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老者
而此時的秦斥被雲苓牽著,一身便衣,後面不遠不近地跟著十餘人云家護衛。
若不是如此,雲老太太可不放人出去。
這次雲苓失蹤一事實在將雲老太太嚇得不輕。
雲苓只得同意雲家護衛跟在他們身後。
秦斥的眼睛看不到,可他能聽到,繁華的,熱鬧的的街道。
一路上都是販賣物什的小販。
絡繹不絕的叫賣聲。
忽大忽小的,傳入耳朵裡。
“姑娘、夫人,我們家這燒餅可是江南的祖傳手藝!好吃的緊嘞!”
聲音脆而響亮。
雲苓朝那家賣燒餅的走去。
“外祖父常說,這常記燒餅,最是正宗不過了,味美適口,咬上一口,就能嚐到裡面鹹香的肉餡混著薺菜的淡淡苦澀,加上特製的餡料,是江南才有的味道。”
雲苓光是說著就感覺要流口水了。
那自文字裡傳來的感覺,讓人忍不住去遐想那該是有多美味。
“我要兩個燒餅!”
“好嘞客官,一共四十枚銅錢!”
一個燒餅二十枚銅錢。
雲苓拿出最小的銀裸子,是半兩的。
一兩銀子能換一千個銅錢。
這燒餅值錢了些。
秦斥默默想著。
在庠城西街的也才十個銅錢,那是周國最繁華的地方,竟連商岐都比不過。
可想而知,商岐,如其名聲。
燒餅用油紙包分開裝好,雲苓拿了個給秦斥。
一手牽著秦斥,一手拿著燒餅。
兩不耽誤。
這也是雲苓第一次吃,只聽得雲老太爺在書信裡說這燒餅的味道有多麼美妙,但畢竟沒有親自嘗過。
蘇大人重仕途和子嗣傳承,但從來不管雲苓做什麼,是不管,只要雲苓做的事影響不到他,他就不會去管。
而繼母也從不是多事之人,雲苓在與外家來往一事上,從未得過阻攔。
在蘇家,活得像個透明般,沒人把她這個蘇家大小姐放在心裡。
有時候,無視比什麼都可怕。
會摧殘你對這個世界的熱情,你得不到回應,從來都找不到回去的路,看不到未來,所以封閉自我,不問外事。
這是雲苓從前過的生活。
幸好她後來遇到了秦斥,那個,開啟她世界的人,將她從另一世界救了出來。
可這都過去了。
雲苓想著。
咬了一口燒餅,如雲老太爺所言。
是她前世今生吃過最好吃的燒餅,那個縈繞在舌尖的美味,簡直恨不能一口吞下。
“夫君覺得怎麼樣?”
秦斥點頭:“不錯。”
嗯,值這銀錢罷!
雲苓含糊地道:“那邊還有家點心,也是外祖父說過的,這商岐恐怕找不出第二家了,那是北方的味道。”
“還有那邊,有一家酒樓,是有名的江氏酒樓,只賣羊肉湯,天寒來上一碗,暖胃又舒服,只要一口,這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個味道。”
這些,林林總總,都是雲老太爺與雲苓說的,因為她來不了,所以在信中寫給她知道。
那是商岐,那是雲家,是大富之城,是一個有味道,也有記憶的地方。
雲苓想,也許外祖錯了。
若是沒有遇到秦斥,她寧願從小長於商岐,嫁於商人婦,也好過留在庠城。
至少,她會喜歡這裡,喜歡商岐的山水,喜歡商岐的人。
但若是註定她長於蘇家,才能遇到秦斥。
那,
那就另說。
沿著街道的路,一直走。
入眼可見綠樹紅牆,青磚綠瓦,總角兒童言笑晏晏,耄耋老者慈祥和藹。
這是雲苓親眼所見。
可,就是這份安靜,更顯得不遠處的異樣尤其顯眼。
商岐衙門。
幾個大字,遒勁有力。
門口一老者帶著約摸五歲的孫女在衙門前苦苦哀求。
“大人,老頭子求求您了,老頭子的家真的在河邊村。”
那老者不停扣頭,眼淚佈滿了臉上的溝壑。
那小姑娘也乖巧跟著爺爺磕頭,額頭已然紅了一片。
“老爺子,不是大人不幫您,您說得這地方,府衙裡真沒記載,您再想想,莫不是您那村不叫這名?”一捕頭無奈地看著這一老一小。
已經說了很多遍了,真沒有河邊村這地方,可他們就是不信,就算要讓他們送回家,也得有路不是。
雲苓不解,河邊村是什麼地方?
秦斥思考,突然心念一動。
“走,過去看看。”提步向前而去。
雲苓趕緊跟上步子。
就聽見那老者繼續道:“老頭子的孫兒才三歲,老頭子已經五日未回家了,大人,求求您了!真的是河邊村,真的是啊。”
老者不停地喊,也不停磕頭。
兒子兒媳出意外離世,唯一的孫子留在家中,也不知死活。
老者心急如焚,嘴裡也只能說出個河邊村三個字來,其餘的一概不知。
秦斥上前問道:“不知這位老人家可是知道家在商岐哪個方向?”
“在——在,老頭子也不知道啊!”
那捕頭見秦斥來問,遂抱怨道:“我們也都如此問了,這老爺子一問三不知,我們連去哪個方向找他家都不知道,如何送他回去?”
偏他一直在衙門前求大人,連累他們被人誤會是衙門欺人。
秦斥無視捕頭的怨聲。
又朝著老者問:“老人家可知道雲家?”
“雲家?可是羅子山腳下的雲家?”老者只從兒媳口中得知了這麼一個雲家。
他來此,也是為了尋這個雲家。
可是,其他人沒聽說過羅子山腳下的雲家,只知道以前有個羅子山,但現在已經不存在了。
也沒人懷疑那個商岐最大的雲家就是老者要找的。
於是,老者問遍了人,沒人知道那個雲家在哪裡。
他從沒有出來過,找不到路回去,只聽人說可以找府衙的人幫他回家。
可如今,沒人知道河邊村在哪裡。
老者涕泗橫流,滿眼的滄桑與悽苦。
那捕頭眼前一亮,終於從老爺子嘴裡問出了點線索。
揚聲問道:“可有人知道羅子山腳下的雲家?”
離雲苓十步遠的林叔聽見了,皺眉。
那是雲老太太特地叫來保護雲苓和秦斥的。
林叔是跟著雲家的老人了,對雲家的過往比誰都熟悉。
羅子山腳下的雲家,那不是雲家老宅所在嗎?
快步走到雲苓和秦斥身旁。
“姑娘,那是雲家老宅,現在已經改名叫柳子巷了。”
林叔一說,雲苓訝然,這老者竟然知道雲家老宅?
莫不是和雲家有什麼牽連?
雲苓蹲下身子問:“老人家怎麼知道羅子山腳下的雲家的?”
老者老實地答道:“是老頭子的兒媳與我說的,說若是有一天快要活不下去了,就出村去一個叫商岐的地方,找羅子山腳下的雲家,可以幫我們。”
雲苓又繼續問:“那,可是有什麼信物?”
信物?
老者眼裡全是茫然。
還是他那小孫女扯了扯老者的衣袖,又馬上將頭縮起來。
老者眼睛清明瞭些,好像是想起了什麼:“對對對,小花,快將你娘留給你的荷包拿出來。”
老者催著孫女,又嚷嚷著:“也不知這算不算信物,這是她娘唯一留下的東西,我見是一個繡著花樣的荷包,就讓小花收著了。”
小花瘦弱的手,像只細弱的竹竿似的,從衣服的裡面,又裡面的夾縫裡將荷包掏出來。
雲苓小心接過。
洗的很乾淨,夾著淡淡的皂角的味道,保護得很好,想來是這小姑娘對這個親孃留給她的荷包是非常愛惜的。
她沒看出來什麼特別的,唯一的就是,這花樣醜了些,像是剛開始學繡花沒多久的姑娘繡的。
林叔眼睛動了動:“這是……”
雲苓望著林叔“林叔可是知道?”
林叔拿起荷包仔細看了看,沒看錯。
“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三小姐繡的荷包。”
三小姐?
那不是,她娘?
她娘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