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小三
“說完了嗎？”春溪又問了一遍，這次不耐煩的情緒明顯了一些。
“如果你說完了，那現在輪到我說了。”春溪說。
程丹妮道：“你想說什麼？”
春溪掃了一眼周圍，道：“去外面，這裡有人，不是很方便。”
程丹妮嗤笑了一聲，心裡說道裝模作樣，但還是道：“行啊。”
春溪走在前面，程丹妮稍慢了她兩步，戴諾在最後。
春溪徑直走到酒店外，一個燈光昏暗、沒什麼人注意的角落。
“好了，這下沒人了，說吧。”程丹妮一邊走過去，一邊不耐煩地說道。
而後讓她完全沒想到的是，她剛剛靠近，就猝不及防被春溪一把拽了過去！
緊接著幾乎沒有給她任何反應的時間，春溪狠狠一拳打在了她腹部！
“啊——”她想要痛呼，可是聲音剛剛到嘴邊，身後的戴諾就動作迅速地一把捂住了她嘴巴！
程丹妮被春溪按在牆上，恐懼又憤怒地睜大了眼睛，臉色一片慘白，額頭上冒著冷汗。
春溪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都沒超過三秒鐘。
她先是看了一眼和她配合得無比默契的戴諾一眼，肯定地點點頭，誇獎道：“幹得不錯。”
然後拍拍程丹妮的臉，沒什麼耐心地道：“現在知道不會說話的後果了嗎？我之前給過你忠告，可是你非不聽話。我是個大度的人，這次暫且就這麼放過你了，不過要是再有下次，那就不是讓你疼一疼那麼簡單了，懂我的意思了嗎？嗯？”
程丹妮心裡怒火翻騰，奈何根本不是人家對手，只能屈辱地點頭。
春溪示意戴諾鬆手。
戴諾的手拿開，程丹妮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她下意識張嘴就要罵，可是冷不防就對上了春溪的眼神，到了嗓子眼的話頓時就被嚇了回去。
“明白我的意思了沒有？”春溪不耐煩地問她。
程丹妮咬牙切齒地道：“明白了。”
“那就好。”春溪笑了一下說，“看看現在不就挺乖的嗎？要是早這麼懂事不是很好？非要受到教訓才知道改。”
程丹妮害怕又恨恨地瞪著她。
“你這什麼眼神呢？”春溪說。
程丹妮臉色一僵，急忙低頭。
春溪還要去買東西呢，不想在她身上繼續浪費時間，也懶得再計較，鬆開了人，若無其事地對戴諾道：“走吧。”
身後程丹妮順著牆滑下來，捂著肚子幾乎要站不起來。
她盯著春溪離去的背影，眼神裡彷彿淬了毒。
“您心情不好嗎？”走了一段，戴諾問道。
“沒有。”春溪想也不想就否認，默了一瞬，又嘆了口氣，改口道：“是有那麼一點，不過沒什麼，過一會兒就好了。”
不等戴諾說話，她忽然說道：“你打電話問問，付時遊什麼時候來。”
“好。”
沒過一會兒，春溪得到了答案：“導演說是後天。”
後天？
這個略有些奇特的日子，讓春溪微微怔了一下。
突然戴諾出聲：“後天也是柯瑾的生日。”
柯瑾的生日？這麼巧？
春溪又是一愣，接著就扯著唇角自嘲地笑了一下。
原來是柯瑾的生日，付時遊多半就是為此而來吧。
她離家已經不是第一天了，但是付時遊一個電話都沒給她打過，吳嬸也沒聯絡她，就說明他在家裡也沒問起她過。
對她這樣漠然，對柯瑾卻又是非一般的在意。
春溪心裡，忽然有些窒悶。
心情不好，她就想搞搞事。
買完了東西，回到酒店，她拿出劇本翻了會兒，然後給導演打了個電話。
並沒有多說廢話，春溪單刀直入道：“如果有誰提出要改動或者增減我的戲份，導演不必覺得為難，統統答應就好。”
導演一愣，不明白她的意思。
春溪道：“導演記著我現在的話就好，不必因為我而顧忌什麼。”
柯瑾想要對付她，也不過就那麼幾種手段，在戲份上做手腳是最有可能的一種。
……
導演掛了電話後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先是春溪的要求未免太奇怪，背後有那樣的大背景，她竟然甘心被人欺負？
再就是她怎麼就知道有人要改她的戲份？
劇組裡可能提這個要求、有膽子提這個要求的，也就柯瑾一個了。
兩人之間的確是不太和諧，但是柯瑾應該已經從付時遊那裡知道春溪的身份了吧？怎麼可能還那麼肆無忌憚？
導演這麼想著，第二天就被打了臉。
柯瑾拿著改動過的劇本，親自來到了他的面前。
剛開口的時候話還說得比較客氣：“導演，我覺得劇本之中有些不合理的地方，我連夜改動了一下，您看看可不可行。”
導演心頭一突，拿起劇本一翻，然後陷入了沉默。
改動的全都是與春溪相關的戲份。
本來安婕妤這個人與世無爭，只是被動地成了一場陰謀中的犧牲品，從頭到尾都沒親自參與，戲份自然也相對平和，沒有什麼大起大落。
但是柯瑾這一改，可不得了，今天被楚王妃扇耳光，明天被皇后罰跪，後天被貴妃推下水，怎一個慘字了得！
柯瑾這想整人的意圖都不帶掩飾的啊？！
導演有些震驚。
柯瑾腦子是被付總慣壞了嗎？知道了春溪背後的人，付總的態度都那麼謹慎，柯瑾竟然就直接開幹了？！
“這事付總知道嗎？”導演委婉地提醒道。
柯瑾聽見這話十分不高興。
良春溪在付時遊那裡的地位能和她比嗎？！
她想整治一下人怎麼了？付時遊就算知道了也不會怎麼樣！
“您說這改的可不可行就行了，付總那邊完全不用擔心。”
見柯瑾底氣這麼足，導演忍不住各種猜測起來。
難道……這其實是付總的授意？付總難道要和謝家硬剛？
“我先讓編劇看看。”導演最終也沒給準確的回覆，保險起見，他得先和付總打個電話。
“那行，我等您的回覆。”柯瑾說完起身離開。
她一走，導演趕緊給付時遊打電話，用詞含蓄委婉地說了一下剛才的事。
對於柯瑾的行為，付時遊並不意外。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只不過這次目標變成了良春溪而已。
要不要利用一下這次機會呢？
他沉思著，並沒有立即答覆。
導演想了一下，將春溪昨晚的話也告知了付時遊。
“哦？”付時遊聽了，微微挑了挑眉，眼眸中浮現出些許興致。
“既然她自己都同意了，那你直接答應就行了。”最終他說道。
良春溪會被人欺負？
以那女人的心計，不可能的。
那她這是想幹什麼？
付時遊有些好奇。
“哎哎好的。”終於得了準話，導演鬆了口氣。
……
付時遊是在下午的時候到的，時間提前了一天。
當時柯瑾正在拍戲，春溪清閒地坐在一個角落，戴諾坐在旁邊朝著她的方向舉著個小風扇。
春溪沒興趣觀摩柯瑾的演技，只覺得這樣的氛圍，搭配著小風扇出來的涼風，特別適合閉上眼睛打個盹。
睡得正舒適的時候，突然感受到周圍的氣氛有些奇怪。
似乎安靜了不少。
春溪睜開眼睛，一抬頭，正和不遠處的付時遊四目相對。
明明周圍還有那麼多人，可她偏偏第一眼看見他，也只看得見他。
可能是因為睡意，春溪有一瞬間的晃神，但是很快，她就清醒過來，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像是沒有看見他。
只扭頭對戴諾說：“別扇了，手不累嗎？”
戴諾說：“不累。”
……
“那是誰？”付時遊問身邊的特助杜浩。
不同於文迪的不知情，杜浩是知道春溪和付時遊的關係的。
作為一個合上司心意的特助，他來之前早做過功課，所以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付時遊問的是誰。
“那是太太公司剛給她安排的助理，叫戴諾。”他小聲說道。
助理？
付時遊在很多方面是很敏銳的，他不認為戴諾真的只是個助理。
一些人再怎麼掩藏，身上的氣場還是會不一樣。
他多看了戴諾幾眼。
又皺了下眉，跟杜浩說：“下次不必這樣稱呼她。”
杜浩愣了一下，點頭道：“好的。”
就在這兩句話的功夫，那邊柯瑾的戲已經結束了，她毫不掩飾看到付時遊的欣喜，導演剛喊“cut”，她就提著裙襬朝他奔了過來。
“你來了啊！”柯瑾停在他面前，最終還是沒有像心裡預演的那樣直接抱住他，即便她真的很想。
她知道付時遊縱容她、慣著她，但是也是有底限的。
有些線，她不能碰。
“不是提前跟你說過嗎？怎麼還這麼激動？”付時遊的溫柔是很難得的，只在特定的時候才會有，像這時候，他嘴上說著這樣的話，神態卻是有些漫不經心的。
可即便是這樣，柯瑾還是很開心，她嬌嗔著抱怨說：“可是在電話裡，又看不到你人。”
兩人之間並沒有擁抱或者牽手之類的親密動作，可這樣的氣氛，還是讓周圍的人感到震驚不已。
幾個圈內人早就知情，所以反應要淡定一些，只是還是免不了有些驚詫——沒想到付時遊竟然會來探柯瑾的班！
“這是、這是付總？”有人忍著激動小聲說道，“我沒看錯吧？”
付時遊的家世相貌和能力都是一流，他又不刻意低調，註定了他的高人氣，整個劇組中就沒有幾個不認識他的。
也正因為認出來，才感到難以置信。
“付總和柯瑾？！他們……”
“我之前就聽人說過，還以為是假的！沒想到——”
“付總看起來好溫柔啊……”
“他們兩個站在一起好登對……”
“我悄悄跟你們說啊，我之前聽到一個小道訊息，說是付總已經結婚了，不會就是柯瑾吧？！”
這些議論聲都有刻意壓低，但是春溪還是聽到了不少。
很登對嗎？
她抬頭望了一眼，又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
按理說今天的拍攝任務還沒有完成，但是因為付時遊的到來，導演沒有繼續拍，讓眾人都提前下班了。
在眾人的歡呼聲裡，春溪起身跟戴諾說：“走吧。”
她想要低調離去，但是有人卻不允許。
柯瑾叫住了她。
“有事嗎？”春溪停下腳步，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
柯瑾看著她的眼睛，說：“付總請大家吃飯，沒什麼要緊事的都答應去了，你不會這麼不給面子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並不低，周圍人都能聽得到，一下子將春溪弄到了眾人目光中心。
“付總，這是我剛交的新朋友，良春溪良小姐。”柯瑾回頭笑著對付時遊說。
付時遊走過來，視線落到春溪身上。
“付總好。”春溪禮貌卻冷淡地打了招呼。
付時遊點頭回應，叫了她一聲“良小姐”。
柯瑾見兩人間和陌生人沒什麼區別，在心裡志得意滿地笑出了聲。
錯身離開的時候，她像是好姐妹說悄悄話一樣攬住春溪的肩膀，湊在春溪耳邊，低聲說道：“你看，你現在連多和他說句話、讓人知道你們認識都不敢，你哪來的底氣敢挑釁我？下次認清自己吧！別他多看你一眼，你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又悠悠地說：“當什麼不好，偏要當小三，這張臉是不打算要了是嗎？”
她臉上掛著笑，周圍人聽不見她說什麼，還詫異她怎麼突然和春溪這麼好。
只有春溪聽得見她語氣裡的冰冷和嘲諷。
她著實愣了好一下。
柯瑾怎麼會有這樣的誤會？
她就說對方對她的敵意未免也太強烈了些，原來還牽扯上了一個付時遊！
但是不管是不是誤會，春溪十分不喜歡有人這樣和她說話。
她抬手，毫不客氣地扔開了柯瑾的手。
柯瑾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愣住。
周圍看見的人也愣住了。
什麼情況？
“柯老師！沒憑沒據地請不要亂說！”春溪沉聲道，“我勾引了付總？你親眼看見了嗎？還是付總親口告訴你的？我的確是沒什麼名氣，但是再沒名氣也是在乎名聲的！你咖位大、有人撐腰，就能隨便造謠汙衊了是不是？”
話音一落，四下譁然。
柯瑾剛剛笑嘻嘻的是在說這個？！
還有這話是什麼意思？！
付時遊本來是要走開，見狀他停下了腳步。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柯瑾迅速反應過來，冷聲喝道。
春溪沒有理會她，付時遊在這裡呢，沒必要和柯瑾說廢話。
於是她轉向付時遊，“付總，我有沒有像柯老師說的那樣去勾引你，想必你最清楚不過！希望付總能在柯老師這裡幫我解釋一下！免得柯老師的話傳出去，別人生出誤會！再者，付總和柯老師不是都要結婚了嗎？兩人之間還存在這種誤會，是不是不太妥當？”
春溪說的話一句比一句勁爆，結婚的話一出，更是彷彿一滴水落入沸騰的油，劇組的氣氛一下子爆了！
付時遊和柯瑾要結婚？！
這什麼驚天大瓜！！
雖然還顧忌著付時遊，不敢太放肆，但是周圍的議論和驚呼已經壓不住了，一道道震驚的目光落在柯瑾和付時遊兩人身上。
柯瑾臉色大變，拔高了聲音道：“你給我閉嘴！”
又下意識看向付時遊，臉上有掩飾不住地驚慌。
“結婚？”付時遊的聲音不高，卻無比的清晰。
他一開口，周圍都安靜了許多。
他瞥了柯瑾一眼，又看向春溪，臉上並沒有什麼特別明顯的情緒，讓人猜不透他心裡的想法。
春溪迎上他目光，一派坦然，看不見絲毫心虛，“柯老師說的，她和付總已經交往許久，感情深厚，而且已經見過家長了，接下來可能要不了多久就要結婚，難道不是嗎？”
胡編亂造的話春溪張口就來，沒有一點負罪感。
柯瑾不是自稱是付時遊女朋友、還以正宮的姿態在她面前宣示主權嗎？那她口頭上幫她更進一步，想必也沒多大關係？
“我沒有！我沒說這種話！”柯瑾掩飾著慌亂辯解道，“是她汙衊我的！付總你相信我！”
她都顧不上憤怒了，有的只是害怕，害怕付時遊真的相信了良春溪。
她知道付時遊有多麼厭惡她在外面說出他們的關係，即便這已經是心照不宣的事，但是別人自己知道的，和她自己透露的，在他那裡就是天差地別！
付時遊沒有理會她，他看著春溪，好一會兒沒有移開目光，那眼神，好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有趣的東西。
“良小姐誤會了。”他說道。
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話。
可就這麼一句，就夠了。
誤會了？也就是說春溪說的那些都不是真的？那到底是她胡亂編造的，還是就是柯瑾自己說的呢？
大多數人傾向於相信後者，畢竟要說春溪是編造的，她也沒有足夠的理由是不是？柯瑾和付總之間這麼親密，據知情人說柯瑾自己說的，他們是正常交往的男女朋友關係，那想必感情是非同一般的，春溪編造這種話就毫無意義，根本不可能影響兩人的感情！
“小瑾可能只是和你開個玩笑，良小姐不必放在心上去當真。”付時遊說，“既然小瑾說你是她的新朋友，待會兒就一起去吃個飯吧，正好也解決你們之間的誤會。”
見付時遊還是幫她說話的，柯瑾一顆高高懸起的心稍稍往回落了落。
而春溪聽到付時遊這幫柯瑾開脫的話，差點沒冷笑出聲。
她道：“不用了，柯老師可沒將我當什麼朋友，多半也是隨便開個玩笑呢，我就不去討人嫌了！”
說完帶著戴諾直接就走了，十分乾淨利落。
看得一圈人瞠目結舌。
連付時遊的面子都不給，這是真的剛啊！
……
春溪剛走進酒店，手機上就收到一條資訊，內容是一個酒店房間號。
資訊來自付時遊。
什麼意思？
春溪看了兩秒，手指一動，不帶一絲遲疑地刪除了資訊。
半小時後，導演打來電話，勸說她過去一起吃個飯，話裡話外是付時遊不好惹，不要把關係搞得那麼僵。
春心知道導演是為她好，但還是拒絕了。
看著自己的丈夫和自己裝作陌路不識，還和其他女人卿卿我我，能吃得下什麼飯？
見她心情不好，戴諾沒和她說什麼話，只十分細緻周到地給她安排好了晚飯。
春溪吃過飯後，睡得很早。
或許睡著了，就不會去想那麼多，也就不會將自己的心情搞得一團糟。
只是在床上躺了將近一個小時，她還是沒有睡意。
她坐起來，找了瓶紅酒，喝水似的灌下半杯，然後又躺回了床上。
這下，本來清醒得可怕的腦子，終於慢慢地變得混沌起來。
只是不知不覺的，枕頭上多了一塊淚痕。
過了不知道多久，春溪輕輕動了動，而後手機微弱的光芒亮了起來。
她開啟了那個已經記錄了上千條的賬號，像是沒有力氣一樣緩慢地打字——
【他總讓我很難過，但我不捨得離開。他和你是那樣的像，讓我覺得你其實還在我身邊。】
【看見他就像看見了你。】
【看見他去愛別的女人，也像看見你，離我而去，另有愛人。】
最後一個字打出來，又是一串眼淚從眼前話落，順著眼角流下，沒入枕頭。
她緊緊抱著自己，像是抱住一個虛無的人。
她蜷縮在被子裡，無聲哭泣。
【南哥，我好想你啊。】
……
付時遊沒等到春溪的回覆。
飯局結束回到酒店，他拿出手機來看了一眼，不自覺地蹙了蹙眉。
“付總？”柯瑾今天小心翼翼，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敢說。
付時遊好像並沒有相信春溪那些話，沒有對她發怒，但是他的平靜偏偏讓她不安。
付時遊瞥她一眼，道：“去休息吧。”
“我明天戲份不多。”柯瑾暗示道。
她想和他一起去他的房間。
但是付時遊彷彿聽不懂，沒有任何回應。
柯瑾只能失望地離去。
付時遊打了個電話，很快，酒店經理親自來到他的面前，不僅告訴了他春溪的房號，還畢恭畢敬地遞上了房卡。
“要我帶您過去嗎？”經理問道。
“不用。”付時遊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