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揭人傷疤的事情,你真樂意幹
聽完張江的話,江衍瞬間明白是怎麼回事。
看徐子昂這個表情,他必定是看到過著六角居的圖紙的,同時,也瞭解他背後的故事的。
先前比賽的時候,江衍還覺得這張江只是個為了贏下比賽,反咬一口的無恥之徒。
可現在看來,光是用無恥來形容他,已經完全不為過了。
他明知道這六角居是徐子昂的爹發明的,也知道,徐子昂的爹,正是因為這個東西,不幸離世的。
可在這種時候,他偏偏還是將這個東西拿出來。
如此,承載了親生父親血肉的東西,就這樣擺在徐子昂的面前,讓他如何能夠堂而皇之的接受和麵對!
底下眾人看到這一幕之後,也是一陣唏噓,紛紛小聲議論了起來。
“這張家主這麼做,也太不厚道了吧,繞城誰不知道,徐家的少家主就是因為這個東西死的,他還將這個東西拿出來,還要同徐家小少爺比拼,這不是往人家傷口上撒鹽嗎?”
“哎,張家家主你們還不瞭解嗎?當年在徐家少家主的靈堂之前,他約戰徐家主,那時徐家主沉浸在喪子的悲痛之中,根本不能全心面對,可他還是這樣做了,如今不過是故技重施罷了!”
“不過,也沒人規定不能這樣,管他呢,這繞城第一世家到底是誰還不一定呢,我們還是做好我們的事情,公正評斷就好了,至於其他的,莫要插嘴最為穩妥!”
那些評委看得很開,而徐子昂卻做不到視而不見,他方才舒展的眉頭,此時緊緊的皺起,甚至比之前皺得更甚了。
他眼睛緊緊的盯著那圖紙的方向,緊緊的盯著,眼神中波濤洶湧,帶著太多的情緒,如蓄勢待發的火山,隨時都會噴發一般。
江衍在旁邊看著,只覺得揪心。
可事已至此,他們除了迎戰,別無他法。
江衍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搭上徐子昂的肩膀,輕聲安撫道:“專心比賽,不用想其他的!”
徐子昂微微愣了一下,回頭看向了江衍,眼眸中隱隱有淚光湧現。
江衍趁熱打鐵道:“既然是你爹的心血,那現在,你若是帶著他,贏下這場比賽,你爹定會十分的欣慰!”
此時,銅鑼聲響。
比賽正式開始。
這六角居,雖然江衍看懂了,可技術上的活兒,江衍屬實是沒有徐子昂懂的。
他能做的,只有將六角居的整體形態拆分出來,畫在圖紙上,再拿給徐子昂看。
這樣一目瞭然,每一處該怎麼走都標刻得清清楚楚。
全部畫好之後,江衍放下筆,將圖紙遞了上去,凝聲說道:“子昂,你就按照這上面的做就好!”
可轉眼,卻看見徐子昂呆呆地坐在那裡,手中拿著需要用的木塊,眼睛猩紅,雙手在發抖。
他想起了那老頭子。
自記事起,那愛喝酒的老頭子,在他耳邊唸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他是徐家人,他生下來就是要為徐家報仇的,不管走到哪裡,他都不能忘了自己肩上的責任!
三歲之時,旁人的手中皆是玩具和糖葫蘆,可他的手上,只有木頭。
那些粗糙的,永遠都雕刻不完的木頭。
他曾經求著老頭子給他買一個糖葫蘆,可得到的,卻是一頓臭罵。
家仇未報,如何能享樂,又如何有臉享樂!
他心裡也恨,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生在這樣這個家庭,他心有不甘,滿腹委屈,遂,在八歲那邊,他第一次反抗了老頭子。
這徐家分明是你自己技不如人,輸給了他人,為何要將你的痛苦你的仇恨,壓在我的身上!
這是他第一次,跟老頭子說這些話,原本想象的應當會遭來一頓毒打,可老頭子在聽完這些之後,卻只是頓住了。
他記得那時候他走了出去,他背影彎曲,步履蹣跚。
他以為這老頭子要走,要丟下自己一個人。
當時少年的倔強讓他高揚起頭,他想著走就走,他走了,自己就不用再雕刻這討厭的木頭,不用整天聽著他念叨著報仇報仇。
他可以完完整整的做他自己。
可是,他沒想到沒過多久,老頭子又回來了。
這是他第一次,沒有滿身酒氣的回家。
他給他買了他一直都想要的糖葫蘆,還買了許多好吃的。
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圓很亮,也是在那天晚上,徐子昂聽到了關於他爹孃的事情。
他們在路上,馬車墜落山崖,兩個活生生的人摔成兩攤肉泥,就連完整的屍身都沒有留下。
他記得老頭子在說這些的時候,眼睛格外的明亮,還帶著光。
仇恨的光。
分明是他口中說的是意外,可言語中的激烈和緊捏的拳頭,卻怎麼都不會讓人相信,那真的是一場意外。
那時徐子昂還小,注意不到這些。
他只記得,老頭子說完,摸了摸他的頭,道:“你爹孃為了徐家,付出了自己的生命,你難道真的要讓他們寒心嗎?”
徐子昂記不得那個時候自己是如何回答的了,他只記得,自那以後,他心中再沒有埋怨過老頭子分毫!
可如今,面對這六角居,這讓爹孃付出性命的六角居,他卻怎麼都提不起勇氣將他拿起。
他的手止不住的發抖,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在心頭蔓延,很快便湧至全身。
他手腳發軟,心亂如麻。
江衍站在一旁,看著他的狀態,就知他心中在想什麼。
“唉!”
江衍長長地嘆了口氣,他沒經歷過這種事情,不能感同身受,卻明白,這件事情,放在誰的身上,都是一種折磨。
親手面對這個承載著自己爹孃血肉的東西,誰都不敢拿起!
眼見著徐子昂的狀態越來越不好,反觀張江那邊。
雖隔著厚厚的門欄,但江衍似乎都已經透過了門欄,看到張江臉上藏不住的笑容。
不行!再這樣下去,只會更加影響徐子昂的情緒。
甚至,還極有可能,會影響到最終的決賽。
權衡一番,江衍站了起來,看向主持那邊,咬牙說道:“這一輪,我們棄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