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解禁
吩咐完後,向婉晴來到廊簷下的繡球花盆栽跟前,她拿起噴壺給它澆了澆水,幾天沒見,向婉晴發現,那些託在枝丫頂端的花骨朵比之前長大了不少。
看著這每天都在生長和變化的植株,向婉晴總能感受到蓬勃的生命力和滿滿的動力,她的心情也會因此變得更好。
用完中飯後,霍玉錦像往常一樣睡午覺,而向婉晴則又來到自己的裡屋看醫書,她捨不得午睡,她要抓緊每一個小時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來學醫。
幾個小時很快過去,下午3點多鐘時,杜大夫來了。
之前在診室因有其他人在場,向婉晴不便太過詳細地對杜大夫講霍玉錦的病程經歷,現在在自己家,她便把從霍母嘴裡以及霍家的傭人們嘴裡零星聽來的有關霍玉錦的事毫無隱瞞都說了出來。
而且,之前向婉晴也不好意思說霍玉錦跟自己的關係,現在,她當然也是如實相告了。
而杜大夫因為不是本地人,來喜樂鎮的時間也不長,因此,他之前對霍家的事並不瞭解。
杜大夫給霍玉錦仔細把了脈,然後若有所思狀。
“怎麼樣?杜大夫,他的病到底有沒有希望?”向婉晴問。
“二少奶奶,您別急,二少爺患病時間太久,就算要治療也需要一個相對漫長的過程,所以,如果二少奶奶真下定了決心給二少爺治病,那我得提醒您,您必須做好一個長期的準備。”
“嗯,我明白。”向婉晴點頭。
“以前我跟隨師傅學醫時,曾見過我師傅治療過幾個類似症狀的病人,只不過結果……”
“結果怎樣啊?治好了嗎?”向婉晴急切地問道,她又擔心對方說沒治好,緊張得額頭都冒出汗來了。
杜醫生一笑,說道:“二少奶奶,您別緊張,結果是都治好了,其實我想說的是,要想真正治癒這種病,需要家屬的配合,只要家屬能有足夠耐心的和愛心,治好它也不見得有多難,而真正難的是堅持和……愛,您明白嗎?”
“愛?”向婉晴蹙起眉頭。
“沒錯,愛,家人的愛,親人的愛,愛人的愛,真正的關心、包容、不離不棄……其實,這才是治療這個病的關鍵。”
看向婉晴聽得似懂非懂,杜醫生又是微微一笑,他拿起筆開始寫藥方。
很快藥方便寫了出來,她交到向婉晴手裡說:“二少奶奶,您照這個方子抓藥就好,連服一個月,中間不要停藥,另外,我還要給病人做針灸治療。”
向婉晴把藥方交給下人去抓藥,她看向杜大夫問道:“針灸治療?”
這時,她突然就想起了在她小時候她的母親纏綿病床那幾年的事,那時候,好像也曾有大夫給母親用過這種療法,可最終,醫生沒有把母親救回來,母親還是撒手西去。
向婉晴有點不放心地問道:“杜大夫,針灸對玉錦……會有效果嗎?”
“肯定會有療效的,針灸可以疏通經絡、醒神開竅,再加上內服藥物,我們多管齊下,二少爺的病會康復得快一些。”杜醫生肯定地說。
“好,杜大夫,我聽您的。”
針灸確實對很多病症都很有效,可是,要想給像霍玉錦這樣的瘋症患者扎針灸,那簡直比登天還要難。
正因為他瘋傻,所以,他聽不懂道理,就算能隱約聽懂一點點,以他小孩子的智力,他也不會聽話的。
向婉晴和小雀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拿來很多好吃的、好玩兒的,不停地哄勸了霍玉錦半天,最後還是因為承諾了他等明天鎮上大集時給他買他最喜歡的八哥鳥和鳥籠子後,他才非常不情願地同意了做針灸。
而剛剛紮下去第一針時,霍玉錦就鬼哭狼嚎的慘叫起來,如此之下,整個針灸過程只能縮短再縮短,而向婉晴到這時才真正明白了杜大夫剛才的話:親屬的耐心和足夠的愛與包容,這才是對這種病的治療最關鍵的。
試想,每天面對這樣的病人,你跟他說話他聽不懂,給他治病他也不配合,不知有多少家屬都會因此而放棄了治療吧,所以,從這點看,這個病的難度或許並不是難在治療,而是難在配合。
“杜大夫,今天真是太感謝您了,”向婉晴付過診金,親自把杜大夫送到霍宅大門口。
“不客氣二少奶奶,行醫治病乃醫生的本職工作,倒是您,以後得想想有什麼好法子讓二少爺能好好配合的,這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需要長期堅持下來。”杜醫生說話十分客氣知禮。
“我明白,杜大夫,我會繼續想辦法的,而且,”向婉晴的眼神中充滿堅定,“我也一定會堅持下去的。”
只見從這天開始,霍宅裡便多了一個新景觀,那就是每到下午時分,霍玉錦便會跑出二房的小院兒,然後在整個霍宅大院裡到處撒丫子亂跑,一邊跑一邊齜牙咧嘴、大喊大叫,而向婉晴就在他後面緊緊追著,她弱柳扶風、香汗淋漓,在她的手上則是拿著好吃的、好玩兒的等一大堆東西,一邊跑她還一邊對霍玉錦輕聲細語地耐心哄勸。
而小雀就在向婉晴後面跟著,主子手裡拿不下的東西她就幫著拿……
向婉晴每天都在變著花樣兒地想著各種辦法哄霍玉錦做針灸,比較俗套的法子用完了,比如用吃的玩的做誘餌這些,她就再想些新奇的。
而新奇的法子譬如:只要霍玉錦同意扎針灸,在徵求老夫人後,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向婉晴就讓家裡游泳技術好的男傭帶著他出去游泳玩水。
霍玉錦本就像小孩子一樣,現在又正值夏天,所以,每次他一跳到水裡就可勁兒地撒歡兒玩兒,再不願出來,所以,為了能夠得到游水的機會,他便不得不做出妥協——做針灸,因此,這個方法一直管用了很長時間。
其實,不光扎針灸很費勁,就連喝中藥也是一樣“艱難”,要是正常人,不用別人勸,為了給自己治病,肯定會乖乖喝藥的,可霍玉錦不是正常人,他不會懂得“良藥苦口利於病”的道理,所以,每次喂他喝藥時,向婉晴也都是挖空心思想盡辦法來進行……
老夫人看到向婉晴這樣盡心盡力給玉錦治病,感到十分欣慰,連霍玉覺做為一個男人也深受感動,而霍家的其他人,比如梅姨娘,比如黎叔、吳媽還有其他下人們,他們也都紛紛對向婉晴豎起了大拇指。
大家都在稱讚霍家娶了個好媳婦兒,簡直完美無缺,挑不出一點毛病。
日子過得很快,一晃一個月過去了,在這一個月裡,向婉晴很忙,忙著給霍玉錦求醫治病,喂藥扎針灸。
這一個月裡,霍玉覺也很忙,忙著奔走於工廠、綢緞莊和霍宅之間,盡心竭力地管理霍家的企業。
這一個月裡,整個霍宅似乎都很忙,因為每天宅子裡都因霍玉錦而變得十分熱鬧,那些小丫鬟老婆子、家傭男丁們能幫上忙的就幫,幫不到的就站在那裡看“光景”捂著嘴笑。
所有人似乎都遺忘了在霍家的某個角落裡還有另外一個人,一個已經消失了整整一個月的人,在這一個月裡,她也很“忙”,忙著在暗中嫉妒不服、積累仇恨,忙著在背地裡策劃向對手還擊的方法,籌謀著報復之路,這個人就是寧錦繡。
寧錦繡被禁足已經整整一個月了,這期間,她可真沒“閒”著,因為她每天都在自己的大房院裡氣急敗壞地摔東西、打人,她的氣沒地兒出,也就只能用損壞東西和打罵下人來發洩了。
當然了,有時她也會哭嚎兩嗓子,不管有沒有眼淚,不管是真哭還是乾嚎,總之,她是絕不會“閒”著的。
只不過,畢竟是在禁足,她還是有“分寸”的,她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從不敢把動靜鬧得太大,因為她怕自己的“刑期”被延長。
經過這次的懲罰,她已經得到教訓,她不敢再生事,起碼暫時不敢。
霍家不愧是大戶人家,規矩還是很嚴的,既然有懲罰期限,那期限到之後自然也會有人來通知解禁。
在寧錦繡遭受處罰的第三十一天的一大早,老夫人身邊的丫鬟便來通知她禁足結束,也就是說,她可以出去了。
寧錦繡坐在梳妝檯前,卻是紋絲未動。
翠紅本想上前伺候,給自己的主子梳梳頭上上妝什麼的,但她又實在不敢,因為這一個月來,她可沒少被寧錦繡打罵,她簡直就是她的出氣筒。
卻見寧錦繡照著鏡子,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臉,然後嘆了口氣,這一個月裡,因為不得出去,她每天都發脾氣鬧騰,可現在終於被解禁了,她反倒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了。
她從梳妝檯上拿起一瓶脂粉,左瞧右瞧,但卻沒有開啟,接著,只見她的一隻手緊緊地攥起了這個脂粉瓶,她攥得越來越緊,越來越用力,直到她手指的骨節都發白了仍舊沒有鬆開,而且,這一過程中她的眼睛也死死地盯著這瓶子看,就好像要從裡面剜出點什麼似的。