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曇摩 （上）
夕陽近黃昏，到了吃飯的時候。
白姬、元曜在禪房裡用餐。
僧人們用托盤端來了素淨的齋飯。
一碟煮青菜，一碟釀豆腐，一碟醃齏菜，一盤饅頭，一碗米粥。
奔波一下午，白姬、元曜的肚子也餓了，就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白姬不斷地勸元曜多吃幾個饅頭，哪怕元曜吃不下了，也勸元曜再吃兩個。
元曜心中疑惑，問道：“白姬，你為什麼一直勸小生吃東西？”
白姬神秘一笑，道：“多吃一些，有備無患。到時候，軒之就知道多吃的好處了。來，軒之，再吃一個饅頭。”
“不要，小生真的吃不下了。”
元曜拒絕。
白姬笑了笑，也就不勸食了。
吃過晚飯後，白姬便點起了油燈，在燈下讀一卷佛經。
元曜吃得太多，肚子撐得慌，就在寺裡閒庭信步，走動消食。
“何其自性，本自清淨。何其自性，本不生滅。何其自性，本自具足。何其自性，本無動搖。何其自性，能生萬法。”
白姬正在思索一處經文。
一隻紙人跌跌撞撞地穿過走廊，擠進門縫，跑入了禪房，奔向白姬。
白姬抬頭，看見了紙人。
白姬自語道：“啊，這麼快就有訊息了。”
紙人奮力跳上木案，白姬俯下身。
紙人湊近白姬的耳朵，發出了沙沙聲，似在竊竊私語。
白姬似乎聽懂了紙人的言語，臉上露出了一絲驚愕，繼而又恢復了平靜。
“你回去吧。繼續探聽更詳細的訊息。”
白姬道。
紙人點點頭，跳下木案，飛奔而去。
“哎呀呀，居然是這樣嗎？這可如何是好呢！”
白姬以手托腮，陷入了沉思。
思考了一會兒之後，白姬又派了一個紙鶴，飛去了縹緲閣。
元曜在寺中散了一會兒步，覺得消化得差不多了，就踏著月色與燈火，回禪房所在的庭院了。
庭院之中，松竹之下，站著一個人影。
元曜藉著月光望去，只見是一位高大俊美的年輕僧人。僧人穿著一身華麗的玉色僧衣，胸前掛著一串碧玉念珠，他五官深邃，鼻樑高挺，不似中土人。
元曜沒有在意，以為是寺中的僧人。
僧人叫住了元曜，道：“站住，你就是住在方丈禪房的客人？”
元曜點點頭。
“是的。”
回答的同時，元曜仔細打量僧人，細看之下，這才驚訝地發現僧人的身體是半透明狀態。透過僧人的衣袖，能夠隱約看見竹葉在夜風中搖曳。
他是鬼！
元曜在心中道。
因為白姬就在禪房裡，元曜倒也不害怕，問道：“請問，你是何人？怎麼稱呼？”
僧人想了想，道：“吾在世的時候，大家稱呼吾為曇摩法師，或者伽羅尊者。你怎麼叫吾，都可以。”
元曜只注意到第二個稱呼，伽羅尊者。伽羅，這不是韋非煙在幻境裡遇見的男子的名字嗎？！
元曜再定睛打量，發現這鬼僧身形高大，容貌俊美，越看越像是韋非煙描述的伽羅的模樣。
不過，韋非煙遇見的伽羅不是和尚，而是俗人。但是，和尚一開始也是俗人，也許這鬼僧以俗人的樣子囚禁了韋非煙？！
念及至此，元曜的心中懷疑更甚。因為白姬就在禪房裡，元曜的心中有底氣，一點也不害怕，他心想不如帶這鬼僧去見白姬，這樣事情就能搞清楚了。
元曜道：“曇摩法師，住在禪房的客人不止小生一個，還有一位。”
曇摩伽羅道：“吾知道。只是，裡面那一位的靈力太過強大，這滿庭院都是耀眼的萬丈光芒。未得許可，吾無法進去。”
元曜道：“那，小生帶你去見她。”
曇摩伽羅點頭。
“有勞了。有貴客至，吾總得去見一見，以盡地主之誼，才是禮數。”
元曜沒聽懂這句話。他心想，如果是這鬼僧囚禁了韋非煙，餓死了數名女子，那帶他去見白姬之後，這件事情就了結了，明天就可以回縹緲閣了。
元曜帶著曇摩伽羅穿過迴廊，進入了禪房。
元曜走進禪房時，白姬正跪坐在木案邊，藉著油燈，讀一卷佛經。
聽見腳步聲，白姬頭也沒抬，道：“軒之，你散步回來了？”
元曜答道：“回來了。白姬，小生還帶來了一位客人，你得見一見。”
聽罷此言，白姬抬頭，便看見了元曜和曇摩伽羅。
白姬的目光落在鬼僧身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白姬站起身來，彬彬有禮地道：“叨擾了貴寺清淨，真是不好意思。”
曇摩伽羅回了一禮，道：“情有可原。”
白姬邀請曇摩伽羅坐下，笑道：“貴寺真是一處風景優美的勝地，古寺鐘樓，美輪美奐，能遊住其中，沐浴佛音，宛如進入西方極樂世界。”
曇摩伽羅跪坐下來，白姬對法雲寺的稱讚，讓他十分開心，笑道：“過譽了。”
元曜見白姬和曇摩伽羅拉起了家常，不由得心中著急，他懷疑這鬼僧就是他們要找的囚禁韋非煙的“伽羅”，便提醒道：“白姬，這位高僧名叫伽羅尊者。他叫伽羅。”
白姬笑道：“軒之，我知道他叫什麼。夏夜漫長，這一爐檀香快燃盡了，你去添一些香。”
元曜聞言，只好去博山香爐邊添香。
曇摩伽羅有些迷茫，道：“阿彌陀佛！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白姬笑道：“可能有一些小誤會，軒之一向糊塗，您不用管他。”
曇摩伽羅點點頭。
從白姬的視角望去，她看見曇摩伽羅的頭頂有一根金色的光線，那一絲金光追根溯源，來自於多寶閣上的一件東西。
正是之前白姬十分感興趣的轉經輪。
白姬笑道：“您能存在，是因為轉經輪嗎？”
曇摩伽羅承認，道：“是的。”
白姬有些疑惑，道：“請問尊者，這轉經輪的獨特之處在哪裡？我只看出，它有不同尋常之處，一股隱約的靈氣縈繞其中。”
曇摩伽羅道：“阿彌陀佛！你可能不認得，它的轉輪是極西之地的世界之樹的枝幹所做。世界之樹跟你們中土的建木一脈相承，都是溝通天地，連線生死的存在。託了轉經輪的福，吾圓寂之後，得以神魂不滅，不入輪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