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尾聲（上）
神厄送走，邙山幻象消失，神都恢復了以往的寧靜，一切都恢復了正常的秩序，大家又開始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普通人不知道神厄緣由，武則天也不希望讓大家知道其中的緣故，因為她只需要佛教和道教馴化民心，不想百姓知道還有異邦宗教，並且異神的法力通天，可以毀滅人間。
所以，武則天讓文官粉飾了一番，隱去溼婆和天竺異教，將溼婆異化成三眼妖魔。白馬寺的僧人損壞佛寶，所以引來了三眼妖魔，三眼妖魔吞噬了太陽，想要毀滅神都，幸好佛法無邊，女帝蒙受佛佑，上天派來了神龍，擊退了妖魔，保護了神都。
於是，民間的傳言就是佛法無邊，送走神厄。
史官不想記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就把驚心動魄的日食作為了神厄根源，說一切的災難都是天象引起的。
武則天發表了幾則不痛不癢的罪己詔，看上去像是在懺悔，實際上是在自誇，順便宣揚佛法偉大，自己是真命天子。
這件事就以“佛法無邊”“天狗食日”遮掩過去了。
陽光明媚，夏風和煦。
上午剛下了一場微雨，人間無限清涼，陽光照耀在大地上，不冷也不熱。
白姬上午就出門去了。她最近的日常生活，都是去皇宮，準確來說，是去上清觀。趁著光臧還沒從東海回來，她還是代理國師，她得把上清觀裡的道家秘籍和奇珍異寶都看個遍。——這是武則天對她送神的獎勵，玄清雖然十分不情願，但是也不敢違抗天子的命令。
另外，不知道為什麼，白姬最近常去御醫局，幾位德高望重的御醫她都問診了。御醫們一致的結論是，白姬身體健康，精力十足，沒有病。白姬對御醫們給出的結論都不滿意，她甚至還想回一趟長安，去找相熟的光德坊張大夫，給她瞧一瞧。
神都雖然恢復了平靜，但是皇宮裡卻挺混亂的。
薛懷義和張氏兄弟的事情鬧了出來，薛懷義吃壞肚子，果然是張昌宗買通僕人，下了瀉藥。
薛懷義揪出了犯人，拿出了證據，張昌宗沒辦法抵賴。
武則天也就按照宮廷法規，讓人把張昌宗打了三十棍，下入天牢，等待定罪。
這個定罪，重則殺頭，輕則流放。
彷彿一朵被人打殘的蓮花，張昌宗皮開肉綻，在天牢裡奄奄一息，十分可憐。
張易之心急如焚，急忙來求白姬，想要重金賄賂她，讓她去女帝面前求情，請求女帝聖恩浩蕩，寬恕自己的弟弟。
白姬一心在上清觀求知，本不想趟這宮廷渾水，但是又捨不得張易之給的好處，於是折衷了一下。
她收了張易之一百兩黃金，但是不去插手這件事，只給他出了一個主意。
白姬讓張易之買通幾個有威望的高僧和在女帝面前說得上話的重臣，還有一些神都的百姓，讓他們揪住薛懷義“褻瀆佛寶，引發神厄”這個事情不放，百姓們寫上聯名的上書，請求殺死薛懷義，才能平息佛怒與民憤。薛懷義無端打傷張易之這件事情，張易之也可以在女帝面前多提一下，加深女帝對薛懷義的不滿。
薛懷義自顧不暇時，也就沒工夫去落實張昌宗的懲罰了。
女帝其實也不是真心想殺掉張昌宗，或者流放他，否則也就不打那三十棍，直接殺或流放了。
過一段時間，女帝憤怒平息，懷念起張昌宗的好處時，就會找一個理由放了他的。
退一萬步說，只要扳倒薛懷義，讓他被賜死，那女帝即使殺死或流放張昌宗，最後勝利的還是張氏兄弟。
因為薛懷義只有一個，張氏兄弟有兩個。
最後贏的人，也是張易之。
張易之恍然大悟，陷入了沉思。
白姬的一番餿主意下，張易之既有了宮斗的方向，又有了實際的計策，也就燃起了鬥志。
薛懷義和張氏兄弟繼續明爭暗鬥，不得安寧。
白姬見天氣很好，覺得與其在上清觀裡看枯燥無味的道家秘籍，不如回縹緲閣去虛度光陰。
這樣陽光明媚，又微風宜人的天氣，更適合在碧草如茵的後院，開一場賞花宴會。曬曬太陽，喝喝美酒，吃吃點心，欣賞一下鮮花和音樂，然後悠閒地睡一覺。
念及至此，白姬便離開皇宮，回去縹緲閣。
南市又熱鬧起來了。
離奴買了一條精心挑選的肥美大草魚，和一些新鮮的青竹魚，他打算晚上烤大草魚，中午烤青竹魚。反正烤魚要生炭火，他還胡亂買了一些他自己不愛吃的羊肉，打算烤給元曜吃。
白姬回到縹緲閣時，已經午後光景。
大廳裡沒有人，後院倒是很熱鬧，迦陵頻伽閉目待在菩提樹下，正在午睡。——送神之後，因為沒有菩薩的指令，迦陵頻伽沒回西天，它就待在縹緲閣裡生活，棲息在菩提樹下。
離奴和元曜正在後院裡就羊肉的事情拌嘴。
元曜道：“離奴老弟，你不是說送神之後，給小生烤蜂蜜羊腿吃嗎？為什麼每次都是羊肉？羊腿呢？”
離奴一邊用秘製的醬料醃製晚上要烤的大草魚，一邊道：“書呆子，咱們過日子要節省。這集市剛恢復正常，物價沒降，反而升了。最近，羊腿貴得要命，價格是以前的三倍。羊肉便宜一些，就吃烤羊肉吧。反正，橫豎都是羊。”
元曜鼓足勇氣，爭論道：“據小生所知，大草魚的價格也是以前的三倍，怎麼沒見你為了節省，不買大草魚呢？”
離奴一邊用三叉戟叉醃製好的大草魚，一邊道：“大草魚是必須吃的，節省不了。羊腿可吃，可不吃，就省一下了。”
溼婆把創世與毀滅的力量透過三叉戟傳給了白姬，並留下了三叉戟。
然而，白姬對三叉戟也不是很珍惜，轉頭就給了離奴。
離奴十分喜歡三叉戟，用著也順手，就拿它燒火時撥柴，烤魚時叉魚。
元曜看著被串了一整條大草魚的三叉戟，心中驚駭，一時之間也忘了再爭論羊腿的事情。
回到縹緲閣之後，與白姬閒聊之中，元曜得知了他在跳舞時發生的一切事情，以及三叉戟的來由。他每次看見離奴拿三叉戟烤魚，他就心中害怕。明輪聖螺沒被人類尊重，溼婆跑來大周顯靈，要毀滅神都。要是溼婆知道離奴拿他的三叉戟當燒火棍和烤魚叉，恐怕又要來顯靈，毀滅神都了。
元曜勸道：“離奴老弟，你對三叉戟放尊重一些，不要總拿它烤魚！萬一溼婆知道了，又跑來毀滅神都，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