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二章 當年
秦玄怎麼也沒想到，小渠的女兒會比他所認知到的更加蠻橫，當著他的面居然也敢亂來！
難怪……難怪這兩年她在圈子裡一直不溫不火，怕是把人都給得罪光了！
他忍著火氣走上前：“你鬆手！”
臨卿笑笑：“行啊，聽秦導的。”
感受到手腕上的力道確實鬆了些，秦月連忙掙脫，跑回秦玄身邊。
看了眼秦玄帶著怒意的眼神，剛剛被臨卿那句“你在秦玄眼裡並不那麼重要”挑起的恐懼稍稍撫平了些。
她連忙解釋：“爸爸，我是來問臨卿那五百……”
“你先上樓。”
秦月一愣，還想張口，被秦玄沉著臉看了一眼。。
她心裡咯噔一下，剛撫平的恐懼又湧了上來。
這樣的眼神，好像並不是看她被人欺負預備替她出氣，而是在惱怒又驚訝臨卿在欺負人……
秦月眼神一亂……不會！不可能，她是秦玄的女兒，臨卿算什麼！
她掩下心虛，鎮定地瞪了眼臨卿，趕緊上了樓。
臨卿揉了揉手腕，漫不經心道：“秦導怎麼不聽完？”
“啊，當然，聽不聽完倒也不妨礙秦導替女兒出氣，行吧，我就在這兒，秦導指教吧。”
可遲遲沒等來秦玄的反應。
抬眼一看，秦玄眼眶瞪得血紅，一口怒氣哽在喉頭，眼裡的失望和怒火前所未有的濃烈。
臨卿嗤了一聲，不耐煩看他這反應。
“既然秦導沒什麼想說的，那我就先走了。”
她站定，下意識看了眼還站在門口的男人。
林睢遲似乎沒在意廚房前的這一幕，看過她一眼後就繼續翻著手裡的螢幕，正面無表情一目十行地掃下去。
他明明反應平淡，臨卿心緒卻莫名一亂。
她掩下情緒，快步略過秦玄。
可剛走過他身邊，一道明顯壓抑著痛心和恨意的聲音響起：
“你媽就是這麼教的你？！”
這話一落，臨卿腳步瞬間一頓，抬眼冷冷地望過來：“……什麼？”
門口，林睢遲滑動螢幕的手也微頓，下一秒，關掉了手機。
秦玄是半個多月前確定的臨卿的身份，看著和臨渠相似的面孔和脾性，他一時之間感懷又激動。
當看到她在娛樂圈孤立無援的處境時，立刻就想起了當年他和臨渠跌跌撞撞從孤兒院跑出來，最艱難的那段日子。
可就在預備重新聯絡她時，秦玄就看到了周瑞升醜聞事件，臨氏千金走馬上任總裁的熱搜。
幾乎是一瞬間，他滿頭的熱血就涼了下來。
網友紛紛為臨大小姐打抱不平，可他卻明白，這一系列的反轉中一定有臨卿的手筆！
他敢斷定，周瑞升的醜聞也跟臨卿脫不了干係。
……這樣一個能置親生父親於死地的孩子，一下讓他想起了當年臨渠的殺伐決斷和狠厲。
當年臨渠能毫不猶豫地離開他，又打掉了那個孩子迅速結婚。
現在教出來的孩子也跟她如出一轍，為了爭權而變得冷心冷肺。
不過片刻，才回憶起來的那點青澀歲月就被消磨得一乾二淨。
他自認是長輩，他想，至少要替臨渠把這個孩子送上正途。
所以他來了這個節目。
卻沒想到，當著他的面這孩子居然也這麼放肆，甚至看向他時毫不遮掩眼裡的恨意。
沉默片刻，他緩了緩道：“……不知道你媽媽是怎麼跟你說起我的，但你要是因為你媽媽而恨我，繼而遷怒秦月就大可不必，她什麼都不知道。”
“而當年我跟你媽媽也並非像她口中說的那樣，如果你有耐心，我可以跟你說一說。”
“你說什麼？”
臨卿頭一回既好笑又不可置信地看一個人。
秦玄被她的眼神一刺，想繼續說就被她抬手打斷。
臨卿：“你的意思是，我聽了我母親詆譭你的言論對你產生恨意，所以剛剛故意針對你的女兒？”
她笑著搖搖頭，又冷冷道：“先不說我媽從來不屑於向我提起你，談何詆譭？”
“其次，我不是因為我媽媽討厭你，而是因為你虛偽卻又不自知，奉勸秦導，雖然故人已逝，沒有了人證，但也不必這麼極力強調自己道德無暇，不然要是有什麼契機一層一層撕開時得有多狼狽？”
秦玄臉色順利一白。
虛偽又不自知……
“至於最後，你大可自己去問問秦月做了什麼。”
臨卿說完就走，秦玄突然拉住她：“你知道什麼？是不是你媽媽跟你說過什麼？！”
手腕上的力道重到幾乎要把她捏碎。
臨卿閉了閉眼，“我不是說了，我媽媽從來不屑於向我提起你。”
她平靜道：“但我都知道。”
“你知道什麼？！”
臨卿轉過頭，嘲諷一笑：“……秦導，有些事就算沒成功，可只要動過了念頭，就不配做人了。”
話落，秦玄一瞬恍惚。
什……什麼？
他後腦猛地一震，聲音不受控地顫抖：“你……你說什麼？！”
沒等到臨卿的回應，耳邊突然響起那些被他刻意遺忘了二十多年的對話。
……
“只要一次，這部劇的主演就是你的，你勸勸小渠，她要是真的愛你，付出一下又不要緊。”
“既然這樣，這顆藥給你，事後小渠也不知道。”
“不行，不可能！我不會讓小渠做這些事！”
……
秦玄咬著牙，艱難吐出幾個字。
“你到底知道什麼！”
她一個孩子，怎麼可能知道當年甚至都沒成功的事情！
可她居然說她知道……
想到什麼，他腦袋嗡的一聲！
如果她知道，那麼……臨渠當年知不知道……
除了那件事，她還知道多少……
秦玄搖了搖頭。
……不可能，如果她知道，怎麼可能還會繼續跟他在一起三年。
一直到三年後，他功成名就的前夕，她才離開……
不可能，她不知道！
秦玄滿頭暈眩，下意識看向臨卿，想從她口中聽到否定
可下一秒就聽到她一字一頓道：“所以劇本麻煩儘早改了。”
“在醜化我母親的同時，也別太美化你自己。”
整間小屋隨著這兩句話落陷入一片寂靜。
秦玄的暈眩奇異般的瞬間消失，剩下一片虛無。
臨卿另一隻手摁了摁酸澀的眼角，笑著搖了搖頭。
“所以秦導，明明是你一次次在底線邊緣徘徊，怎麼還能昧著良心把過錯都推到另一個人身上。”
“明明你的夢想幾次都沾染著投機取巧的醜惡，為什麼還能心安理得地寫出《懸曲》這種劇本，來抹黑另一個乾乾淨淨的人？”
秦玄儘量平靜道：“……臨，臨卿，你聽我說。”
臨卿想要掙脫，可手腕上的力道卻越來越重，她冷笑道：
“就連現在，我猜你骨子裡也是在恐懼我會不會把你死都不願想起來的東西傳出去讓你晚節不保，而不是想向我證明什麼。”
秦玄仍然沒有鬆手。
兩相拉扯下，終於，一道冷淡的聲音響起：“秦導。”
秦玄一驚，立刻鬆開力道，一轉頭，就對上了林睢遲淡漠的眼神，他瞬間回神。
所有的悔悟，羞恥不過片刻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林總，你怎麼還在。”
臨卿閉了閉眼，嗤笑一聲。
門口，林睢遲修長的身影半靠著，眸光在臨卿泛紅的手腕上冷冷瞥過。
淡淡道：“我一直在，不過秦導好像太過激動，忘了我還在這兒。”
秦玄從他的神情中查探不到絲毫震驚或是其他的情緒，想到什麼，臉色突然有些僵硬。
和臨渠的這一段是佔了時間久遠的便宜，加上沒人會把已逝的女商人和影帝聯絡在一起，所以這麼些年一直沒掀起什麼風浪。
可要是有人尋到蛛絲馬跡，一心想查也是查得到的，更不用說眼前這個男人。
臨卿既然簽在了他名下，又是臨渠的女兒，想必該查的他都查過了。
可這些事到底不能傳出去。
而此刻，他又拉不下臉再重提那些往事。
林睢遲像是知道他此刻的為難，扔出幾個字：“秦導放心。”
秦玄面上不顯，心底鬆了口氣。
“只是有一點。”
他緩緩走近。
“是這樣，我放了些檔案在這，出於安全考慮，在徵得牛導的同意後在門口放了兩個小型攝像頭。”
“這是白天拍到的畫面。”
林睢遲開啟手機，點開一排清晰的截圖推到他眼前。
下一秒，秦玄原本就僵硬的臉色瞬間不可置信。
截圖裡，是秦月進入臨卿房間到拿著錢出來的全過程。
無論是表情裡的心虛狠厲，還是那五張攥成一團的紙幣，都投射得一清二楚。
林睢遲嘴角勾著，眼神卻毫無笑意，拉過臨卿十指緊扣攬到身後。
“所以秦導，與其批判別人家的孩子品行是否端正，不如先教育一下你的養女如何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