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走神
只是，有那麼幾個瞬間，霍玉覺總感到一陣恍惚，因為他看到的不是蘇文珠，而是向婉晴！
他看到向婉晴一臉燦爛的笑容，步履翩翩朝他走來，微風拂過，裙裾飛揚，她整個人明媚嬌豔得就如同早春枝頭的嫩芽和園子裡的花朵，她銀鈴般的笑聲傳遍整個霍宅，傳到整個鎮上……
“三少爺，想什麼呢？”蘇文珠的話打斷了霍玉覺的出神。
霍玉覺這才回到現實中來。
“哦……沒什麼。”他尷尬地笑笑。
“蘇小姐，我們走吧。”他禮貌地說。
蘇文珠點了點頭。
喜樂鎮每逢端午節都會熱鬧上三天，賽龍舟也一樣會持續三天，今天鎮上人多，不方便轎子或馬車通行，霍玉覺和蘇文珠便步行前往。
而這也正是老夫人和寧錦繡的意思，試想，兩個年輕人肩並肩步行才更方便他們彼此間多“接觸”瞭解，更易產生“火花”。
昨天領蘇文珠逛霍宅時，霍玉覺一直跟她保持一定距離，從沒仔細看過她，可今天走在人山人海、擁擠不堪的的街道上，兩人離得實在太近，他不得不打量下她。
卻見她有著姣好的容貌、端莊的神態、良好的教養，和她交談中可以感受出她很有自己的思想和主見，是個有理想、有抱負的新時代青年。
可是，眼前的人明明是蘇文珠，但面對她，霍玉覺的腦海中卻總能幻化出向婉晴的樣子來，向婉晴的青澀靈動的臉龐，向婉晴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向婉晴學習中醫時的專注認真，照顧二哥時的辛苦操勞，聊起《紅樓夢》時的高談闊論……
如果向婉晴也生在富家，那她是不是也可以繼續上學唸書？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專業？或許她還能夠有機會在自己的專業領域鑽研深造、將來成就一番事業，而在婚姻上她也會嫁得好很多，總之一定不會委身於自己二哥這樣的人把一輩子都毀了……
向婉晴和蘇文珠同歲，都是大好的青春年華，都像花骨朵一樣鮮嫩嬌豔，可是，兩個人的命運卻是如此不同……
“三少爺，你是不是有心事？你好像總在走神。”蘇文珠說道。
“哦……沒有了，我可能……昨晚睡太晚所以有點頭痛，讓蘇小姐見笑了。”霍玉覺又是尷尬，抱歉地道。
蘇文珠只是笑笑，一切瞭然於胸。
兩人穿過一條條街巷，終於來到表演賽龍舟的場地，由於老夫人提前在這裡訂了位子，所以他們不用再跟人擠，可以坐在高處的雅間，一覽無餘地觀看錶演。
喜樂鎮的賽龍舟果然十分熱鬧、精彩，場面也相當壯觀，圍觀人群中不時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喝彩聲。
可霍玉覺卻覺得興味索然，神情頗為落寞，跟凌晨時分與向婉晴約定時那種心理預期完全不同。
說實在的，自成年後，霍玉覺對此類表演就沒了多少興趣和熱忱，他只不過是想帶向婉晴出來讓她散散心而已。
幾個小時前和向婉晴的對話又在他耳邊響起：
——對了，二嫂，一會兒吃完飯我帶你去看賽龍舟吧，把二哥也帶上！
——好啊，那我回去把你二哥打理停當，等著你。
……
約定沒能成行，不管什麼原因，都是自己的責任，不知向婉晴有沒有在心裡怪他，而此刻她又在做些什麼……
實際上，儘管霍玉覺一直在為自己沒能言出必行而自責內疚，但在向婉晴而言，她並沒有因此而絲毫生氣，她的心情也沒受到影響。
吃完早飯後她就回到二房屋裡，昨天給霍玉錦也給她自己放了一天假，今天一切都該恢復如常了。
她把草藥拿出來交給小雀去煎煮，然後她自己就坐到裡屋的書桌前開始認真看起醫書來。
下午時分，杜大夫如節前一樣照常來給霍玉錦扎針灸。
“二少奶奶，告訴你個好訊息。”杜大夫看起來很高興。
“什麼好訊息？”向婉晴直覺跟霍玉錦的病有關。
果然如她所料，只聽杜大夫說道：“二少爺的病有希望了！”
“真的嗎？”向婉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般，“杜大夫，您快和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啊？”
向婉晴急不可耐，都忘記給杜大夫讓座和斟茶倒水了，
杜大夫把藥箱放到桌上，笑著說道：“二少奶奶你先別急，我先給病人把針紮上，一會兒再詳細和您說。”
“對對，先扎針……”向婉晴暗笑自己確實太心急了，這時，她一拍腦門兒慚愧地說道：“杜大夫，實在不好意思了，我連待客之道都忘記了……”
杜大夫又笑了：“不礙事的，二少奶奶，你為二少爺治病心切，我可以體會到的。”
杜大夫邊說話邊從藥箱中拿出銀針、酒精和棉球，做針灸前的準備工作。
這邊，向婉晴和小雀早在杜大夫來之前就哄勸好了霍玉錦，此時，他已經乖乖躺到了床上，非常配合。
杜大夫開始給霍玉錦扎針，只聽霍玉錦“哎吆”叫喚了一聲，小雀便趕緊把一塊桂花糕送到他左手中，他吧唧咬了一口，等到他叫第二聲時，小雀再把一串冰糖葫蘆放到他右手裡，他伸出舌頭狠狠唆了一口……
就這樣，霍玉錦一隻手裡攥著一樣吃食，享受著食物的美味，抵消針灸帶來的不適。如今的他已經非常聽話了，只要向婉晴按他的要求給他買他愛吃的愛玩的，他就肯乖乖配合。
紮好針後，留小雀在床邊看護，向婉晴把杜大夫讓到一旁桌邊的座位上，把倒好的茶水端到他手邊。
杜大夫很謙讓：“二少奶奶不用客氣，我自己來。”
喝了幾口茶後，杜大夫便開始對向婉晴娓娓道來了：“是這樣的，二少奶奶，我近日一直在鑽研古醫書，看過很多名醫在治療瘋癲痴呆症方面的觀點和意見，再結合他們曾經給出的方子，最後，我發現有一味中藥材對這個病非常有效果。
但奇怪的是，前人卻很少有人嘗試，因此，我便想，既然二少爺的病綿延多年，久治不愈，那我們為何不用此藥大膽一試？”
向婉晴一臉熱切，洗耳恭聽。
杜大夫繼續說道：“如果試好了，二少爺的病就可能有很大好轉，慢慢痊癒也說不定；退一步講，就算試驗的結果不成功，那大不了還維持現狀，因為這個藥的副作用不大，可以說非常微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向婉晴邊聽邊點頭表示贊同。
“不過，究竟要不要採用這味藥來給二少爺治病，二少奶奶，我得徵求您的意見。”杜大夫的表情變得嚴肅。
向婉晴表露出不解，沒明白杜大夫的意思。
杜大夫解釋道：“這味藥是新藥，雖然理論上它的副作用很小，但畢竟沒在實踐中應用過，所以，病人服過它之後的反應究竟如何，我不能百分百確定，因此，風險還是有的，所以，二少奶奶，我必須在病人家屬認可的情況下才可以用它。”
這回，向婉晴聽明白了，她的眉頭蹙了起來……
杜大夫又說道：“二少奶奶，你不用急著給我回復，你先想一想，明天下午我過來扎針灸時你告訴我答案就可。”
送走杜大夫，向婉晴陷入沉思，整個下午，一直到晚上用完晚飯、洗漱完畢躺在床上，她腦子裡盤旋打轉的都是這件事。
到底要不要給霍玉錦用這味藥？她該如何做決定呢？
時間倒退至中午時分，看完賽龍舟，霍玉覺便和蘇文珠一起返回霍宅。
吃過午飯，短暫歇晌後，霍玉覺本想去二房院裡看看向晚晴，因他心裡一直在為自己今天的失約而感到愧疚，想去當面向她道個歉，卻不料又被老夫人派了新差事。
“玉覺，上午時間緊，外面人又擁擠，只顧看賽龍舟了吧？這樣吧，下午你再陪蘇小姐到咱們鎮子周邊走走轉轉，讓她瞧瞧咱們這裡的山川河流、溪谷森林、鳥鳴花香什麼的，蘇小姐在大城市待久了，讓她也換換眼界，品品咱們小地方的風景文俗。”
老夫人的臉色雖然很和藹，但語氣中卻透著一股不容推辭的陣勢。
“媽，我……”霍玉覺剛張口便被老夫人一句話反駁回來：“蘇小姐遠道而來，我們不該以禮相待、照顧周全嗎？”
霍玉覺無話可說了。
按老夫人授意，這次又是步行，用老夫人的話說，霍玉覺和蘇文珠都是富家子女，平時出入都有轎子汽車什麼的，缺少鍛鍊，正好借這機會多活動一下，對身體好。
寧錦繡自然樂得跟什麼似的，她把早在蘇文珠來霍家前就給她備好的全新全套的胭脂水粉拿出來，要親自幫她化妝，倒是蘇文珠以自己並不喜歡塗脂抹粉為由拒絕了。
大約半小時後，霍玉覺和蘇文珠來到喜樂鎮郊外，這裡有山，有小溪，有樹林，有花草蟲鳴，符合母親的要求，呵呵。
霍玉覺強迫自己耐心地給蘇文珠講解他所瞭解的關於喜樂鎮的發展歷史，介紹本地一些較有名氣的人文古蹟，還有聽來看來的奇聞異事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