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你是第三種絕色
暮折的手一頓,狹長的鳳目低垂,不知在思索什麼。
溫軟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在蹦出來的邊緣來回試探,焦灼等待著對方的下文。
靜謐無聲中,少年緩緩收攏指節,陰惻惻的睨著她,終於再次開口,
“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
大佬有話好好說,我們都是文明人!
溫軟渾身寒毛直豎,求生欲如火山爆發,一把握住暮折掐住自己脖子的手。
這時,她猛然想起那天996說的話,還有那些有關暮折的傳言來。
996當時是怎麼說的來著?
“到時候你就緊緊抱著他,說兩句肉麻話,儘量哭的梨花帶雨一點,他保護欲不就上來了?”
算了,死馬當活馬醫吧,實在不行就預支積分回溯時空,換個切入點。
只是眼下的情況抱是不敢抱了。
她鬆了力氣,在腦瓜子裡瘋狂搜尋暗戀文學經典臺詞。
“尊主,你可能不知道,其實我在很久以前就喜歡上你了。
可你這樣好,比天上的月亮還要好看,我只能在角落裡默默看著你……”
溫軟凝視著少年,目光哀婉,晶瑩的淚珠湧出眼眶,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顆一顆的砸在他手背上。
“魔域那麼冷,讓我留下來和你作伴好不好?”
一番深情表白後,她尬的腳指頭都蜷了起來,差點就在魔宮擁有了一座夢幻豪宅。
這樣已經夠肉麻了吧?夠梨花帶雨了吧?
她明明連嗓音都透著幾分柔弱無助,這個狗賊的保護欲到底上來了沒?
啊,不行,還是好羞恥!早知道就乾脆換個切入點了。
面前的人久久沒有反應,她自暴自棄的閉上眼,默默做好回溯準備。
那眼淚是灼熱的。
暮折凝視著手背上的水痕,總疑心那裡燙出了一個小洞。
冷,魔域的確很冷,一場雪下了三百年。
這是第一次,他感受到了溫度。
暮折沒有錯過少女說話時眼裡一閃而逝的羞恥。
他突然覺得有趣。
“紫姬,讓她留下來。”
溫軟不可置信的睜開眼,不是吧,還真有用?!
還是說大佬其實都這麼膚淺嗎???
暮折鬆了手,大步走出宮門,又頓住腳步。
或許事情還能更有趣些。
他回身一指,語調慵懶,“還有那邊的三個,一起留下來。”
突然被cue的明月宮三人組:?這好像沒有我們的戲份吧?
好不容易鬆了口氣的溫軟:?大佬,你又擅自改劇本!
魔尊一連納了四位夫人的訊息傳開,一時間幾家歡喜幾家愁。
魔域的高層們很憂愁:老大的口味太奇葩了,居然四個都是凡人,一不小心弄死了可怎麼辦啊。
修仙界的高層們狂喜:什麼?決賽圈四個都是我方的?弄死暮折指日可待了啊!
賀封長連夜發來慰問涵:“乖徒!你是最棒的!為師為你感到驕傲!早日毒死暮折,早日凱旋!”
溫軟抽了抽嘴角,把偽裝成耳墜的通靈石取下,自暴自棄的將自己扔到了床上。
“砰”的一聲,她眼前多了一排金色星星,還在打轉的那種。
她現在是暮折的小老婆,住在單獨闢出來的宮殿裡。
這裡大而空曠,沒什麼多餘的擺設。
唯有牆邊支了巨大的,樹一般的燭臺,上方點綴著一星一星的燭光,將床上掛著的白色鮫紗帳暈染出一層暖黃。
講真,能遮風能擋雨,居住環境不算差。
可這裡,沒有暖氣。
也沒有碳火。
還沒有棉被!!!!
將上面那層薄的可憐的毯子掀開,她敲了敲床板,梆梆硬,不曉得是什麼材質做成的。
要在這上面睡一晚,她的腰就不用要了。
溫軟長嘆口氣,從床上爬起來,蹲在燭臺邊搓了搓手,想要靠它取暖。
誰知窗戶沒關緊,一陣妖風從外面吹來,燭火搖曳兩下,在她驚恐的目光中,“嗤”地滅了。
溫軟:天要亡我。
“宿主,要不你試試傳統驅寒方式?”
996小心建議道:“比如……出去跑個二十圈?”
屋子裡並不是很黑,今晚的月色皎潔,透過窗戶投在地上,柔和如水,洗滌著千千萬萬異鄉人的心。
溫軟抱著膝蓋蹲在那片菱形的光斑中,呆呆望著窗戶縫裡的那輪明月,眼裡劃過細碎的水光。
突然好後悔把儲物袋鎖進了靈府,否則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上,至少還有一盞燈,是屬於她的。
“宿主你怎麼了?”
溫軟抽了抽凍得通紅的鼻尖,從地上站起來,又恢復了平時不著調的模樣,笑容燦爛,
“反正沒法睡了,出去走走也挺好。”
魔宮很大,人卻少的可憐,就連守衛都見不到幾個——聽說暮折不喜熱鬧,獨愛清淨。
月色清幽,一個纖細的人影漫無邊際的晃悠著,時不時踢一腳道旁的積雪,在寂靜的夜裡發出輕微的聲響。
溫軟撣了撣肩上的雪花,將邊走邊做擴胸運動,儘可能的讓自己暖和起來。
她深吸了一口沁著寒意的空氣,走的有些無聊,開始沒話找話,“996,我給你念一首詩吧。”
996變成龍貓鑽出識海,窩在她的懷裡,“什麼詩?”
“是我家鄉的一首詩。”
她突然來了興致,雙手高舉996,笑著開口,“若逢新雪初霽。”
996驚叫一聲,抓緊了她的手。
“滿月當空。”她舉著它轉了一個又一個圈,藍色的裙襬花一般旋開。
“下面平鋪著皓影,上面流轉著亮銀。”
溫軟將996拋向天空,又穩穩接住,聽著它嚇得變了調的叫聲,笑的見牙不見眼,繼續念道:
“而你帶笑地向我步來。”
“月色與雪色之間……”
這時,她余光中瞥見了一道人影,不由得停下了動作。
那人容色如玉,鳳眸微闔,潺潺光影下,高挺的鼻樑鍍了一層明暗線,在臉上拖出一道陰影,看上去無端多了幾分破碎感。
溫軟抬起長睫,琉璃般瑩潤的黑眸中,完整倒映著那個玄衣少年,她愣了許久,喃喃道:
“你是第三種絕色。”
996被她拋的兩眼冒金星,見她終於停了下來,立刻化為光鑽進了識海中。
太可怕了,它以後再也不隨便化形出來了!
眼前是十幾極石階,石階上的平臺擺了一張大大的木質圈椅。
暮折就懶懶的窩在裡面,衣襟落滿疏離的月光,玄色衣襬逶迤在地,金絲銀線繡的彼岸花反射著星星點點的冷意。
他閉著眼,胸腔起伏很是微弱,乍一看就好像……
溫軟打了個冷顫,用力搖搖頭,把這些不著調的想法通通甩出腦海。
大半夜的,這個祖宗放著豪華宮殿不住,跑到這裡來吹冷風,腦子壞掉了吧。
現在這個場面和她柔弱膽小的人設不太匹配,趁沒被發現,還是先走為妙。
她提起裙襬,踮起腳,靜悄悄的轉身。
一步,兩步,三步……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