼想拜託的事情。
小狐狸頓時臉一紅，有些難以啟齒，但最後還是說了。
“白姬，這件事情，和姑姑有關，也和您的朋友青冥有關。”
白姬、元曜不由得一愣，都有些疑惑。心月狐夫人的事情，怎麼扯上了青冥？
小狐狸又問道：“白姬，元公子，你們知道姑姑和青冥的事情嗎？”
白姬疑惑，道：“他倆八竿子打不著，能有什麼事？”
元曜也搖頭。
“小生不知道。”
小狐狸有些難為情地道：“他倆……好上了。”
白姬、元曜十分驚訝，一時之間忘了繼續吃酥山。
一會兒之後，兩人便消化了這個資訊。
白姬頓時起了八卦之心，她一邊津津有味地吃酥山，一邊問道：“十三郎，心月狐夫人和青冥好上，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又是怎麼發生的？”
胡十三郎回答道：“某也不清楚。這次來洛陽玩，才知道這件事。聽心月樓的姐姐們說，姑姑和青冥是去年好上的。”
白姬笑道：“原來是去年好上了，青冥的嘴還真緊，都不說。正好明天是青冥的生日，他要在冥界之淵辦壽宴，一喜不如雙喜，我明天勸他索性把婚禮也一起辦了吧。”
“這還真是讓人意外。小生看著，心月狐夫人和青冥兄弟不太像是一路人。”
元曜感慨地道。
胡十三郎贊同道：“元公子，你說得對。姑姑和青冥不是一路人，兩人好了一陣子，就沒再好了。”
白姬豎起了耳朵，道：“兩人鬧掰了？為什麼鬧掰的？”
胡十三郎嘆了一口氣，道：“哎！今年春天鬧掰的。那青冥始亂終棄，另結新歡，他又愛上了鬼市幽都裡的白骨夫人，就拋棄姑姑了。因為被寧郎拋棄的往事，姑姑一向有心病，青冥這麼做，又讓姑姑發了病。她瘋狂地糾纏青冥。據說，鬧騰了好一陣子。上個月，姑姑又去邙山糾纏青冥，然後就一直沒回心月樓了。一開始，我們也沒在意，想著或許兩人又和好了，姑姑就住在青冥那兒了。過了好些天，姑姑一點訊息都沒有傳回來，大家覺得不妥，派人去冥界之淵打聽。這才知道，青冥也不在冥宮很久了。沒了姑姑，心月樓無人做主，於是大家就四處尋找，打聽訊息。一番尋找打聽下來，還是沒有姑姑的訊息。大家都十分擔心，不知道該怎麼辦。某此次前來，就是希望白姬您能幫忙尋找姑姑的行蹤。”
元曜一聽，想起了《極樂書》事件，當時心月狐夫人也失蹤了，是跑去找相好的和尚了。
元曜道：“十三郎，心月狐夫人會不會是又找了一位相好的，就沒顧上回心月樓？”
胡十三郎揉臉，擔憂地道：“無論有什麼新的際遇，一時不方便回來，姑姑畢竟還有一個心月樓，總會傳一個訊息回來的。沒有訊息傳來，更有可能的情況是遇上危險了。”
白姬安慰道：“十三郎，你別擔心了。明天是青冥的生日，我正好要去邙山的冥界之淵給他賀壽，既然心月狐夫人最後是去糾纏他的，到時候問他，就會有訊息了。最壞的可能性，也就是青冥忍受不了，把心月狐給殺了。”
元曜急忙道：“白姬，你快別胡說了，會嚇壞十三郎的！”
胡十三郎瘋狂揉臉，道：“白姬，聽說，青冥也失蹤了。”
白姬一愣，道：“不能吧？青冥他根本就不敢一個人離開洛陽！最多就在神都的範圍內轉悠，能失蹤去哪兒？”
青冥有一個怪癖，他雖然是法力通天的大妖怪，但卻不敢獨自一人，離開自己的勢力範圍——也就是洛陽。在他看來，洛陽之外，是不安全的，所以他一直想去長安遊玩，都不敢去。
胡十三郎認真地道：“真的。某昨天還去冥界之淵了。風無管家說，青冥好久沒回來了。不過，風無管家認為，青冥明天肯定會回來。所以，他也不太在意，為了明天的生日宴會，帶著那些蛇僕在佈置會場，張羅酒席。但是，某認為，夠懸。青冥恐怕明天也回不來，他大概和姑姑一樣，也失蹤了。”
白姬沉吟了一會兒，道：“神都範圍內，青冥也能排進十大惡妖了。能讓青冥失蹤的妖怪，寥寥無幾，屈指可數。沒聽說，青冥得罪他們了。要不，吃完酥山，我們就去冥界之淵走一趟吧。反正，今天去，是去。明天去，也是去。”
於是，白姬、元曜、胡十三郎繼續一邊欣賞冰山，一邊吃酥山。
就在這時，離奴買菜回來了。他垂頭喪氣，空手而回。
看見後院的冰山，離奴嚇了一跳，又看見胡十三郎，和他做的酥山，不高興地道：“臭狐狸，你怎麼來了？又搞這些花裡胡哨的，把縹緲閣弄得一團糟。”
胡十三郎不和離奴計較，他親熱地道：“黑貓，早給你準備了一碗酥山，快來吃吧。天氣這麼熱，集市裡人多又悶，你可別中暑了，吃點冰涼的。”
離奴便坐下了，道：“那爺就勉為其難地吃一點點吧。”
胡十三郎便去冰山上，把之前做好的酥山端給了離奴。
離奴一口接一口，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離奴一邊吃，一邊對白姬訴苦，道：“主人，就像這臭狐狸說的，今天天氣特別熱，集市裡人多又悶，離奴去晚了，阿陸早就賣完魚收攤了。那些賣菜的也都早就散了，離奴今天什麼也沒買到，咱們吃什麼呀？”
白姬笑道：“離奴，不用擔心，吃完酥山，咱們就去冥界之淵。青冥明天辦生日宴，他的地宮裡肯定有很多好吃的，夠咱們吃了。”
離奴詫異，道：“主人，不是明天才去邙山給獨角蛇賀壽嗎？”
白姬笑道：“出了一點狀況，今天去。”
“也行吧。”
離奴同意了。
於是，品嚐完酥山之後，白姬、元曜、離奴、和胡十三郎就準備去邙山了。
白姬讓元曜把給青冥準備的賀壽之禮也帶上。——一個精美的鏤刻壽桃的沉香木匣子，裡面放著十二支翡翠花簪。翡翠成色極佳，清透盈潤，彷彿春日的柳葉浸透了蜂蜜，又彷彿陽光下青山的翠色。玉簪的形態是按照月份，各雕刻了一種花。
青冥喜歡碧綠色，又愛打扮，白姬覺得送這一套翡翠花簪最合適了，他每個月戴一支，一年都不重樣。
準備好之後，白姬四人就離開了縹緲閣，出發去往邙山。
一路上，眾人一邊趕路，一邊閒談，又聊到了青冥。
元曜思考了一路，實在忍不住了，問道：“雖然，在背後議論別人不對。但是，小生實在是萬分疑惑，之前《長命縷》事件裡，青冥兄弟愛上了寡婦金環夫人，這次又是心月狐夫人，又移情了白骨夫人。青冥兄弟傾慕的物件，怎麼總是夫人？”
白姬一聽，撲哧一聲笑了。
“軒之，你總算發現了。沒錯，青冥就是有這個怪異的癖好，他只喜歡夫人，不喜歡小姐。未婚的女子哪怕是國色天香，沉魚落雁，他也不喜歡。他只喜歡夫人們。就我觀察，他最喜歡的是丈夫健在的夫人，其次是寡婦。”
元曜驚愕地張大了嘴。
胡十三郎瘋狂揉臉，道：“居然還有這樣的人！某今日長見識了！”
離奴道：“爺不喜歡那獨角蛇，就是因為這個了。真是無恥！主人，那獨角蛇品德不行，您還是別和他一起玩了，免得把您也給帶壞了。”
白姬笑道：“離奴，你放心，青冥帶不壞我。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邙山這邊，找不到一個能夠替代青冥的大妖怪，我需要他替我鎮著。再說，我也沒幾個朋友，就他還算投緣，只能湊合了。”
離奴道：“獨角蛇勾三搭四，至今沒被那些夫人們的丈夫打死，也算是奇蹟了。”
白姬笑道：“能打死青冥的，還真不多。不過，如果他再這麼招惹夫人們，被打死也是遲早的事情。我這些年也勸過，但是勸也沒用，他根本不聽，隨他去吧。”
元曜道：“白姬，既然你和青冥是朋友，那就不應該放棄勸誡，一定要讓他改掉這個毛病。畢竟，老是去招惹夫人們，還是丈夫活著的夫人們，確實很危險，會喪命的呀！”
白姬嘆了一口氣，道：“軒之，非人的世界和人類的世界不一樣，非人的世界弱肉強食，強者生存，是非常殘酷的。妖怪們劃分地盤，佔據資源，隨時會被更強大的對手盯上。為了奪取你擁有的資源，或者就是為了吞噬你的內丹，增加自己的妖力，他們會狩獵你，殺掉你。非人即使謹小慎微，按部就班，也不一定就能天長日久地安穩活著。所以，只要青冥能接受勾搭夫人們的潛在危機，並有隨時喪命的覺悟，那讓他活得隨性一點，恣意一些，也是可以的。”
元曜不贊同白姬的想法，道：“這是不對的。青冥兄弟的行為有違聖賢之訓，作為朋友，還是要勸戒的。”
白姬眼珠一轉，笑道：“那麼，勸誡青冥的事情，以後就交給軒之了。說不定，軒之還真能勸他改掉這個壞毛病呢！”
眾人說說笑笑之間，已經到了鬼市。
小狐狸突然提出了告辭。
“白姬，某就不陪你們去冥界之淵了。”
離奴不高興地道：“臭狐狸，你為什麼不去？獨角蛇的生日宴很熱鬧的，一起去玩吧。”
胡十三郎道：“自從姑姑失蹤後，心月樓就人心不穩，不能沒人主持局面，在姑姑回來之前，某得在心月樓管事，不能離開心月樓太久。黑貓，某先回心月樓一趟，反正鬼市和邙山隔得很近。等某得空了，就去冥界之淵找你們一起玩。”
白姬三人也沒話可說，只能和小狐狸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