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這才是真正的神蹟！
大神官恭敬地在前方引路。
穿過幾條幽靜的迴廊，一座雅緻的庭院映入眼簾。
庭院中央的石桌旁，一道倩影正靜靜地坐著。
海尚正全神貫注地捧著一卷古籍。
連周亭二人的到來都未曾察覺。
周亭本以為她是在研讀什麼高深教法典籍。
可當他走近，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書頁時，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一抽。
書頁上一行小字赫然寫著——《南柯郡誌異》。
這哪裡是什麼教法經典，分明就是一本民間蒐羅來的怪談小說！
大神官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臉上閃過尷尬。
“你先退下吧。”
“是，神子大人。”大神官躬身行禮後，識趣地悄然退去。
庭院裡重歸寂靜。
周亭走到海尚身後，一把將她手中的《南柯郡誌異》抽了過來。
“哎！”
海尚驚呼一聲，一記清脆的巴掌拍在了周亭的手背上，力道不重，更像是嗔怪。
她抬起頭，那雙清澈的眸子上下打量著周亭，片刻後，唇角勾起弧度。
“方才那動靜鬧得可不小，看來，你這神子是當穩了。”
“那還不是孃親教得好。”
周亭嬉皮笑臉地將書卷在手裡拋了拋，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
海尚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那一眼的風情，讓四周的翠竹都失了顏色。
她臉上的笑意斂去，神情鄭重了幾分。
“別貧了。你該走了，越快越好。裝神弄鬼終非長久之計，同心教這幫人雖然狂熱，但不是傻子，時日一長，必會露出破綻。”
“這我自然曉得。”
周亭點頭表示贊同，他可沒打算真在這當一輩子神棍。
他將那本怪談小說放回桌上，目光真誠地望著海尚，“那你呢？打算去哪？我先送你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然而，海尚卻輕輕搖了搖頭，目光重新落回那本志異上，語氣平淡得彷彿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我不打算走了。”
周亭的眉頭瞬間擰了起來，音量不自覺地拔高了幾分。“不走了？不是你當初在棺材裡哭著喊著，求我帶你逃出生天的嗎？”
“誰哭著喊著了！”
海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抬手又是一巴掌拍了過來。
這一次，周亭早有準備，順勢將她揮來的玉手握在了掌心。
那手掌溫潤柔軟，帶著涼意。
他捏在手裡輕輕摩擦，眼神裡帶著促狹的笑意。
海尚的臉頰唰地一下騰起兩朵紅雲，又羞又惱，用力想把手抽回來，卻被他攥得更緊。
“放手！”
“不放。”
僵持片刻，海尚終是敗下陣來，任由他握著。“我本是想走的，可天下之大，我又能去哪裡？離家十餘載，早已物是人非，回去……也不合適了。想來想去，反倒是在這裡，在這幫人的眼皮子底下，最是安穩。”
她的聲音裡透著疲憊與茫然，讓周亭心中一軟。
“那就跟我一起走。”他幾乎是脫口而出，“天大地大，總有我們的容身之處。”
海尚聞言，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復雜難明。
最終，她還是搖了搖頭。
“沒用的。我體內的那個東西……那個所謂的破滅神，最近越來越不安分了。我能感覺到，它在甦醒，在蠶食我的意志。興許哪天一覺醒來，站在這裡的，就不再是我了。”
此言一出，如同一道驚雷在周亭心頭炸響！
他心中猛地一麻，莫名的寒意從脊椎骨竄上天靈蓋。
他想到了那種可能——眼前這個會嗔會怒、會臉紅、會看怪談小說的鮮活的海尚，被一個冷冰冰的、所謂的神靈所取代，變成一具行走的軀殼。
一想到這，前所未有的煩躁與不捨湧上心頭。
“不！”
他凝視著她的眼睛，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我不管它是什麼破滅神還是創世神，我只認得你。我向你保證，只要有我在，就絕不會讓任何人，奪走你的身體，你的意識！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
海尚徹底愣住了，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少年。
那雙眸子裡燃燒的火焰，竟讓她那顆早已冰封的心，泛起了暖意。
半晌，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反手拍了拍周亭的手背，語氣恢復了那份玩味的調侃。
“小明月有如此孝心，為孃的……甚是欣慰。”
周亭：“……”
剛剛醞釀起來的悲壯氣氛，瞬間被破壞得一乾二淨。
“行了，別在這上演母慈子孝了。”海尚抽回了自己的手，神色再次變得嚴肅，“鬼道門的使者不日即至，你必須在他們來之前離開。他們那些人，手段詭異，可不是同心教這幫狂信徒能比的。”
周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心意已決，再勸無益。
他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突然上前一步，在海尚光潔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了一個吻。
溫熱的觸感一閃即逝。
海尚再次愣住，伸手撫上額頭，指尖彷彿還殘留著那份溫度。
而周亭，已經轉身離開。
殿外，大神官早已恭候多時。
“神子大人，您……”
“我在世俗尚有因果未了，需去處理一段時日。”
周亭的聲音恢復了那種淡漠與威嚴。
“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照顧好我母親。若她有半點閃失，神罰便會降臨。”
“遵命！屬下必當以性命守護聖母！”大神官立刻跪伏於地，隨即又抬起頭，眼中滿是狂熱，“神子大人，請允許屬下追隨於您，為您掃平一切障礙！”
“不必了。”周亭的目光陡然轉冷，如萬載寒冰，“我很失望。堂堂同心教，坐擁百萬信徒，竟甘願臣服於一個藏頭露尾的鬼道宗門，做他人鷹犬。你們的信仰，就如此廉價嗎？”
大神官聞言，臉上血色盡褪，羞愧地低下了頭。“是……是屬下無能！請神子大人放心，待鬼道門使者到來，屬下便會與他們徹底割裂，同心教，只信仰您一位神明！”
“好自為之。”
周亭留下這四個字，話音未落，他的身形便在原地憑空淡去，如青煙般消散，不留半點法力波動與痕跡。
“神……神蹟！這才是真正的神蹟！”
大神官望著空無一人的前方，激動得五體投地，對神子的敬畏與信仰，攀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頂峰。
而此刻，遠在百里之外的雲層之上，周亭的身影踉蹌著出現，手裡捏著一張燃燒殆盡的符籙灰燼。
“媽的，一張萬里瞬移符，就這麼沒了！”
他看著指尖的灰燼，肉疼得直抽涼氣。
為了裝那個逼，為了不引起任何懷疑地脫身，也只能下血本了。
他辨認了一下方向，隨即返程合歡宗。
高空之上，罡風凜冽。
周亭向下望去，只見大地之上，北斗諸國的版圖犬牙交錯，處處可見狼煙升騰，城池之間，甲兵對壘，凡人的戰爭從未因修仙者的存在而停歇。
烽煙未熄，亂世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